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打开室内所有的灯房间才亮堂起来,但也很难排除一种压抑的感觉。他支起画架准备改一改自己的速写,这时却听到了敲门声。 他打开门顾生站在外面,刚准备开口,却先皱起了眉:“怎么开这么多灯,你怕啊。” 林屿侧开身让他进来,顾生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来,他环顾了房间几秒,就走到酒店电话旁拿起听筒对林屿说:“帮你换个房间。”林屿还没制止,顾生就打到了总台。 不知道是由于在暑假游人变多,还是突发暴雨的缘故,酒店没有空房了。顾生想了一会问前台能不能在自己的房间加床,酒店说只有很窄的沙发床可以加,顾生看了林屿一眼,还是应了好。 “收拾东西去我房间,这个房间以前可能是牢房。”顾生挂上电话,示意林屿收拾东西,他自觉地拿起画架帮忙。 “不会吧,你别吓我。”林屿闻言一个哆嗦,但看着这个阴暗的小房间又觉得顾生说的不无道理。 “反正总觉得这里怪怪的。”顾生耸耸肩道,他顿了顿又说:“我刚才是来再借一个吹风,你把浴室的吹风捎上。” 林屿去浴室拿着吹风进了顾生的房间。他一进门才知道为什么顾生坚决地要他换房间。顾生的房间朝南,有一个在外面看到的半圆阳台,从阳台可以看到酒店后院的一个小花园。房间采光很好,设施也比刚才的房间新一些,卧室有一扇很大落地窗,可以看到老城区蜿蜒崎岖的小巷。 与自己的房间相比确实天差地别。 “这个房间人还是能住的。”顾生把两个吹风放在地上对着裤腿吹,林屿看他站在两个吹风桶中间冷酷的模样觉得好笑。 “你可以把裤子脱了吹啊。”林屿调侃道。“又没有女孩。” “有女孩倒可以脱了。”顾生挑挑眉对林屿道。 林屿这才想起来顾生和自己性向一样,顿时有点尴尬。顾生的男友三天两头的换,几乎就是透明柜。但林屿没对顾生说过自己的倾向,顾生这样重视隐私的人自然也不会多问。 “逗你呢,你等会不是还要出去写生,我吹吹就走。”顾生弯腰关掉了吹风机,用免洗酒精给吹风和手都消了毒,见林屿还有些呆愣地站在客厅中央,于是上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干嘛啊,你怕我耍流氓啊。” “不,我。。。”林屿支支吾吾地说,他想一定是下雨的缘故,整个头脑都像生锈了一样难以反应,然而顾生的下一句话让他立刻清醒地,沮丧了起来。 “放心,我对谁都可能,唯独不会对你那样。”顾生口吻戏谑地说。
第13章 3.4红楼 林屿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那真是感谢你了。” 顾生上前用手肘搂住他的脖子,开玩笑地说:“怎么很沮丧的样子,你不会其实很期待我做点什么吧。” 林屿别过脸有些尴尬,他能闻到顾生身上好闻的香水味,清冽又温和,让人产生距离的同时却感到温暖。早些时候林屿也想过和顾生告白,可他太明白顾生的态度,没必要自讨没趣地挑战注定会失败的后果。 他偶尔也会抱着一点点被喜欢上的希翼,等待着顾生跨过那道友谊的藩篱。 但林屿似乎并没有等到那样的时刻。他收获了很多亲昵和真诚,却嗅不到一点暧昧的游走。 “我哪会期待什么呢。”林屿觉得头有些晕,可能是在冷雨中画画呆太久的缘故。他不经思考地应答道,语气有些伤感。 顾生闻言疑惑地松了手,他蹙着眉看向林屿道:“什么意思?” 林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马上说:“没什么,我好像有点感冒,刚才开始就头晕。” 顾生闻言担忧地把手扶上林屿额头,眼里多了严肃。“好像过热了。”他边说边把林屿拉到浴室,从衣柜里拿出浴袍递给他道:“将就着穿吧,换下来的衣服晾起来,我去外面问问哪里有感冒药。” 林屿看着顾生匆忙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想起平日里顾生待人的疏离与礼貌。那就算只是朋友的话,自己对顾生来说也有一点点特殊吧。 林屿昏昏沉沉地洗好澡躺上了床,刚好等到顾生回来。顾生说还算幸运,前台备有感冒药。接着从盒子里拿出说明仔细读完,才把药片放到林屿手心。 林屿吃完药迷糊地睡了过去,当他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光线很暗,唯一的灯源来自于一旁微弱的阅读灯。林屿吃完药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了很多,昏沉的感觉也消失了。他伸了个懒腰,刚准备下床,听到了一旁顾生的声音。 “好些了吗?” 顾生仰躺在一张不宽的沙发床上,戴着眼镜在看小说。他仍然穿着校服T恤和宽松长裤,林屿看到他在被子上垫着一层浴巾,可能是怕脏的缘故。 “好多了。”林屿挠挠头从床上走下来说:“抱歉啊,占了你的床。” “没什么,你休息好比较重要。”顾生仅仅撇了他一眼,就立刻转开头说:“衣服系好。” 林屿这才发现自己的浴袍早在睡觉的时候都解开了,自己只穿着一条单裤。他脸一红赶紧把浴袍裹紧道:“抱歉。” 顾生起身离开沙发床,从阳台上取过林屿的衣服道:“换吗。” 林屿有些窘迫地说换,这才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林屿在房间没找到顾生,去了前厅才发现他开着灯呆在阳台上,顾生向他招手示意林屿过来,林屿从背包里翻出速写本跟了过去。 “这里以前是外军驻扎的地方,花园都是西式的。”顾生指着远方顿了顿道:“这栋楼里可能有过很多故事,但现在只是一家很普通的旅店。‘’ “你觉得他应该得到怎样的命运呢?”林屿在一旁坐下,拿出速写本随意地画了起来。 “我不知道,但感觉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可以冲刷痛苦,也能掩埋罪恶。”顾生趴在阳台的栏杆上随意地说着,夏天潮湿的热风迎面吹来,背后房间里的冷气和它形成了对冲,站在两者之间算不上舒服也谈不上难受。 “时间可以生出有无。”林屿边画边说,“就好像你拍的这个项目里的照片,有些消逝了但有些又被遗留。” “some have gone and some remain.”顾生思考了一会儿突然轻声哼唱道。 “哈哈,好老的歌。”林屿笑说,顾生没有理他继续哼着。林屿看着他的影子听了片刻,在第二段的时候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but of all these friends and lovers there is no one compares with you.” 顾生笑着转过身,唱了几句就没唱了,看着林屿听他一个人唱。当林屿唱到:“in my life I’ll love you more”的时候,打趣地问他,“真的吗?” 阳台上古旧的暖白灯光撒在顾生身上,他的面容被勾勒地清晰却柔软。冷热风依旧在阳台交替吹着,吹得林屿既清醒又昏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轻不重地说:“嗯。” “是吗?”顾生拿下眼镜,眯着眼睛望过来道:“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 林屿的画笔停了很久又响了起来,嘴角勾起一点苦笑。他装作无所谓地说:“不是和你待久了吗。” 顾生道:“那你还是少和我呆在一起,把你带的不单纯了。” 林屿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向顾生道:“你觉得我很单纯吗?” 顾生好笑地反问:“你还不单纯吗?” “我懂很多的。”林屿撇撇嘴不屑道。 “你的周围还是太清白。”顾生走到林屿旁边看着他画的一团混乱的画道。“我家的环境并不支持我学艺术,这场作品集的展布完了可能也是我最后一场展。” “你不是申请纯艺吗?”林屿疑惑道。 “我想,但不代表我能。”顾生叹了口气,拍拍林屿的肩膀道:“还是去房间里面吧,冷热交替别又病了,我看你也画的不专心。” 林屿看着自己的画面,上面是顾生的影子和自己的脚交接的图案。他画的抽象,看起来像一团迷雾和两艘小船。林屿后来把这张画很小心地放在文件夹里保存了起来,以至于过去了很多年,他仍然能清晰地记起与顾生合唱的画面。 他想顾生没看懂这张画,也可能是装作没看懂。
第14章 3.5地铁 林屿叙述的时候省略了一些顾生的部分,他说起过去创作的过程怀念又满足。陈医生偶尔引导他释放出一些情感,两个人交流的还算顺利。 “说些题外话。”陈益净在林屿讲完老城的创作经过道。“你们的作品集展我也去过,当时我也还是高中生。” “真的吗?”林屿惊讶道,“您和顾生认识的这么早吗?” 陈医生点点头说:“我们父辈是旧交。当时顾生虽然邀请了我,但我对艺术一窍不通,看不太懂他的作品。” 陈益净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怪不得我见你觉得眼熟,当时顾生是不是有把你请上酒会的舞台?” 林屿闻言感到恍惚。他当然记得那个展览结束的酒会,身着西装礼服的顾生把还穿着校服便装的林屿牵上台,真诚地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林屿当时脑袋宕机,只对顾生冒出一句不客气,惹得宾客一阵哄笑。 “我印象你酷酷的,有些冷漠的样子,今天才知道原来很健谈,人不可貌相不是嘛。”陈医生笑道。 林屿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说:“小时候有些内向。” “当时你在酒会也板着脸,但顾生却笑脸相迎,我就觉得你很不一般。”陈益净笑道。“很难想象顾生也会有需要讨好的朋友。” 林屿迷惑地问道:“讨好谁?我吗?” “我没见过顾生对谁这么在意。他愿意把我推荐给你,肯定是对你足够关心。”陈益净向他眨了眨眼睛道:“不过顾生也没有预料错。” 林屿不解地问是什么。 “顾生虽然开着画廊,但那次作品集展览确实是他最后一次展览,他后来再没有做过创作。” 林屿皱着眉问道:“他没念s国的艺术大学吗?” “怎么可能呢,他是顾家长子啊。”陈医生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道。 “可当时他。。。”林屿还记得那天酒会上,顾生还一本正经地说要和自己一起努力,创造有力量的作品。现在回想起来就像一场梦。 “我想顾生可能在你身上寄托了一些愿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抛弃家业做个纯粹的艺术家。”陈医生思忖片刻认真看着林屿道:“某种程度上说,顾生可能会给你压力。” 林屿闻言有种醍醐的感觉。他确实和顾生一起会感到若有若无的压力,尤其是这次见到顾生。他的温柔有时像一位长者,无数次用老套的说辞,鼓励林屿要成为画家。 “那我该怎么做?”林屿理解了顾生的执念,有些苦恼地说:“我真的在事故后就不想画画了,左手画起来确实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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