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看我腿上的伤疤,头垂低了,吐息也打在我的小腿皮肤上。 体温的相触总是暧昧的。 “……也不能这么说,”我不准痕迹地想收回那只脚,“他那天吻了我,我有一点感觉。” “什么感觉,”他没有松开。 “就是,就是那种感觉呗,”我打哈哈。 还能是什么感觉。 食色性也,我不是柳下惠,又是天生的同性恋。 那个吻到尽头时,真的让我有些情动,平生第一次。 所以,我对自己和燕林哲的关系还抱有着一丝期待。 萧淮的指尖一寸又一寸地衡量着我腿上的伤口,他淡淡说道:“一点感觉能支撑着天长地久吗?不如早点分开。” 我胸中一空,像被他说中心事。 我何尝不想直接和燕林哲分手,按如今的情形来看,除去那个吻,我对他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是我又会想,万一呢,万一我们从前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呢。 妈妈走后,我一直是一个人。 身边能有人陪伴,想必她也会替我开心。 我咧起嘴角:“万一我以前真的很爱他。” “万一?” “我不是一个容易忘记事情的人,这一次是意外,”我讲,“我觉得自己可以想起来。” “想起来又能怎样呢?” 萧淮终于替我穿好了第二只袜子,我也得以收起了腿。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们这种人都只是随便玩玩,我不否认有很多这样的人。” 我伸出手调整着袜边,其实他已经替我穿好了,可我还是想动一下手。 “但我不是那样的人。” 萧淮住处的灯比燕林哲家的更亮,就算我看不清楚,也能察觉到灯的刺眼。 话越说就离真心越近。 我将腿放下,准备离开沙发。 萧淮捉住了我的手。 他好像很喜欢这样,抓住我的手或者脚,用了一些力气,像不算重的锁,隐约像是要完全掌控我一样。 “怎么了。” “我想洗个澡,浴室在哪里。” “我帮你放热水,”他说。 今晚的气氛实在太奇怪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哥是一个有些冰冷慢热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萧淮这种阴晴不定的人交上朋友的。 但萧淮和我哥一样大,也一样大我六岁。 再加上他明显高我一些,我还是要装得乖顺。 其实我也不是在装,我是真心实意地服从,因为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两个人一起往浴室走,虽然他执意牵引我,我却还是故意慢他半步,一前一后。 手挨碰的一瞬间,我忽然发现萧淮手指上有戒指。 我好奇地问:“萧淮哥,你结婚了吗?” 那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细细一环。 他答:“没有,戴着玩玩。” 轮到我八卦他,我哪里会轻易放过:“萧淮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沉默了几秒,开口:“有啊。”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瘦瘦的,白白的。” “这也太笼统了吧,”我有些失望。 “你想听具体的?”他反问,“跟你挺像的。” 我干笑两声:“怎么会跟我像,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就是好奇,萧淮哥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不是女孩。”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 没想到是同道中人。 我的手心发烫,短短几步路,甚至出了一些汗。 到浴室,光更洁净发白,我独自在一旁站着,听见浴缸里放水的声音,脑袋一片空白。 我在医院时清理擦拭身体,有一部分就是萧淮帮我完成的。 那时候我还庆幸,还好不是燕林哲帮我,不然我们两个都很尴尬。 萧淮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他总是沉默地照顾我。 我甚至偶尔还会悠闲地吹口哨。 现在一回想,我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想什么,”萧淮问。 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我老实承认:“在想刚才你说的话。” “嗯,”他讲,“只是一点像而已,你不要多想。” “你总是这样吗?” “什么。” “总是在别人身上找你喜欢的人的影子。” “在所难免吧,”他讲,“以前,我帮过一个小明星,替他争取了资源。” “也是因为他和你喜欢的人长得像?” “嗯,他也很白,下巴上有一颗痣,很特别。” 像什么娱乐圈包养文的开端。 “那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萧淮撩动着浴缸里的水,“不过他标榜我包养了他,我不喜欢,就没再往来过。” “不是很像吗?” “也没那么像,”他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潮潮的,“只是他那时哭了,下巴上也坠着眼泪,很像我……很像我喜欢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淮似乎打开了一点心扉。 “可还是让你注意到了,”我跟着往前走。 “其实,“他顿了一下,“当你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时,很容易注意到人群中和他相似的人,只不过那种感觉会让我想快点离开。” “好像是很少听到的说法。” 一般都是恨不得当周边手办顷刻收入囊中,哪有转头要跑的。 “至少我是这样,”萧淮开始替我解扣子。 “我哥知道你这样吗?”我问。 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停:“哪样?” “包养小明星咯,”我狡黠一笑。 萧淮也笑了,像是早就看穿了我的坏心思。 他说:“他知道。” “我哥没说什么吗?” “他和我是一样的人。” “那就是可以理解,对吧。” “算是吧。” “看来你和我哥真的是不错的朋友,这种事也互相知会了,”我的衬衣被他脱了下来,身上微微发凉。 “是啊,你哥还说你小时候会梦游。” 这种话他也告诉你。 刚才和萧淮建立起来的桥梁刹那崩塌,我好像又变成被我哥托付在托儿所的留守儿童。 我抿一抿唇,讲:“小时候的病,长大后渐渐都会变好。”
第17章 我抱着腿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摇摇晃晃,快要没过我的肩头。泡沫轻而虚软,粘在皮肤上,捞不到实物。萧淮始终没有要留下我一个人的意思,他坐在浴缸旁,将温水慢慢往我背上浇洒,指尖时不时触过我的背脊。 有什么东西漂浮着,碰到了我的膝头。我一把抓起来,在手里一捏,它便发出尖尖的叫喊。凭手感,应该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小黄鸭玩具。 “我哥真的记得我多大吗?”我又握一下玩具,慢慢松手,任它发出难听的叫声。 萧淮笑了一下:“他出国那年,你才十几岁。” “我妈说,在她老家,十二岁就算成人了,”我泡得舒服,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的一只眼睛视物模糊,一只眼睛则是有外伤,虽然不会瞎,但还是要慢慢恢复。 “嗯,所以你哥说,你很小就会做菜了,”萧淮为我带上了一个类似帽沿的东西,勒在额头处,然后开始打湿我的头发,“杀鱼杀得最利落,好像跟鱼有什么世仇一样。” 我哥怎么什么都跟人讲。 我轻哼一声:“我最讨厌鱼,活着的鱼。” “为什么。” “永远睁着眼睛,好像一直在看你,可不可怕。” “就因为这个?” “而且鱼总是傻呆呆的,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偏偏又要长细细密密的鳞片,”想到那些错杂的鳞片,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你喜欢什么动物,”萧淮问。 我想了想,答:“这是个秘密。” 萧淮明显被我勾起了好奇心:“这也能是秘密?” “当然了,现在的心理学很发达的,随便问几个问题就能窥见内心了,万一我告诉你我喜欢什么,你再告诉我哥,然后我哥又找人分析我呢。” 我故意装腔作势。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耳边,把我的头发往后捉了捉:“为什么总把哥哥想得这么坏。” “不是我大哥坏,”我仰起头,“我是担心萧淮哥你坏。” 其实我什么也看不见,但萧淮还是松开了揉着我头发的手。 片刻,他托住了我的脖子,让我低下头去。 我将小黄鸭放走,开始捧着泡沫玩。 “我是很坏,”萧淮说,“所以呢,你要自己洗头发吗?” “你替我哥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泡沫捧起来也没什么实感,我有些漫不经心,“小萧,你也不想我跟我哥告状吧。” 萧淮笑了出来,他再次揉搓上我的头发,力度极轻:“好,连总,我一定做好,做完,可我有什么报酬吗?” “你想要什么报酬。” “无所谓啊,”他讲,“我不在乎得到什么,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得到。” 浴室暖融融的,让人犯困,我听见远处水流细细的响,萧淮低沉的声音则近在耳畔。 不在乎得到什么,但不能什么都不得到。 真是危险的人,我想。 “可是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我趴在浴缸边。 “怎么没有,”他的手揉过我的耳朵,伴随着滴滴点点的温水。 “以身相许啊,”我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嗯了一声,“我有男朋友的,萧先生。” 萧淮的手顿了一下。 “而且我哥肯定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你一看就是那种既风流又冷酷的人,我哥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不会允许我们搞在一起。” “假如你愿意呢?” “为什么是假如我愿意,”我转过头,用那只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眼睛望他。 “你愿意,我就不介意,”他讲得极坦然,伸过手,擦去了我脸上的什么东西,指尖湿湿的。 我愣了一下,困意顿时荡然无存。 浴室里只有泡泡悄悄灭掉或蔓延的声音,还有我的呼吸,以及似乎响在我周身的心跳。 包括他刚刚碰到的,我脸上的一小片皮肤。 我的心脏是绝不可能生长在那里的。 可是。 我毫不犹豫地回过身,发出哗啦的水声,一些水晃着溢了出去,落出响亮的砸地声。 这个萧淮,真是危险,总是三言两句就把我的玩笑话拨到认真的地步。 况且,他还真的是我的同类。 我镇了镇心,讲:“我还是告诉你我最喜欢什么动物吧。” “好啊。” “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很有缘分。”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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