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观的是,他起了反应。 付嘉言定的是普通单人间,床没那么大,但也够睡两个人了,她裹着被子,睡到正中央。 但大抵是床太软,以及生物钟的缘故,没能等到向他耀武扬威,宣告他的床被她占领,她便睡着了。 付嘉言看到,也是好笑又好气,他真正赢过她几次?他甘心让她占据上风,她不是不懂,偏偏喜欢跟他斗。 他侧躺在她身边,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第58章 想你 迷迷糊糊, 半睡半醒间,摸到一张人脸, 大概是一件万分惊悚的事。 谢蔲倏然睁开眼, 付嘉言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自知理亏的时候,她道歉得倒快, “我还以为在宿舍。” 她一向睡得沉,醒来第一件事是找手机。她故作淡定地收回手,要从另一边掀被起身, 被他摁回去。 那张熟悉的脸瞬间悬在上方, “不继续?” 继的哪门子续? 付嘉言没去亲她的唇,将脸贴着她的, 宽松的T恤, 成了他的帮凶, 叫他轻易得手。 他说:“你不知道吗?早晨是狩猎的最佳时机。” 猎物警惕性不强, 还没完全苏醒, 而成熟的猎人已经潜伏一整夜,蓄势待发。 最开始, 他的动作会令她感到丝丝疼痛,然而,他如今已经学会并掌握了,如何讨她欢心。 他常年打球、握笔,掌心一圈、指腹留有薄薄一层茧, 摩擦之间, 并不难受, 只是加剧他的存在感。 他是千方百计,让她记他的好记得深一点, 才好让她喜欢得多一点。 付嘉言边亲她的脸,边腾出一只手来,去拆酒店提供的计生用品——就放在床头柜里。 谢蔲清晰地听到他拆包装的动静。三两下拆出一枚来,盒子没放稳,跌落在地板上。 ……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 接着,他把她整个人架得悬空,她吓得心跳一停,他臂力强,将她稳稳托住。 她在他掌中,仿佛蝴蝶一样轻盈。 “撑着,别倒下去了。” 命令式的语气,然而,他的嗓音却充满迷惑性,像在诱骗一个纯真无知的小红帽:乖乖,给奶奶开门。 于是,她傻傻地给狼开了门。 可寓言故事里的狼,素来凶恶、狡猾、贪得无厌、不择手段,被冠以反派、负面的形象。 一定不会像付嘉言一般,双膝跪着,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对他的猎物。 付嘉言在这方面是好学的,他专门研究过,于是他专攻那一点。 “谢蔲。”他叠声地叫她的名字,“蔻蔻。” “嗯……” 他只是叫着她,并不具体说什么。 因为她不知道的是,在数个与左右手相伴的夜晚,他多次想开口这么叫她。 不会有人回应。 他俯身,轻轻地吻着她,她心口烫得一颤。 未成章句的喜欢,化作实际的动作——她是他的阿芙罗狄忒,他的洛丽塔,他全部的不正当的欲之源。 谢蔲的手臂向下撑住自己。 尽管大部分力是由他出,时间长了,还是发酸发麻。 她不禁回忆起,童年时,吴亚蓉觉得女生习舞练气质,送她去学舞蹈。 天知道,对于筋骨不软的人来说,基础功是件痛苦至极的事。腰下不去,一字马拉不开……老师毫不怜惜,压着,使劲地往下摁。许久才小有成效。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还派得上用场。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已经感到上肢的麻木,连带着脚尖也濒临痉挛,练舞的痛苦又涌上心头。 当年她只想逃课,可又从不敢。 他还没出来。 “付嘉言……放我下来,我没力气了。” 就像最后,她没能把舞坚持学下去,吴亚蓉也不打算她以此为职业。 付嘉言只想尝试一下,事实证明,她不行。争强好胜的谢蔲,也有弱项。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爱。 对她轻一点,温柔一点吧,心上的姑娘,他怎么忍心伤害她,所以,再轻一点,温柔一点。 谢蔲像片飘扬已久的落叶,终于顺当落地,肥沃的土壤,给予她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安全感。 只是转瞬,又有一阵大风贴地刮过,带着摧枯拉朽的力度,想要撕毁她。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怎么还没好。” “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其实付嘉言也是憋着,才没那么快缴械投降。 他捞起她一条腿,脸贴在她颈边,似猫,似大狗狗地蹭。 谢蔲勾着他的肩,眼里蒙了一层湿润的雾气,视线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 她竟然有一种,他们前世相爱,悲剧收场,所以今生才恨不能融入对方骨血,生死共存的错觉。 付嘉言用劲的同时,也在轻啄她的脸,低低地说着什么。 谢蔲忽地眼眶一热。 他也许以为,她不会专注于听他无意识的呢喃,但她听清了,他说的是:“你不知道,我多想你——想见你。” 很直白,没有丝毫遮掩,这么将思念铺陈。 她听得见。 二十分钟后,两人穿戴整齐,才接上第一个吻。 是谢蔲主动的。 彼此口腔里是清新的薄荷香气,唇舌温软。 她攀着他的脖颈,踮脚,闭眼,她似乎比他更享受这种肌肤之亲带来的亲昵感。 离谢蔲迟到仅剩半个多钟头。 “我要忙一上午,你自己逛逛,还是待酒店?” 付嘉言说:“上次来A市,是小学的暑假,姑姑带我和柴诗茜来玩了小半个月,该玩的景点都玩过了,不过A大还没逛过。” 知道了,不就是想跟她一起去吗。 谢蔲要回宿舍换衣服,时间仓促,没空和他多扯,带他进入A大。 她扫了辆共享单车,骑回宿舍,放他自个儿慢慢逛。 今天周六没有课,三个室友两个在睡,一个在写作业,她放轻手脚。 “哎,”那个室友回头,小声问道:“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男朋友呢?” “我有社团活动,”手机电量条亮红了,谢蔲拿上充电宝和数据线,“我先走了,你加油,拜拜。” 社团不比学生会,事没那么多,但举行大型活动,需要人手,也不能缺席。 这是一个游戏性质的比赛,设了几个任务点,谢蔲当NPC,重复流程,不算太忙,就是得一直守着。 上午的活动终于结束,同学问谢蔲:“去哪儿吃饭,一起吗?” 她收拾着东西,说:“我约了人。” 谢蔲发消息给付嘉言,问他在哪儿,他说:抬头,六点钟方向。 她转身,他买了顶黑色鸭舌帽,上面印着A大的校徽logo,帽檐稍稍遮住眉眼,他站在一棵枫树下,地上铺着一层如火的枫叶。 谢蔲走过去,说:“你这样好像个变态偷窥狂。” 付嘉言笑了下,“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看。” 中学时,他习惯了万众瞩目,女生们喜欢看他打球,跟他搭讪,是常态,现在他只希望,某个人的注意在他身上。 “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过正好看到你,”他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谢蔲掏出饭卡,“请你吃食堂,有个窗口的咖喱牛肉还不错。” A大学生食堂有补贴,种类繁多,聚集全国各地的特色菜,价格也便宜,不过只能刷饭卡。 谢蔲点了两荤两素,还有甜品和酸奶,不过三十多。 付嘉言负责端盘子,她找了个座位,领他过去坐。 胡娅霏八成是才睡醒,call过来:“你和你男朋友在哪儿?!我要来‘偶遇’你们!” “……”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谢蔲无从知晓,胡娅霏如何得出“她和她男朋友在学校里”的这个结论。 胡娅霏态度恳切:“作为你亲爱的好室友,一睹你男友真容的资格,我还是有的吧?” 谢蔲无奈地告诉她,他们的所在位置,不到十分钟,胡娅霏便抵达了。 “Hello,帅哥,我是谢蔲室友。” 谢蔲埋头吃饭,听着胡娅霏语气夸张:“蔻蔻还说你是普通人,这样貌身高,丢到哪里都不普通啊。” 付嘉言浅笑了下,吸管尖端捅破纸膜,他把酸奶放到谢蔲手边,“是吗?她跟你们提起过我?” “说得不多,哎,”胡娅霏手肘支着桌子,“你跟蔻蔻是高中同学吧,你在哪里上学?” “Y市。” “哦,那离得挺远。这两天是你们的什么纪念日吗,特意跑过来看她?” 付嘉言反问:“纪念日?” 谢蔲说:“你不打饭吗?我们快吃完了。”她把胡娅霏拉起来,低声说:“回去再跟你说。” 送走,更准确地说,是赶走胡娅霏后,付嘉言说:“我怎么不知道一对普通同学能有什么纪念日需要过?” 他把“普通同学”四个字咬得字字清晰。 谢蔲解释道:“她以为我有男朋友,我没解释,能少一些麻烦。” 他问:“比如?” “比如不会像陈毓颖一样,拉我去篮球场,也不会像柴诗茜,撮合我跟某个人。” 付嘉言笑出声,“就不能是你自己想来看我打球吗?” “你有什么好看的。” “不喜欢看,早上还缠着,又抓又……” 碟中还剩最后一块炸酸奶,谢蔲夹起来,喂到他嘴边,威胁地瞪着他。 他顺着她的意,张口吃掉,“那你学长知道吗?” 谢蔲擦了擦嘴巴,“我跟他不熟,一个学期过半也没说过几次话。” 她这才将他们真实的关系和盘托出。本来么,谢蔲也不是好交际的人,在胡娅霏她们跟班委混熟的同时,她还连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 秦知森更是。 说罢起身,付嘉言突然从背后一把圈抱住她,他手长腿长的,将她整个人困在怀里,像劫持了她一样。 谢蔲挣扎着,“你干吗?” “没什么,就想抱你。” 谢蔲定了定,回头看付嘉言,他忙举起手,“好吧,不抱了。” 余光瞥到不少人侧目,其中还包括胡娅霏,她勾起他的胳膊,把他带出食堂。 谢蔲说:“你是想在我室友那里,坐实你的身份吗?” 付嘉言说:“你没否认,只有那一种理由的话,我不信。” 她这个人,要是反感,第一时间就澄清了。避免麻烦的方式,搬出一个莫须有的男朋友,不像她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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