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想起顾生高中时询问他开并展时也是这个语气,诚恳又带一些强制的意味,就像有魔法一般,他被诱惑过很多次,每一次都心甘情愿的上了钩。 “我做不到。” 林屿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他想这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拒绝顾生的邀约。
第7章 2.3花火 “不用立刻给我答案。”顾生似乎意料到了他的拒绝,从容地把林屿的画卷起来,把海报一起放进了他的箱子。“这个展览计划在五个月后,你有充分的思考时间。”他想拍拍林屿的肩膀,但想到刚才他躲开的动作,又收回了手。 “我真的不想画画,事故之后就没有再画了。”林屿不安地回答。 “你车祸后有没有做心理疏导?”顾生担忧地问,他拿了一盒茶包,给两人倒水。林屿发现茶包仍然是高中时顾生常喝的品牌。他那时经常在教室泡茶,这种花茶又特别香,导致林屿闻到这个味道就恍惚间回到高中下课时,和顾生偷闲聊天的时光。 “好像咨询过,但。。。”林屿并不太想回忆事故后的经历,那也是他人生最难的日子。“当时麻烦太多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抱歉。”顾生内疚地抿了抿嘴又说:“那时候我家里也出事,没有照顾到你。如果你不介意,过几天给你约我的心理医生,有心结的话还是解开比较好。” “是因为希望我画画吗?”林屿颇感为难,语气也算不上好。 顾生对他的抱怨有些惊讶,他把热茶递给林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再看到你,总感觉比以前忧郁了一些。”他犹豫地说:“我只是想你快乐点,以前你画画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 林屿意识到自己的冒犯,但他既不想见心理医生也不想画画,只能支支吾吾地回答谢谢。 “不要谢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和以前一样。”顾生眼神柔和,唇角扬成一个礼貌的弧度。他高中时也总流露出这个表情,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而现在则显得更加可靠和温柔。“你不要考虑太多,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我就一直在这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漫过灰白的墙壁,落在顾生浅色的瞳孔里,显得庄重又认真。林屿这时候才觉得顾生是真的和记忆里不一样了,他现在可以给出的东西很多,需要的也不再是自己以前给的起的小礼物以及无关痛痒的关心,又或许顾生从来没有需要过那些,只是自己附会的觉得他需要。 “我可以在画廊里转转吗?”林屿意识到自己看对方太久,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道。 “我陪你。”顾生起身道。 他们乘电梯下了楼,顾生在林屿旁边讲着画廊代理的艺术家的创作背景,以及一些合作时的趣闻,林屿也乐于和他讨论,有的艺术家他们从高中开始关注,以前还只是小有名气,而现在已经炙手可热了。 “感觉回到了高中的时候。”顾生感叹道:“我们对画总有相似的看法,很神奇不是吗。” 林屿点点头说:“是,好像只是几天没见一样。”说完他又感到现实的差距,只能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当时我不拿你钢笔就好了。” “你到底为什么拿我的笔呢。”顾生看着一幅画喃喃自语,语气也不似问句,他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不是你喜欢我,林屿,我真的想不出理由。”他口吻平静,像是在叙述今天有个好天气。 “我。。。”林屿闻言内心好似被撞击,一些压抑很久的情绪炸开了,就像眼前的画里鲜艳的红色一样热烈耀眼。他偷偷看向顾生,顾生也看向他,在明亮的画面前顾生有种说不出的攻击感,他觉得顾生似乎想要什么答案,但是自己并没有给出。 “开个玩笑,你可能就是想要吧,随便你了。”顾生笑笑转移了话题,又恢复了平时沉着的表情,“不提这个,晚上你还来教徐匀写字吗?” “我。。。来的。”林屿迟疑地答道。现在他只有这一份工作了,下个月房租还要涨价,他现在不能面对失业的危机。 “好,那我们晚上见。”顾生点点头,示意他去下一副画作,林屿却停在了刚才那幅红色作品前。 “这幅画。。。我们是不是见过?”他反复查看确认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雀跃地对顾生说:“是以前中央大厦的美术馆举办过的‘边界’!那个要提前预约,我进不去,你后来带我进去的展览。” “真厉害,记得这么清楚。”顾生也笑着说,“你当时说这幅画像是心脏被切开绽放成了花火。我很喜欢这个比喻,后来把这个感想告诉了艺术家本人,他说那是他见到一生所爱的第一眼时创作的。” 他顿了顿对林屿眨眨眼又道:“你是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林屿看着顾生眉眼弯弯的模样,想起第一眼见到他时那种心脏剧烈的悸动,就好似血红色的巨浪扑涌而来,是一种铺天盖地的爱意。 “有过的。”他却看似平静地说。
第8章 2.4孤独 “是嘛。”顾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林屿,并没有追问下去,只说:“我好像就很难有这种很冲动的情感。” “你对朱讯没有过吗?”林屿揶揄道。 “朱讯是。。。”顾生皱了一下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你说朱律师的儿子吗?” 林屿不可思议地望着他道:“你连交往过的人都会忘记吗?” 顾生不置可否地说:“学生时期不懂事,就是好玩。” “那你没有把我这个朋友也忘了,是我的幸运了。”林屿耸耸肩自嘲道。 “你不一样。”顾生语气变得有些生硬,“我说过,你是我的镜子。”顾生顿了顿又柔声说:“在我这里,很多人都不值得和你相提并论。” 林屿惊讶地望向顾生,他一直以为顾生只把自己当做绘画上的搭档。他们在艺术特长班的时候,班里学表演的,音乐的,绘画的都有,有魅力的人数不胜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点让顾生觉得自己是他的镜子,他也分不清他的话来自客套还是真心,因为他应对什么人都游刃有余,拿捏稳妥。 “别说了,越说越奇怪了。”林屿无措地岔开话题道。 顾生引他离开了那幅红色的大画前,来到前厅,刚巧方才穿正装的顾客看到顾生,就上前询问作品。 “我没有骗你。” 顾生又轻声对林屿解释:“这位是我的藏家朋友,我带他去看一下二楼的作品,你自己先看看,我们晚上见好吗?” 林屿点点头与顾生告别。然而离开画廊百来米远,才发现自己的箱子放在了顾生的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流畅的输入了一串号码,准备按接通的时候才停住了手。 他意识到这是顾生十多年前的手机号,在网络通讯还不算发达的年代,他们使用的是信息交流并非社交软件。而这个号码如同刻在了记忆的的最深处,只要触发开关,就能启动背出。 他知道后来顾生去了国外,号码也从无人接听逐渐变成了空号,但这串空号却实实在在的储存在林屿的潜意识中,被隐秘的,完整地藏匿了起来。 林屿没有返回顾生的办公室,他选择了离开。他不知道是今天顾生的态度给了他一些渺茫的希望,还是他心里仍然放不下过去的迷恋,他想还是留存一点联系在自己和顾生之间吧。就算只是取还物件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晚上去顾生家的时候林屿穿上了剪裁考究的衬衫,配了一枚造型简洁的戒指。他摩挲着指间冰凉的触感,感到陌生又熟悉。 车祸事故后的这些年,他先是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去考大学,而后被找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很少有时间像高中一样重视外表和穿戴。 可见到顾生后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每天上学都要精心搭配的青涩少年,就为了能给喜欢的人好的印象。 林屿看着镜子里利落干净的自己不禁感叹,习惯确实是可怕的存在,喜欢顾生这个习惯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戒得掉。 林屿到别墅时候顾生还没有归家,徐匀坐在客厅里等他,她见林屿来了也没有打招呼,埋着头看一本英文小说,林屿看了书的名字,并不像小学生会读的内容。 林屿问她:“这本书大人都很难看懂呢。” 徐匀点点头道:“确实不算简单。但哥哥说阅读量很重要。我多看才能明白里面的意思。” “你很听哥哥的话啊。”林屿笑道:“你哥哥以前也不爱看书啊,怎么对你这么多要求。” “哥哥以前成绩不好吗?”徐匀从书里探出头好奇道。 “很好啊,他以前是班长,一直都是年级前十呢。他太聪明,经常说看书没必要,觉得别人说的不一定是对的。”林屿回忆说。 “那老师是哥哥的朋友吗?”徐匀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 “嗯。。。以前算是吧。”林屿不置可否地说。 “哥哥的朋友其实很少。”徐匀顿了顿又说:“虽然经常会有其他漂亮的哥哥来家里,但他们都只来几次,然后就会换成新的哥哥。我想他们应该不是哥哥的朋友吧,不然为什么之后不来了呢?” 林屿无意了解顾生的私生活,但从徐匀嘴里还是能猜到二三,顾生似乎还是和过去一样,过着不停更换男友的日子。 “那些人都是喜欢你哥哥的,只是他们之间没有缘分长久交往。”林屿解释道。 “那你喜欢我哥哥吗?”徐匀立刻追问,她想了想又说:”你会像那些哥哥一样来几次就走吗?” 林屿无奈地笑道:“我和你哥哥的关系和那些哥哥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徐匀疑惑道。 “我会经常来。”林屿似乎也是在给自己肯定,喃喃地说:“就算只是朋友也好。” 徐匀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抓起了他的衣袖轻声说:“那你说话要算数。”她凑近了一些悄悄说:“其实哥哥很孤独的。” 林屿有些好笑地看着徐匀,他想小朋友在理解大人上,总有些奇怪的脑回路,他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这个大房子如果我不来借读,只有哥哥一个人住的。有时候我晚上睡觉起来,会看到书房里亮着灯。哥哥在里面什么都不做,就默默地抽烟。”她担忧地说:“那时候觉得哥哥很可怜,好像很孤独的样子。” “你还理解孤独啊。”林屿故作惊讶道。但转念一想他也不算理解顾生。顾生高中时是学生会干部,人缘很好。 但他似乎和谁的关系都很好,很少觉得他对别人特别亲密。以前的林屿想,可能他的男友们会离他的心近些,但现在又觉得好像并非如此,毕竟他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下来。 “哥哥说我不能总用左手写字,否则和别人不一样,可能会被讨厌,就会变得孤独。”徐匀认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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