“哎?我说你撞了人不知道道歉么?!” 靳少彰夸张地掸了掸衣袖,一脸嫌恶瞟了眼面前这看不清脸的搬运工。 “抱歉。” 袁冉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向靳少彰道歉,压着嗓子道完歉就匆匆绕过对方,几乎是猫着腰继续向前奔走。 “跑这么快……” 靳少彰掸衣服的手还没放下来,再一看,那搬运工已经扛着个大背包跑没影了。 为了避免再次碰上靳少彰这类傻缺,接下来的路,袁冉放慢了速度,走得异常谨慎。 终于,顶天立地的巨型花墙已近在眼前,最中心用复杂到极点的纸艺勾勒出一组花体字。 花字内容言简意赅——“Chu&Song”,字最末尾还有颗编织了不知多少层的华丽爱心。 袁冉看着这行字,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曾经一度很遗憾自己和宋知舟没有举行过婚礼。 他也想象过,如果真的要补办婚礼,那该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他甚至问过宋知舟,“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对方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是了,对方没有回答。 “原来……”袁冉从包里拿出油漆,“你喜欢这种样子的婚礼啊。” 他目光落在那组漂亮的纸艺装饰上,目光一点点变得狠厉,凉凉道:“新婚快乐,宋知舟。” “你在干什么?!” 身后一声洪亮嚎喝让袁冉双手一颤,油漆桶差点掉到地上。但他没被吓住,开始蓄力往上泼,寄希望于在保安靠近前,送出自己的“诚挚祝福”。 可手还没完全抬起,就连人带桶被放倒了。 “对!就这小子,鬼鬼祟祟,果然有问题!” 靳少彰唧唧歪歪的声线传了过来,袁冉不禁翻了个白眼。 啧,好吵。 靳少彰还在不依不饶,似是不解气,跑上近前一把掀开袁冉的鸭舌帽,“我说你小子到底……诶?!袁、袁少?!” 帽子啪一声掉到了地上,靳少彰磕磕巴巴,“孟夫人不是说你出国继续深造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说罢,他忙不迭去掰保镖紧紧锁住袁冉的手,“放手,快放手,都是误会,这位是袁家的二少爷。” 人高马大的保镖面无表情向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转身疾步离开。 报表揪着袁冉避开人群往里走,袁冉被揪得难受,刚要出声抗议,身旁,一路跟过来的靳少彰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喂!你哪个安保公司的,让你放人不知道吗,这是袁家的贵客,你敢……” “谁家贵客上门带两桶油漆啊?”一声戏谑又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 靳少彰和袁冉同时一愣,循声望去,竟又是个老熟人。 “呵呵,褚少来啦。”靳少彰登时蔫巴了,噤了声慢慢退到一边。 褚衡今天穿了身分外考究的深蓝礼服,脖颈处还打了个花哨的领结。 他用眼神示意保镖松开袁冉,而后,就像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那般,信步走近,施施然伸出手,“袁少,好久不见。” 见了褚衡,袁冉当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一如既往忽略对方的示好。 “报警吧,我认罚。” 褚衡笑容一僵,“今天是我们褚家的大日子,袁少是打算让警察上门讨口喜酒么?” 袁冉一时语塞,又听褚衡道:“我知道袁少和我六叔间有过些龃龉,可在人婚礼上泼油漆……也未免太过了。” 袁冉跟看傻子似的看了眼褚衡,难不成他褚昀禛是自己一个人结婚吗?! 自己再小心眼也不至于是冲着褚昀禛来的好吗?! 不过就冲褚衡这对狐狸眼,话术一套接一套,估摸着不用几个回合,自己就得心甘情愿自比千古罪人。 他别开脸,“不报警就放我走。” “恐怕不行。”褚衡说着,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又紧接着叮嘱,“别太用力。” 保镖点点头,重新桎梏住袁冉,往屏风后的小门走去。 褚衡又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看袁冉挣扎得厉害,摇摇头无奈道:“你做事也太冲动了,六叔已经得知了这事儿,气得不行,今天婚礼结束前,得委屈你在客室休息。” 许是担心袁冉大吼大叫被宾客听到,保镖压着他左绕又绕,最终竟是将他锁进了隔壁小楼的顶层阁楼。 这阁楼大概三四十平,摆了些简易家具,窗户受限于阁楼结构,安在极高的位置,与其说是窗户,更像个天窗,微微打开了一小条缝。 伴着窗外暖风,一起吹入的,是悠扬婉转的婚礼曲目。 袁冉颓然倒进沙发,此刻他宁愿来个人把自己打晕,也不想受这无限循环的婚礼进行曲的漫长折磨。 从早到晚,曲目从柔和变得浪漫,又从浪漫转成了活泼曲调。 大概是已经从礼仪环节切换到了礼成后的喧闹舞会。 袁冉身上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他辨不得时间,白日里还能靠光线估计,入夜后,除了耳畔恼人的音乐,便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参照变数。 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宋知舟在享受着他无限风光的新婚宴,而自己则被关在阁楼,坐等着对方新婚丈夫的兴师问罪。 不知道音乐是什么时候停的,袁冉醒来时外面已然一片寂静。 他猛地起身,冲到房门口扭了扭门把。 纹丝未动。 暗暗骂了一声,直觉这事儿哪里不对。 他虽然讨厌褚衡,但并不觉得他之前的话是在诓骗自己,再联想褚昀禛那娇贵脾性,肯定是等不及要来当面问罪的。 但也不能排除是婚礼后太累了,来不及往这儿赶。 他安慰自己,明天,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第二天,依旧没有人来。 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被遗忘,因为早上他醒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整天的食物分量。 而比被疑似监禁更可怕的是——桌上的食物几乎都是自己从前爱吃的。 “宋、知、舟。” 他几乎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冷笑着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不错,虽然冷了,但味道尚可,应该是从汐福楼新鲜出炉的,而且还是自己常吃的那家总店大师傅的手面。 “夫夫档跟我玩心理战是吧?” 袁冉冷笑,又丢了颗糖渍的莲子进口,“真是一如既往享受拿捏啊。”
第57章 来都来了 第三天。 袁冉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他用力踹了几下阁楼门,别看这门朴素得很,几脚下去竟是纹丝未动。 “啧。” 他回头,瞄准了靠墙方桌,三两步上前,将桌子推到了天窗下,一个起跳,轻巧跃上。 印象中这阁楼应该是五楼,外头多得是屋檐栏杆,这两年自己那些山也不是白爬的,只要等他翻出这窗……只要等他…… 褚衡进阁楼时,简直快被大半身子挂在窗檐的袁冉吓个魂飞魄散。 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差点就要逃出生天的人拦腰抱回来,“你疯了吗?!”他朝袁冉大声喊,双臂环得愈发紧。 袁冉还是第一次见褚衡发火,撇撇嘴满脸莫名其妙,他看看对方,又看看打开的门,登时乐了,“我能走了?” 褚衡被他一句话噎住,张嘴哑然了半天,才尴尬地点点头。 袁冉掰开褚衡的手,一个骨碌爬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复盘,寻思这次还是太大意,下次得好好谋划谋划,怎么才能杀个干净利落,再全身而退。 可还没走两步,手又被褚衡抓住。 “我送你。” 褚衡抓着他的手道。 “不用,我自己走。” 袁冉想甩开他手,挣扎了几下却没成功,就听对方有些急切地补充,“你走不了……不,你不明白,总之让我送你出城。” 不等袁冉抗议,褚衡便拉着他往门外去,“时间不多了,你跟紧我。” 袁冉简直摸不着头脑,可不待他细想,走在前头的褚衡却突然驻了足。 “干嘛呢……”袁冉探出头往前看,看到前方挡着的冤家,也是一愣,“哈,这不褚昀禛么?” 两年没见,褚昀禛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许是喜宴刚过,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红润血色,袁冉看在眼里,只觉无比刺眼。 褚昀禛用余光斜斜扫了袁冉一眼,却是朝着褚衡冷冷开了口,“好侄儿,你就是这么替我看犯人的?” 袁冉一听“犯人”两个字顿时怒了,破口道:“说谁犯人呢你?!” 褚昀禛根本不理会袁冉,朝褚衡招了招手,“你过来。” 褚衡从嗓子里挤出句求饶意味的低语,“六叔,你能不插手么?” “褚衡,别越界。”褚昀禛看向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话中意有所指。 袁冉能感到褚衡抓着自己腕子的手从紧握到松懈再到放开,最后愤愤低骂一声,似是想回身再看一眼自己,却又狠心作了罢,负气大步离开。 一时间,走廊里瞬间只剩下袁冉和褚昀禛这两个关系尤其微妙的人。 等褚衡完全走没影儿了,褚昀禛才第一次正眼看袁冉。说是正眼,更像是挑挑拣拣的傲慢打量,末了还不忘点评一番,差点又把袁冉气背过去。 “两年多未见,袁少还是真是……越活越倒退呢。” 袁冉胸膛无名火蹭蹭往脑门冲,寻思油漆是没泼成,但亲手给你这小胳膊小腿挂个彩还是能行的,什么红不是红?! 可他刚抡起拳头,就见褚昀禛往后机警地退了半步,本以为对方是在闪避,却不想是给身后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三五黑衣保镖让路。 袁冉被五花大绑扛回阁楼时,突然意识到——这次好像玩大了。 这些保镖简直把他当成了敌特级别的高危分子,不仅是双手双脚,连眼睛都被牢牢蒙住。 袁冉试着呼救了一会儿,耳边却连风声都是静止的,别说是这阁楼,似乎这整幢楼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辨不清时间,细碎光线从蒙眼的黑布边缘浅浅渗进来,只能勉强判断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口渴。 依稀记得茶几上还有瓶水,只是手被反绑着,就算够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喝。 但管他呢,袁冉向边上倾倒下去,先够到了再说。 他像条蠕虫似的往茶几大致的地方一点点挪动过去。 “欸……?” 也不知路中间什么时候多了摆设,他额头毫无预兆撞上个东西,不疼,只觉突兀。 袁冉轻哼一声,费力地往边上挪,但下一秒,他却如遭惊雷般定在了原地。 这种静止并未持续很久,即便大脑还在宕机,身体已经先一步朝后疯狂撤离,地板上飞扬的尘土在扭动间不断扑向脸颊,伴着尘土一起灌进口鼻的,是愈发清晰的柑橘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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