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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反应可比顾野轻松多了，他刚刚得了哥哥的亲亲，还亲了哥哥，现在心里像在晒冬天的太阳，暖洋洋的。 比起自己的学校，宋延对顾野的学校兴趣更大，这是他第一次来哥的学校，第一次接触哥的“另一个世界”，这让他觉得很新鲜，也很好奇。 顾野之所以从来没有得到过老师的表扬，一是因为虽然他真的在学习上很刻苦，但不知道是不是头脑不够聪明的原因，他成绩始终算不得太好，班里一共五十个人，他掉不出二十，也从来进不了前十，再一个是因为他很独，性格异常孤僻，一年级那一年他说的话加起来不过十句，班主任还曾经怀疑他有自闭症，他在班上也只有李雅山一个朋友，在同一个班读五年了，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班上的人名记全。 比如现在排他前面报名的那个矮个子女生，顾野看了她好久，都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只是依稀记得那人好像收过自己的作业，应该是哪个科目的小组长。 寻常学校的这种稀松平常的报名速度很快的，老师检查暑假作业，家长交钱，两件事达成后报名就结束了，宋延像在特教学校里一样，一直缩在顾野身后，睁着水亮的眼睛往四周环顾着，他在不解的想：“这里人好多，他们都在说话，都在说什么呢？” 女生应该是个性子傲的，报完名后，转身看到顾野也没打招呼，看了顾野和宋延一眼就和她妈一起离开了，顾野只觉得庆幸，要是她问起宋延，他还真的不知道该不该搭理她。 每学期顾野都是一个人来报名的，班主任已经习惯了，他接过顾野递过来的作业和钱后，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个小朋友。 “你弟弟？”班主任边查看作业边问。 “嗯。”顾野应了声。 班主任和顾野没得聊，顾野不爱说话，你说再多他也答不上两句的，于是他检查完作业后，就让顾野走了。 顾野求之不得，带上宋延就走了。 宋延还在左看右看，顾野拿拇指和食指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往前看。
第11章 宋延 == 正式开学的那天，顾野起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早，因为他不仅要自己上学，还得把宋延送到他们班上，为此他昨天下午特意通知了李雅山，宣布以后要脱离与他共同上学的队伍了，李雅山对此怒不可遏，但由于实在没法早起也只能在一通撒泼大骂后迫不得已的接受了。 “不过放学我们还是得一起回去，”李雅山努力争取着，“和你一起去接个小家伙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顾野对此不置可否。 晨跑的时间从六点五十提前到了六点半， 宋延最迟六点二十也该起床了，顾野换好衣服后，把宋延拍醒，他躺在床上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哈欠连天的从床上爬了起来，顾野心疼得要死，这会儿又觉得或许宋延住在学校对他自己也会好许多，至少不需要这么早起床，他也太辛苦了。 不过顾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宋延如果寄宿的话，晨跑肯定得荒废了，这点是一定不行的，宋延六岁的时候顾野就开始带他晨跑了，宋延从小就体质不好，但这两年跑下来，身体相较之前，的确是好了不少的，所以一定得坚持下去。 顾野将自行车停进特教学校的停车棚里时，宋延朝他打手语说：“哥，我还是有点害怕。” 他这害怕何止有点，简直是赤裸裸的浮于表面了，眉头拧着，嘴角紧抿，眼神里都全是怯意。 小学生零花钱都可少了，顾野也不例外，虽然顾铮每次汇回来的钱都是他管着，但撇去学杂费和日常开支，留给他们当零花的钱其实非常少。 但顾野还是愿意把属于他的那份零花钱全部都给宋延花，于是他面无表情的打着手语哄人：“不怕，也别哭，放学哥哥来接你，给你买糖和冰棍儿。” 这两样都是宋延爱吃的，到底是孩子心性，宋延有些心动，眼睛亮亮的，打着手语问：“真的？” 小家伙还会怀疑人了，顾野捏了捏他的后颈，捞着他的肩往教学楼那边走。 没得到回答，宋延心里的恐俱成功的被哥哥到底会不会给他买糖吃的猜疑给占据了，直到他们走到聋哑一班的教室前门，宋延看到教室里那几个正在被家长哄着别哭的聋哑小孩儿，哭俱才再次蔓延上来，他委屈了，抬头看向哥哥，眼神像在说：“哥哥别走。” 哥哥要上学，当然得走。顾野捏了捏他的脸，有些凶的看着他，宋延刚撅起来的嘴立刻一松，没敢哭了。 “你不哭，”顾野打着手语告诉他，“你就是最勇敢的。” 勇敢这个手语宋延还没学过，他看得懵懵懂懂的，顾野也看出他没看懂，于是重新比划：“不哭，你就是最好的。” 打手语比直接用嘴说话要来得慢许多，顾野这一通哄人还没哄完，班主任祝老师已经进教室了，班里呜哇哭着的小孩们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加凶了，宋延还没哭，顾野很庆幸，教室里的位置都是单排的，顾野把宋延带到第三排第二个坐下，这是一个能最直观看到黑板，也最暴露在老师眼里的位置，宋延显然不懂这种弯绕，他正在努力的克制想哭的欲望。 他想要成为哥哥所认为的最好的，想让哥哥高兴，想让哥哥来接他的时候可以给他带他喜欢的牛奶棒棒糖和小布丁。 教室前方墙上挂着时钟，顾野扫了一眼，七点四十三，他们班是要求七点五十到教室的，于是顾野不得不打手语告诉宋延：“哥哥要去上学了，不许哭。” 宋延本来抠着桌沿的手立刻抬起来一把抓住了顾野的手掌，周围的小孩儿全在哭，小孩儿在还小的时候声音大多比较尖利，顾野被这哭声刺得耳膜都疼了，祝老师正在一路安慰过去，但收效甚微。 时钟显示七点四十四了，顾野扯开了宋延的手，在他头上按了一下，立刻转身走出了教室。 按一下头是什么意思呢？宋延失落的趴在了桌子上，这点哥哥没有告诉过他。 顾野躲在门口看了宋延一分钟，确定他搭在手臂上的白净脸蛋上面没有泪痕后，才跑着离开了。 时间太赶了，顾野差点迟到，几乎是他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老师就来了，他惊魂未定的在位置上坐下，同桌是个小眼睛的男生，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震惊顾野也会有踩点来学校的一天。 早上要晨读，顾野拉开书包拉链，刚想把语文书抽出来，手背突然触碰到了什么塑料质感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那是两根之前他在老李便利店买给宋延的棒棒糖。
第12章 宋延 == 上课近十分钟后，教室里才稍微安静了些，家长们都已经被祝老师请出去了，但还是有很多不放心的家长在窗户外面扒着往里头看，宋延从在桌上趴着变成了坐得笔直，这是哥之前告诉过他的，上课要坐直，听课要用心，周围还是有小朋友悄摸摸的在哭，不，也不全部都是小朋友，教室的最后一排，有一个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男人，他看上去已经成年了，剃着极短的寸头，眼神很凶，送他过来的是一个长得很斯文的男人，之前宋延还以为他们两个都是来送孩子的，直到祝老师只把那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请了出去，而寸头男人则在教室的最后坐了下来。 璒立特殊教育学校收残疾学生在年龄上只有下限没有上限，但无论年龄多少，都有一个必需条件，就是生活要基本能自理，毕竟他们是来学习的，这里也不是幼儿班，老师不可能成日将时间全耗费在教怎样洗漱这种事情上。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老师就是班主任祝老师，她首先要教聋哑儿们认识生字和手语，并理解它们之间的联系，大多聋哑儿除了身体方面的残疾，智力是和常人没有区别的，甚至有些比常人还要聪明些，宋延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画着图案，然后边打手语边说话讲解，这个画面让宋延觉得很熟悉，哥当年教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零三年哪有什么智能电子设备，图案要么靠笔画，要么靠纸质图书，要么就干脆拿实物表示，刚开始宋延学得可懵懂了，半点不清楚，哥在别的事情上都可凶，唯独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格外有耐心，凡是他不会，不理解的，哥都会耐心的一遍遍给他演示。 祝老师当然也是这样的，只是她的教学要更加专业些，她的学生也并没有宋延棘手，虽然是聋哑班，但二十三个学生里，只有五个是完全听不见的，其他的十八个学生，都是有微弱听力的，他们学习手语和生字起来，会比全聋的小孩儿要容易些。 宋延觉得他和昨天报名时那个蓬松小卷毛男孩挺有缘分的，因为那个小孩儿现在正坐在他的前面，没骨头似的在桌上趴着，侧着脸，在委屈的小声啜泣。 不要哭啦，宋延在心里想，这样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这学期开始，顾野就是五年级的学生了，算是半脚勾着升学考试的人了，虽然八中是个直升学校，但在成绩上也还是有要求的，况且有些成绩好的学生，初中也是会想考到重点中学去的，所以从这学期开始，顾野就生生多了两节自习课，从平常的三点半放学变成了四点半，宋延的特教学校是固定三点放学的，这事儿顾野昨天就同宋延说了，让他放学就在座位上坐着复习今天学过的东西，一定不许乱跑，直到哥来接他。 纵使顾野知道宋延乖巧听话，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个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或许会认识新朋友，忘了哥哥说的话，然后和别的朋友放学去玩，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于是顾野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最后一节被英语老师占了的自习课上他走神得尤为严重，甚至还因此第一次被老师点名批评了。 终于等到放学，顾野将桌上的书本文具往书包里一扫，拉上拉链就打算撒腿跑了，李雅山越过两个小组冲过来，一把拽住他，气炸了：“你说好等我的！” 顾野越过他怒气冲冲的脸，看向两个小组后他的课桌，上面一片狼藉，完全没开始整理。 “一分钟。”顾野甩开他的手，冷淡的说。 这一分钟顾野像等了一个春秋，当李雅山收拾好书包过来时，他立刻快步出了教室，李雅山追在后面，拿着一台银色的磁带机，把一只黑色的耳机递到他面前：“听歌不？我昨儿偷偷从我妈那顺的磁带，里头有童话，可好听了，我愿变成……” “闭嘴，”顾野忍无可忍的打断他，“再浪费我一秒钟，我把你变成童话。” 李雅山：“……” 顾野到特教学校门口时，学校里挺闹腾的，这里寄宿生多，一到放学就会混在一块儿在操场游戏或者运动，各个年级，各种残疾的学生都有，场面挺奇妙的，顾野和李雅山一块儿往一号教学楼那边去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头发枯黄的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身形消瘦，穿着一条脏污的粉裙子，嘴角挂着口水，正对着他们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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