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地说,是他和一个女人。 她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穿着一袭长裙,头发烫成大波浪卷,穿着高跟鞋,还比谢蔲还矮上一小截。 谢蔲平心定气,主动打招呼:“爸。” “和同学出来玩?” 她摇头,“领毕业证,和老师吃饭。” “这样。”谢昌成有几分尴尬,“蔻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孙阿姨。” 孙阿姨笑得比他自然,说:“一直听你爸说你多优秀,终于见到你了。跟你爸年轻时真像,尤其鼻子嘴巴这一块。” 仿佛在说,她的存在,比吴亚蓉早得多。 谢蔲不会冲一个陌生人甩脸色,不管谁先迈出违背道德的那一步,她最怨的,还是谢昌成。 她不止一次捕捉到蛛丝马迹,这个女人,她也曾见过,只因当时他们没有亲密举动,便停留在猜测阶段。 “其他人也这么说。” 陈毓颖在旁边,谢蔲不想闹得难堪,淡淡笑着,“我们先进包厢了,爸,你们吃好喝好。” 走远了,陈毓颖才恨恨地说:“小三上位,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妈说,他们之前就谈过一段。后来我爸去实习,两人经常吵架,就分了,后来才遇上的我妈。” 陈毓颖张了张口,“旧情复燃?这么狗血?” 吴亚蓉还说,她结婚没几年,生不出孩子,就离了,后来和谢昌成重逢,在吴亚蓉的“阻挠”之下,她又结了次婚,最后又和谢昌成在一起。 老话说,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谢蔲想不通了,她怎么踏了三次呢? “你爸是真渣……我骂他,你不会不开心吧?” 谢蔲说:“事实而已,算不上骂。” 陈毓颖又气,又心疼她,“还好你妈把你保护得很好,让你好好地长大了。” 好好的吗? 原生家庭的影响,并不会随着孩子的成年而消失,反而像根刺,越扎越深,久了,再想拔出来,就得伤筋动骨。 谢昌成和吴亚蓉失败的恋爱、婚姻,令她害怕恋爱,害怕受伤,可心动难以抑制。 怎么时光倒流,回到喜欢付嘉言之前呢? 推开包厢门后,她们便没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去结账,出饭店时,下了一场对流雨。 午后对流雨下得急促,又短暂,不会带来降温,反而愈发闷热,空气中浮动着尘土的腥气。 有几滴雨溅进来,打湿谢蔲的鞋尖,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被挡住。 回头看,是付嘉言。 他低头看她,比起他,她的身形娇小玲珑太多,他只消一条胳膊,就能将她结实搂住——那夜的实践所证——分明她有一米六几。 她唇上所覆的唇彩擦掉了,露出原有的唇色,浅粉,唇形饱满。 像初春的樱花,开得正盛,引诱行人驻足,去采撷。 付嘉言轻声说:“谢同学,怎么办,我想亲你。” 雨幕成了他的帮凶,旁边等雨停的人,没心情关注两个少男少女在聊什么,也听不清。 谢蔲从来不怕被挑衅,回敬一句:“有本事你亲。” 同学老师在,量他不敢。 付嘉言怎么不敢? 但他没名没分,亲了惹她生气,得不偿失。 雨停得很快,地面湿漉漉的,车飞快驶过,“唰”的,溅起一滴滴水珠。 谢蔲坐公交回家,车上的乘客拎着湿淋淋的伞,她拢起裙摆,小心避开,刚抓住吊环,男生的气息顷刻环绕住她,像一座透明的笼子。 付嘉言竟跟了上来,他轻易抓住顶上的横杆。 谢蔲说:“我记得你跟我不同路。” “你不是说我没追你吗?这不是来追你了。” 好一个一语双关。 付嘉言说:“我送你回去。” “不……” 公交车猝不及防地发动,因惯性,人容易向后倒,光顾着和付嘉言说话,谢蔲没站稳。付嘉言一把捞住她,再不肯撒手,直到下车。 谢蔲知道他跟在身后,落脚重,最好在他鞋面溅上几滴泥点,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 “谢蔲,你讲不讲理?我是怕你再摔。” “我看你是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我就亲你了。” 谢蔲猛地停下来,回头瞪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厚脸皮了?” 付嘉言往口里倒了两颗薄荷糖,在齿间滑动着,他没零钱坐公交,临时跑去便利店买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脸皮要是比纸薄,他怎么混到今天的? 就是没追过女孩儿,不知道她吃不吃这一套。 付嘉言一路跟她到小区门口,碰到拎着一袋东西,准备去医院的吴亚蓉。 谢蔲心头一跳,勉强微笑,“妈。” 付嘉言一改之前的调笑神色,礼貌道:“阿姨好。” 吴亚蓉看了他一眼,谢蔲解释道:“刚刚和周老师吃饭,付嘉言送我回来。” “你表姨住院,我去看看她,明天大早上有手术,晚上就不回来了。” “哦,好。” 吴亚蓉又说:“天气这么热,家里有绿豆沙,请付同学到家里坐坐吧。” 谢蔲知道,吴亚蓉对外人素来这么客气,无论喜恶。 但付嘉言还真当回事了,“正好我也渴了,谢蔲同学,谢谢招待了。” 谢蔲往地上放了双大码的男士拖鞋,洗净手,从冰箱拿出装绿豆沙的盒子,倒了一碗,端给他。 付嘉言不急着喝,环顾一圈。 相较于现在,装修风格已经过时了,但房子很大,直观的第一感觉是,干净,开阔,明亮。也许跟她父母的职业有关。 他问:“你不怕引狼入室吗?” “我经常一个人在家,家里常备家用灭火器,防狼喷雾,还有报警器,而且小区保安也挺尽职的,聘的退伍军人。” “所以,”她认真地看着他,“意图不轨的话,危险的可能是你。” “……” 付嘉言说:“之前是我让着你,碰上发狠的男人,你打不过的,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你说这话,还挺有警察的范儿。” 谢蔲找来一只透明的玻璃花瓶,接一些水,插上那只百合。 说来奇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正儿八经,收到异性送的鲜花,居然是班主任的。 刚转过身,腰就被付嘉言勾住。他没使劲,虚虚地。 “我说了,你是引狼入室。给你三秒钟,你不拒绝,我就亲你了。” 谢蔲的睫毛颤了下,仿佛清晨被树叶尖滴落,击中的嫩叶。再往下,是她秀气的鼻头。 “一。” 身高的差异,迫使他低下头,鼻尖与鼻尖,几乎要碰上,说话间,清新的薄荷味萦绕她的鼻端,攻城掠地地侵占她的感官。 “二。” 家里没开空调,窗户开着通风,风裹着暑热,加剧了少男少女间的躁动与荷尔蒙吸引力。 “三。” 付嘉言倾过来,唇压住她的,有过一回的经验,他已经学会撬开她的齿关,也学会带着她换气。
第48章 饲狼 两颗薄荷糖早融化殆尽, 回报给他透凉,又过渡给她。 吸一口气, 都是丝丝的凉意。 然而, 谢蔲能感觉到的,就是热。 天气热,付嘉言身体热, 吻也是滚烫的。 谢蔲必须得承认,她同样想和他接吻。与□□无关,只是受最本能的, 渴望得到他的冲动驱使。 她不知道性与爱能否分开, 但明确的是,在这样唇与舌的厮磨, 缠绵当中, 她获得了快乐。 包括那天晚上。 传统的中国家庭里, 父母的恩爱与亲密, 似乎都要刻意避开孩子。 性, 是一个隐晦的话题,甚至在宣之于口时, 该感到羞耻的。 所以,许多十岁出头的女孩儿,还会觉得,躺在一张床上就能轻易怀上宝宝。 吴亚蓉在医院见过无数来堕胎来生产的女孩,跟谢蔲差不多大, 在她来初潮时, 就找来性教育纪录片给她看。 ——告诉她, 作为女孩子,要怎么保护自己。 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 而现实, 文艺作品,教科书,呈现出来的同一件事,又是不一样的。 付嘉言退开,谢蔲以为他就此打止,没想到下一秒,她整个人腾空。她被他轻松架住腋窝举起,臀挨上冰凉的大理石桌面。 刺激得她两分理智回归——他们在她的家里接吻,而这张餐桌,是多年来,她和父母共同吃饭的地方。 “付嘉言……” 拒绝的话未能完整地说出口,又被他堵回去。 付嘉言一手撑住边沿,一手压在她的腰后,男生血气旺,他掌心宛如熔浆包裹的火山石一般炽热。 是下一刻就要喷薄而出的火山,他要用吻,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 谢蔲的脖颈极力地抻着,他带来的强大的压迫与窒息感,让她迫不得已抓住他的衣服,稳住上半身。 像溺在远海里的人,紧攥唯一一根浮木。 付嘉言好似把她的唇舌当作甜瓜,吸吮着甜腻的汁水。 仔细听,确有水声。 这次,没有酒精麻痹神经,没有暗光烘托氛围。 一切都是坦荡的,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 如果她引狼入室,那么这无异于以身伺狼。 谢蔲耳根微红,闭上眼睛,脚趾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他又去亲她热得汗涔涔的脸,从酒窝,到眼皮,又绕到耳后。他呼出的每一道气息,就这么不遮不掩地腐蚀她的皮肤。 一寸一寸。 人的本性就是贪婪,不知餍足。欲望在起头之际,如不及时遏止,任其壮大,便会发展到难以控制的局面。 处于精力旺盛的年纪的男女,初尝禁果,得到畅意,难保不会变得不理智,一而再再而三。 势必需要一个人来叫停。 谢蔲看着他的鬓发,修建得锋利,一如他的性格,她说:“你不要得寸进尺。” 她伸手,抵着他的胸口,“放我下来。” 付嘉言舍不得,还是抱她落地。 谢蔲好热,她掬起一捧冷水洗脸,扯两张纸巾,吸走水珠。 镜子中的女生,唇被吻得发红,类似于熟透的樱桃,眉眼含情,昭示着,刚才她并非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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