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往小区走。 “你以前也姓洪吗?”他忽然问。 “嗯。” “洪小河?” “不是。” “那你叫什么。” “不告诉你。” “我总会知道的,”燕林哲微微皱眉。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偏头,朝他展出一个露牙的笑容。
第7章 燕林哲的爸妈都是医生,所以他平时就十分注重身体健康。这一点从他养宠物的类型也能看出来。每天不仅能把狗溜满足,还能让自己的锻炼时间达到指标。 别人看他那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应该很难相信,这个人每年都参加马拉松比赛,还拿到过业务的奖项。 可惜他专攻跑步和骑自行车,假如他喜欢练泰拳,后面说不定也没这么多事了。 而我和他恰恰相反。我妈身体不好,多病多灾,连带着我也从小体弱,一到夏天,两个人就瘫在沙发上,盯着电扇来来回回地转。我妈觉得吹空调对身体不好。 假如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必须养一只宠物,那我会选乌龟,我妈应该也会选乌龟。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燕林哲,他却心不在焉,拍拍我的手臂,让我转过身去。 他要看看我背上的淤青有没有消下去些。 我趴在墙上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没睡,又起得这么早,我有些坚持不住了。 “不用去学校吗,”他在我背上按了几下,疼得我呲牙咧嘴。 “不去,还有一天假呢,”我又打一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我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你哥竟然是洪怀啸,”他放下我的衣服,轻轻拍了拍我,示意检查结束了。 “没想到吧,他这样的人,竟然有我这样的弟弟,”我扭动着肩膀,刚刚被他按捏了几下,还有酸痛感。 “比起他那样的人,”燕林哲合上了他那个构造复杂的医药箱,“我更喜欢你。” “他那样的人?怎么,你跟他们打过交道啊,”我笑嘻嘻地推了一下他,“燕林哲,来头不小啊你。” “我没经历过,但我爸妈都是多子女家庭,他们就是因为受不了家产的争夺,才在很年轻时离开家跑到国外发展的。” 我知道燕林哲家境殷实,但听他这番叙述,他家里应该比我想得更富贵。我妈的遗产只有一栋老房子,还有她收藏的各种布匹面料。 “那你们家,应该也挺厉害的。” “跟你们洪家比起来,还是差一些。” “什么叫我们洪家,在电梯里告诉你多少遍了,我姓连,”我伸出手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他白皙的额头上顿时红了一小片。 他痛呼一声,捂住了头:“你说你被你家里人赶出来,为什么啊。” “成王败寇呗,我争不过我哥,玄武门之变,听没听过。” “玄武门之变不是哥哥被杀了吗?” 这个呆瓜,非要抬杠。 我抓起床上柔软的枕头朝他砸去。 他一边笑一边躲闪,还妄图找丢丢来救他。 可惜丢丢正在大饱口福,整只小鹌鹑交给它啃,它高兴坏了。 中午在燕林哲家里吃饭。 我知道他会做饭,就连丢丢的食物都是他自己来配。这笨狗被他养得极好,皮毛油光水滑。 听燕林哲的讲述,猜他怎么也是个家里宠着长大的少爷,结果做菜的手艺如此高超。 光是西红柿炒鸡蛋就够我吃完一碗米了。 我妈也爱做这道菜,每每吃到嘴里我都痛苦无比,后来到了我哥家,我才知道,西红柿炒鸡蛋的西红柿是可以去皮的,炒鸡蛋是可以放盐的,出锅以后是可以没有鸡蛋腥味的。 而燕林哲的版本显然更胜一筹,连菜汤都是那么鲜美。 要不是怕他嫌弃我,我恨不得用菜汤再拌一碗饭。 笑笑闹闹,吃饱喝足。 明天又要回学校上班,去面对以靳乐乐为首的一大堆性格各异的小朋友。 刘静渊老师说,那位教数学的老前辈已经受不了我带的班了,孩子太吵太闹,且不习惯他的教学方式。而她这个语文老师,课本来就最多,也实在受不了多上一节课,信任危机迫在眉睫,我回学校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 她讲话像写诗似的,一溜烟就说完了,听得我脑袋嗡嗡作响。 还能怎么办呢。 我回到我的出租屋,批完了剩下几套卷子,然后倒头就睡。 这几天在洪怀啸那里,我的精力大幅度下降,假如不多睡一会儿,不知道还能不能镇压得住那群小魔头。 一想象他们见到我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笑。 估计跟见到我死而复生差不多。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没错。 我早早到了学校。偶尔在路上撞见几个熟脸,他们惊叫一声,麻溜地跑回班去。 应该是去通报连老师回来的好消息吧。 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我十分欣慰。 才请病假几天,我的桌上就有卫生纸叠的小白花了。可能害怕不吉利,还用各种颜色的水彩笔涂了涂。 儿童水彩笔的颜色都很浓重,涂完花团锦簇的,往压了绿色玻璃的桌上一摆,显得更不吉利了。 刘静渊老师安慰说,这是孩子们的心意,外面卖得真花太贵了,卫生纸相对要便宜一些。 我干笑两声,算是理解。 站在办公室里,拿起一只不知道是谁掰给我的香蕉,望着窗外的操场,我忽然感觉活了过来。 这是我的生活。 只要离开洪怀啸,我依旧可以掌控我生活里的一切。 除了工资和学生的考试成绩,以及不想工作的心情。 我坐了下来,重重地叹气。 一天很快就过去,黄昏时分,我也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校门口有一些小吃摊,放在以前,我妈和我哥都是不许我吃的,现在我当了老师,倒是可以背着学生偷偷买来吃。毕竟我跟孩子们说过,不要乱吃路边摊,对身体不好。 正要对着裹着糖衣的山楂下口,就感觉到我的衣服正被轻轻扯动。 “老师,”一个看起来是高年级的学生正抬头望着我,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巷子,“那边有一个姓洪的叔叔找你。” “姓洪?”我微微蹲身,向她确认。 “对,”她点头,“他说是洪水的洪。” 我讶异地循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 大哥竟然找到了这儿。放学时门口总是会有家长在等,他大概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愿意露面和我交谈。 “老师知道啦,你快点回家吧,路上小心,”我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老师再见!”她转身跑开。 而我举着冰糖葫芦,犹豫了半晌,还是朝那巷子走了过去。 巷子并不深长,四周都是老旧的楼房,走不远就要拐弯,乍一看并没有人。 我又走了几步,刚一拐弯,就感觉双腿被什么东西从身后横着扫过来,重重地抡打了我的腿弯。 我直接摔到了地上,糖葫芦也滚到了一边,糖衣碎裂。 打我的人并没有停手,几下棍棒重重地落下来,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都失败了,最后只能蜷缩着护住脑袋和内脏,眼前发黑。 所幸,这次打得并不算重,我哥的名头也算起到了点作用。 我忍着痛意,在心中庆幸。 这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好了,停手吧。” 我得以喘息,疼得发抖。 一个人蹲在了我身前。 下一秒,我后脑勺的头发就被猛烈地向上扯拽。 我恍惚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往外涌着淡淡腥咸。 “还当老师呢,不就是一个婊子吗?”红头发的青年人懒洋洋地说道,“还敢告我的状,你不要命啊。” 他用手拍打着我的脸颊。 我看清了那张玩世不恭的漂亮脸蛋, 他竟然亲自来了。 “张奕华,”我吐了一口血沫,“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啊?”
第8章 张奕华当然没事干,像他这种二世祖,是不需要为未来拼搏的。 自然也不会被我的话激怒。 很快,我被塞进了汽车后备箱。 后备箱空间狭窄,伸展不开手脚,我强忍着痛蜷缩得更紧,脚腕膝盖仍然会时不时磕碰到车身。四周声音嘈杂,眼前一片黑暗。车开得还算平稳,一路上没什么颠簸,但越平稳,我的心越不安。只有僻静无人的地方,才容得下一辆车这样畅通无阻。 我看过的犯罪片一时间纷纷涌上脑海,交叠着放映,额头沁出了一小片冷汗。 不知道他要上演哪一种题材。 想起张奕华那一头张扬红发,我不住懊悔。 惹他做什么呢? 张奕华刚刚骂我是婊子,恐怕他把我当成我哥在外面包养的情人了。由此可见,我哥为我疏通时,给了我一个多么含糊的身份。 我手脚无力,心里也凹下一块,酸软发痛。 我是不配做我哥的弟弟,我知道。 但假如我死了,我哥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后悔没有告诉他们,我也姓洪,是他的亲弟弟。 张奕华并没有留给我太多猜想的时间。 车停了,几声车门开合后,有人绕了过来,打开了后备箱门。 我得以重见天日。 天已经黑了不少,还没等我细看,一束手电筒强光就冲着我的脸照了过来。眼球刺痛,我立马闭上了眼睛。 在几声哄笑中,我被人从后备箱里拖了出来,抬着往一个方向走。我的鞋子拖在地上,一路摩擦,发出刺啦的粗响。 我勉强抬头,眯着眼往前望。 一栋别墅立在不远处,所有的窗户都是暗的,里面应该没人。果不其然。大门打开,我被狠狠推进去,一下子栽倒在地板上,强烈的灰尘味飘浮着,呛得我直咳嗽。 那几个人从我身边走了过去,手中拿着的东西时不时相互碰撞,咣当作响。 啪一声,吊灯打开,亮得我睁不开眼。 张奕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夹杂着嘲讽地笑意:“还能动吗?” 我咳嗽了两声。 “还可以。” “身体不错嘛,洪怀啸一晚上操你几次啊,”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话音刚落,哄闹声就此起彼伏了。 他带了四个人,跟左右护法似的。 “他阳痿,操不了我几次,”我随便应付着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真的啊?”张奕华像看热闹一般和手下大笑了几声,笑过后,拿起桌上一罐啤酒,朝我丢了过来,“我身体好,能操你一个晚上,怕你疼,先喝点酒吧。” 啤酒罐咕噜咕噜地滚过我的脚边。 我没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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