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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白马

时间:2023-09-27 13: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断金刀

  我妈也变成了一行字。

  原来我在看自己小时候的作文。

  我妈则在另一个房间。

  她人到中年,衣服换了又换,漂亮的,觉得太鲜艳,宽松暗淡的,又生怕把自己显得老气。

  换来换去,她大发雷霆,时不时瞪我一眼。

  她问,你在干什么。

  我答,找我哥,好久没见他了。

  她听完我的话,坐在床沿,捂着脸呜呜地哭。

  她说,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我靠过去,问,妈,怎么了,什么为什么。

  她说,为什么,为什么。

  她不听哭着,问着。

  家变成了病房,窗外是如同永恒般的黄昏。

  为什么在我们的家,什么东西都要请你大哥先吃。

  她哭着问。

  为什么你也姓洪,却要从他的手底下讨生活。

  妈,妈。

  我我想抓住她的手,却感觉到一阵难以言说的疲倦,我使不上力气。

  你去打听,去问他对什么过敏,我做饭的时候要放一点,就一点。

  她自顾自地说着。

  不能这样,妈。我用力按下她的手,我说,没关系的,我会自己赚钱吃饭。

  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为什么这么没出息。她瞪大眼睛。

  我突然发现,我离她其实很远。

  可是我老了怎么办,我走不动了怎么办,我死了怎么办,我一辈子就住在这里吗?她问。

  我回答不上来,我哭了,却怎么也哭不出泪水,哭不痛快。

  终于,她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她说,小河,我为什么要生你呢,小河。

  妈,对不起,妈。

  我走向她,想抱住她。

  她问,你会恨妈妈吗,妈妈都是为了你。

  我奋力往她在的方向走去,每一次抬腿,都好像用尽了力气。

  我对她说,不会,我永远不会恨妈妈,我和妈妈才是在一起的

  “小杰!”

  忽然有人叫我。

  “别再往前走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不如梦里看得清楚。像耗尽了所有精力,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梦里那团黑色的雾好像钻了出来,他变成一个人,将我搂在了怀里。

  我抓住他的胳膊。

  “没事了,”他抱着我,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没事了。”

  我蜷缩着,下半身还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窗子被风吹得咣咣作响,雨声越来越大,好像很快就有水漫过来。

  我咽了口唾液,终于缓过神来。

  “抱歉,萧淮哥,”我缓缓出声,“打扰你休息了吧。”


第19章

  萧淮找来工人封了那扇窗,它藏在角落,好像就等人一个梦游到发癔症的人往下跳。在有规律的打钉声中,我休养生活也从此开始。

  现实如此清晰,每一块地板都是硬的,不会忽然下陷,变成柔软得沼泽,世界的每一种物质的转变都在慢慢被人总结,它们漫长,需要条件和过程。和梦不同。

  在梦里,我的死就只是塑料管里流动的草莓红液体。但假如我真的跳了下去,我的四肢和躯体会迎来真实的粉碎。

  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自杀倾向,所有人都在寻求解脱。只不过有些人的解脱是一场回头的爱,有些人的解脱是天降的横财,有些人的解脱是终于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大家无一例外,都希望有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什么事忽然发生,从此天翻地覆,从灵魂到物质都焕然一新,像电影将近结尾时忽然换了色调。

  但人生不是电影,只要活着,就必须体会漫长的瞬间,短暂的永恒。

  我的解脱要直接一些。

  当然,这些话无须对任何人解释。

  萧淮也没再提起我梦游中要跳窗的事。

  他对我险些死在梦里这件事很自责。他没说,但我能感觉出来。

  他自责的方式是沉默,久久地沉默,沉默到好像已经参加过我的葬礼。

  我很想搂着他的脖子对他说,哥们,放松点,人生就是一场旅行,在梦里死比或者死幸福太多了,小孩子在梦里撒尿都可以不去厕所,太自由。

  萧淮看起来不吃这套。

  他和我是正相反的两种人,我看似珍惜人生,装笨守拙,愿意为了一条命寄人篱下,实际上根本不在乎一了百了。说到底,我是为了我妈活的。但萧淮不一样,他在感情上轻佻,甚至和老板的弟弟搞暧昧。实际上呢,却十分挂怀生死,心中拧着一股绳,绳那头直通漆黑处,有种莫名的偏执。

  我猜或许他得到的太多,享受的东西太好,所以无法割舍。

  萧淮的轻佻对我有利,它意味着我还有余地与萧淮周旋,只要不为他人知道,我可以照单全收。

  我唯独害怕认真。

  我妈让我好好活着,活着就需要认真。虽然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面后悔生下我,一面又让我好好活下去。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可是,除了我妈,我不想身上再绑别的绳子,也不该再绑。

  像害怕燕林哲的那个吻。

  意识到我是这么想的后,我也吓了一跳。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后来我眼睛见好,萧淮也开始早出晚归,总在灯光昏暗的时候出现,不怎么跟我打照面。

  我松了一口气。

  疏远也比认真对待要好,真的,认真是漩涡,是沼泽,是将你的心分成好几块,再慢慢运走的坏东西。

  但我还有一个疑惑。

  那声小杰。

  因为萧淮的态度,也因为噩梦的内容,以至于我一直不敢问出口,我在半梦半醒之际听到的那一声小杰,究竟来自梦里,还是来自现实世界。

  我怕我一问,萧淮就要追问我梦中的内容。

  他这人,总要做交换。得到什么无所谓,但他必须得到。这不也就意味着,他总要剥夺什么。

  我不想给他什么,除了谎言。

  我擅长撒谎。这句话的意思不是我擅长说瞎话,而是我擅长像搅饺子馅一样,把真话假话反话搅在一起,变成粘稠湿腻的里子,包上我故作服从,却也沾了些市侩的姿态,喂到别人嘴边,很少有不吃的。

  可撒谎总是后患无穷的,我的梦使我心虚,假如萧淮看出我的心虚,他就会盯住我,认为我时时刻刻都在心虚。没有人经受得起这样的审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是那声小杰像房子上垂下的绞索,一边使我清醒恐惧,一边让我想要踮起脚尖,将它套进脖颈。

  我妈曾将一个名字装进红布里,扎上针,埋进花盆。

  她站在窗边逆光的背影,让我想起萧淮。

  萧淮背对我的时候。

  他有秘密。

  他也藏着一个名字。

  我也不是没有怀疑。

  我开始紧急回味,回味萧淮蹭我的鼻尖,摸我的头发,抓住我的脚。他的动手动脚,竟使我安心。他泄露出的信息,让我在脑海中悄悄概括着这个人。工作认真负责,却在情欲上有些放纵,甚至可以将此作为完成工作的工具,以及见缝插针的消遣。

  对,是这样。

  他不会是,他不会。

  死亡梦游像是我大脑受到撞击后的后遗症,太强烈,消耗了我余生做梦的次数。随着我的左眼慢慢复原,我的睡眠也变得安定平稳起来,连梦都很少做。

  尘归尘,土归土。那使我哥过敏的坚果最后被我丢进了垃圾桶,而不是磨碎放入我哥的粥里。我妈哭也哭了,却也没真的胆子做什么事。假如做了,她四十多岁时,就不会一天比一天歇斯底里,然后又一天比一天沉默。

  她从前喜欢孩子,我不再是孩子后,她就渐渐开始恨我了。

  我知道她也不想。

  人会被自己逼疯。

  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想起我妈,我的心好像吸饱了浑浊的雨水,缓慢地,缓慢地沉淀着灰尘。

  现在我看东西清楚多了,只是像白酒瓶底放在眼睛上,一切都像是隔一层。

  我也基本看清了萧淮的样子。说是基本,也是真的基本。从模糊不清的人形,到有了大致的轮廓,也算是有进步。

  萧淮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有些眼熟,可我一回忆,头就重重地坠痛。我只好告诉自己,天下俊男美女的轮廓都是相似的,萧淮身材不错,脸应该也不差劲。

  萧淮说,看不清眉眼,都不算恢复正常。

  我背过他,做了一个微小的鬼脸。我不喜欢苛责自己,我的生活很辛苦。

  在我养病的这段日子里,燕林哲来看过我一次。

  大雨倾盆,他的人和他的伞一样,在狂风中摇摇晃晃。

  我去帮燕林哲开门,忽然发现门锁了,从外面锁的。

  我上楼拍门叫萧淮,萧淮不应我。

  燕林哲在电话里讲,不用开门了,我看看你就好。他被风雨打扰,说话都透露着一丝狼狈。

  这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好站在窗前,任由他看。

  我说我很好,不用担心,等我好了,很快就会回去,丢丢好吗。

  丢丢很好,我等你回来,他说,你一定要回来。

  燕林哲现在变得很腼腆,像是从未吻我我一样。他挨着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将百合放在后门前花园的灌木上。

  花很快就打蔫了。在我未完全恢复的左眼里,像一团揉皱又舒展的卫生纸。

  我想起燕林哲离开的模糊背影,心里涌起不安的感觉。

  我转身,忽然发现萧淮的房间打开了一条缝。

  我走进去,拉开他的抽屉,胡乱摸索,找出后门钥匙,又绕到前门,把一切不该锁的东西都打开。

  最后,我从花园里捧回了那束百合,怒气冲冲地上楼,不顾沾湿的脚和衣服。

  自从眼睛看不清楚后,我总想发出什么声响,比如光脚踩在地上,脚心踩出吧嗒的响。

  想到燕林哲那徘徊无措的身影,我除强扶弱的心顿时高涨。

  将它们摔在萧淮桌上。

  “为什么锁门,”我站在萧淮的桌前。

  “备用钥匙就在玄关的衣架上,”萧淮讲,“而且,你如果特别想见一个人,总是会想到办法。”

  “什么意思。”

  “想不到,就说明你还不够想见,”他说。

  “你真的很讨厌燕林哲,是不是?”

  “不是。”

  “那为什么。”

  “因为他说,你要跟他结婚,”萧淮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他再三强调,这是你的意思。”

  这话让我怔在了原地。

  “结婚?”

  “怎么,他送你的百合花里,没有戒指吗?”萧淮胡乱拨弄着花瓣,手指直捣花心,好像真的在找一样。

  “他真这么说?”我半信半疑。

  “一个家境优渥的独生子,没有受过什么苦,连工作也是做自己最喜欢的,几乎每一年都会换一个城市,而今年,就是他呆在本市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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