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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左右的Beta男子，姓董，有点儿北方口音，爽朗热情。 他远远瞧见徐术、席鸿谦二人，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笑着挥了挥手，“徐先生是吗？” “董师傅。”徐术点头，回了个礼节性的笑，“久等了，这两天要麻烦你了。” 那司机随意摆摆手，说了声应该的，就要去开后备箱。 这时，席鸿谦手机响了。而他只扫了一眼来显，便迅速接通，“是，我到圣顿了。怎么了？” 徐术不自觉地抬高视线，因为他察觉到，席鸿谦眼底流露出了少见的，但很真实的笑意。 是曾经只有在蒋清身边，徐术才会看到的放松神情。 “那天见面，他什么都没说……”说着，席鸿谦发现了徐术的目光，便将行李箱递过去，但他的注意力只移开了几秒，很快又回到手机上。 “……不麻烦，我开完会就过去。” 挂下电话，席鸿谦坐进车后座，低头查阅着手机，神色专注。 徐术随后进入了副驾驶座。 车开得很稳，司机观二人神态，也没再贸然搭话。这个时段，路面交通还算畅通，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徐术，证件。”席鸿谦知会了一声，先行下车取出二人行李，去前台办理入住。而徐术谢过师傅后，又再次确认了一番明日的接车时间，这才进了酒店。 等徐术到前台，席鸿谦已经拿好房卡。 “上去吧。”席鸿谦将卡和证件递给徐术，转身往电梯走去。 席鸿谦走得快，徐术小跑了两步才跟上。 “开完会，我不回国——”点下楼层按键后，席鸿谦忽然开口，“把我的机票改去冰蒂亚。” 徐术顿了两秒，才回了声好。 订的房间是相邻的。 席鸿谦随口示意道，“先整理一下”，但没等徐术应声，就刷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徐术行李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将箱子摆在地毯上摊开，就坐到角落的沙发上，打开手机去改机票。 刚弄好手续，收到了席鸿谦的消息，询问徐术是否要同去餐厅。 - 18:09 - 【席总，您先去】 【机票已改好】 回复完过了很久，徐术才收到席鸿谦的回复。 【好】 _ 联合大会只允许受邀者出席。 徐术原打算与席鸿谦同去，留在会议室外等待。席鸿谦却说不必，让他找个想去的地方走一走。 但其实徐术根本没想过要出去，旅行中存在的不确定性太强，他并不喜欢。 于是，徐术待在酒店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远程处理了一些公司事务。 可能是换了环境，即使吃过安眠药，徐术昨晚依然睡得很糟。 中午，他去了酒店二楼的自助餐厅，没什么胃口，随意挑了点，吃过就回房休息了。 躺上床时，徐术以为自己不会睡着，但迷迷糊糊地，倒也小睡了一场。 等他醒来，已快日暮。 大会按惯例将举办晚宴，徐术原想发消息过去确认，但他很快就记起了席鸿谦的话。 “你晚上如果没事，可以去圣地花园看看，那里夜景不错。” 说这话的时候，席鸿谦神情诚挚，仿佛是真的在为徐术推荐游览景点，也并没有要让徐术去晚会的意思。 或许圣顿之行，自己其实不必来。徐术这样想。 徐术站在落地窗边，看了会儿地面上川流的车辆，就去浴室洗了把脸。擦干后，又随意套了件绒衫。 他还是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吃晚饭，就点开了地图。 圣地公园不是特别远，步行路程大约四十分钟。徐术想了几秒，觉得应该可以走过去。 因为他没搭过这里的电车，也并不想去尝试。 酒店到公园的路挺好认的。 隆冬时节，圣顿地处亚寒带，虽还未落雪，但比之海明省要冷上许多。徐术直接穿羽绒服上的飞机，白天还好，夜里有些扛不住。 他出酒店时，室内外温差大又被冷风一刮，身上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颤。 本来准备回去拿条围巾，转念又觉得麻烦。而且徐术想，或许吹吹风，脑子还会清醒些。 _ 圣地真的很好看。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沿线路灯造型古朴，栽种着高大的白色花树，有花而无叶。这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徒剩下路灯晕出的光，柔柔地打在花树上。 一根枝桠只开一朵花，碗口大的花朵正向着天空悄然盛放。蕊心绯红，但从徐术站立的角度往上望，是看不到的。 他摘下起了雾的眼镜，整个天地瞬间变得模糊，像被框在一组老式的胶片电影中。 人很少，让徐术觉得自在。 小路的尽头有一辆餐车，戴着高顶厨师帽的白胡子老头，正煎着肉饼。滋滋作响的油炸声音，成功勾起了徐术的食欲。 徐术点了份双层牛堡，又加了很多的辣酱，但他还是觉得不辣。国外的辣度总是不够，也不够香，还好牛肉饼嫩而多汁，弥补了这点不足。 他坐在餐车里简易搭置的小桌上，配着热橙汁吃完了整个汉堡。 吃了点东西似乎暖和了些，又徒步回了酒店。 酒店暖气开得很足。 在寒冷室外待了快四个小时，徐术被这热气一晕，有些飘忽忽的，也觉得有些热，便脱了羽绒服，里面是件半高领的黑色羊绒衫。 快走到电梯口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他回过头，因为没戴眼镜的缘故，微微眯起双眼才认出来人。 是在餐车里遇到的那个棕发青年。 点单的时候，那白胡子厨师不知是哪个州的，说话方音很重。徐术听不太懂，本来想算了，不点了。 而棕发碧眼的青年正好骑着单车路过，听到两人的对话便停了下来。这个天气，青年却只穿了套加绒的运动服，显得很利落。 徐术稍看了看，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Alpha，中文却出奇得好，也没什么口音。 之后，这个年轻人就帮着徐术点了餐。 似乎是有事，他很快离开了，没想到还能再次相遇。 在棕发Alpha的视角里，来自东方的清瘦Beta脱下了羽绒服，穿着半高领的毛衣，露出瘦削下颌。 黑色短发搭在上耳廓，看着很柔软。 明明是含蓄内敛的寡淡相貌，却生了副上挑的眼，平白扰人心思。 他的嘴唇比在公园时红润了许多，棕发Alpha莫名想到那份加了三倍辣酱的牛堡。 “好巧啊，又见面了。”青年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雀跃，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可以叫我Lynn。” “Lynn，刚刚……谢谢你。”徐术略显迟疑地回道，说完，礼貌地笑了笑。 “已经谢过了。”因为徐术的笑，Lynn又试探地走近了半步，浅绿的眼睛直盯着人，语气诚恳，“我可以……加你好友吗？我能找你练习中文吗？” “找专业的老师比较好。”徐术不习惯与人对视，迅速移开视线，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你中文已经说得很好了。” 随后，徐术朝Lynn挥挥手，准备离开。 _ 不论语言、人种、国家，此类宴会总是一如既往的虚伪浮华。 结束掉几个必要的应酬，席鸿谦以倒时差为由提前下了晚宴。车开前他习惯性看了眼手机，发现没有收到徐术新的信息。 这并不寻常，毕竟以徐术的尽职程度，会例行询问是否需要接送，避免席鸿谦酒后出行不便。 或许还在景点游玩，他想，这到底是徐术第一次出国。 不过以徐术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而主城区治安还算完备。想到这里，席鸿谦却依然没有太放心，白天多少还好，晚宴他该带上徐术。 回了酒店，他却一眼望见了徐术。 这是他第一次在日常状态下，看清徐术不戴眼镜的脸。大堂明亮的灯光下，徐术面色看着好了些，没有昨天刚下飞机时那么白。 席鸿谦也很快注意到，一位青年正站在徐术对面，短棕色的卷发，不是国人。 两人距离有些近。在席鸿谦的印象里，徐术似乎没和谁靠这么近过。 青年挺高的，因此徐术必须微仰着脸。 那年轻人说了句什么，徐术轻轻笑了一下，眼尾上扬，弧度很清晰。 然后，徐术朝人挥了挥手，似乎想往电梯方向走，棕发青年却略显强势地，攥住了徐术的肩膀。 徐术反射性地轻推了一下那手，但没能推开，眼里就带上了点疑惑。 _ “徐术，你朋友吗？” 席鸿谦快步走向两人，抬手搭上青年攥着的那侧肩膀，轻压了一下徐术。 看到有人来，棕发青年自然地收回了手，席鸿谦便顺势将徐术往自己身侧带。 徐术偏头看了一眼席鸿谦，似乎愣了几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的身体迅速往外退，肩背也跟着小幅度摆了一下，应该是想脱开席鸿谦搭在他肩上的手。 但席鸿谦没有放开的意思，徐术就垂着眼说了声“席总”，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是朋友”。 说完，徐术朝Lynn的方向点了下头，以示谢意。 “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席鸿谦没看棕发青年，对徐术温声说道。 “好。” 两人前后进了电梯。 徐术侧过脸，看着神情平淡的席鸿谦，语气略显迟疑，“席总，刚刚……” 席鸿谦闻言看向徐术，脸色很快恢复温和，说了声“没事”，又告诉徐术这片区治安有点问题，如果再有碰到，可以向保安寻求帮助。 徐术张了下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不知为何没有开口，只“嗯”了声应下。 电梯平稳上升。 看着安静下来的熟悉的徐术，席鸿谦抬手按住了眉骨。 晚宴上他出于应酬喝了几杯酒，可能是掺着喝的缘故，这会儿前额处产生了轻微晕眩感。 在这失重和晕眩之中，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走出宴会场地时，看见的只有路灯下有些陌生的亚裔司机。 并且觉得不够习惯。 _ “晚上是出去了吗？” 他们的楼层将要抵达前，徐术听到席鸿谦这样问。 徐术很快意识到这是另一种形式的员工关怀，于是点了点头，“去了圣地花园。” 说着，他抬头盯向上升的数字，因为不习惯说这种客套话，所以声音变轻，语气也有些别扭，“那里很好看，谢谢席总……推荐。” 楼层到了。 电梯门正要开时，席鸿谦低头看向徐术。 他似乎听出了徐术略显别扭的语气，所以带了点笑意，却又问，“去过冰蒂亚吗？” “那里也不错，想去看看吗？”
第07章 鲸鱼尾 第二天，仍旧是董师傅来接车。 去机场的路上，他瞧出徐术心情不错，搭了几句话。而席鸿谦在后座，听着他们的聊天，偶尔也会回一两句。 或许是昨天吹了冷风，夜里又没怎么睡好，徐术晨起时，发觉自己有点感冒。 因此，一上飞机，徐术找乘务要了白水，服下几粒药片。药效发作以后，很快昏睡过去。 飞机穿过云层，安全降落。 公司账号能积分，若航程足够便会自动升舱，因此徐术的座位与席鸿谦相连。机身彻底停稳后，席鸿谦侧首拍了拍徐术的肩，轻声唤道，“徐术，到了。” 几秒后，徐术的睫毛颤了颤，就睁开了眼。他用衣服帽子虚盖着头睡的，热气晕到了脸上，两颊轻微泛着粉，眼睛也变得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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