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术并不真正确定,因为即使席鸿谦突然提出停止,他也可以完全接受。可他知道,不能让徐飒阳发现他的不确定。 - 先从休息室出来的是徐飒阳,过了几秒钟,徐术才出现。 席鸿谦的视线在徐术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因为徐术此刻的神情,并不常有。像初高中被教师训斥,又由于成绩优异不会被处罚,但依然主动认错的学生。 徐术进入社会已经三年,再出现这种表情,其实并不合适,席鸿谦却不觉得怪异,徐术身上一直有这种矛盾的天真感。 席鸿谦知道徐术是孤儿,徐术高中前待的福利院,就是席氏出资办建的。 福利院是个什么地方,木讷瘦弱的Beta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席鸿谦大致能猜到,但徐术却不曾显露出过往经历,或许是天生忍耐度高,又或许是早已习惯。 席鸿谦挂起温和的笑意,对着徐术问了一句,“怎么了吗?” 徐术回道“没事”,又摇了摇头。 另一侧,徐飒阳走回了位子前,没有坐下,他刚想开口,诊室门就被敲响。 不大的空间里,站着两个高量级的Alpha,虽然信息素被阻隔贴严丝合缝地遮盖了,但压迫感依然存在。 护士进门后,目不斜视地将检查报告递给徐飒阳,“徐医生,病人ZY227的放射科报告。” 徐飒阳接过,护士很快退了出去。 “比上次结果好。”徐飒阳翻开报告,扫了一遍后对徐术说,但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因此变好。 徐术没看徐飒阳,只垂着眼“嗯”了一声。 于是,徐飒阳收回了落在徐术身上的目光,平平地看向席鸿谦。 而此时,席鸿谦已经确定,两人并不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在徐飒阳算不上友善的视线中,席鸿谦温雅地微笑了一下,才问:“徐医生,那徐术的应激症,预计需要多久痊愈?” 徐飒阳没有马上回答,和席鸿谦对视了几秒,反问道:“徐术没告诉你吗?他这个病……” 但他话没说完,被徐术打断了。 “席总。”徐术微微偏过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的一个月就好了。” 席鸿谦看向徐术,语气温和,“是吗?那你得多久了?” “我……”徐术艰难地开口。 “快半年。”徐飒阳将报告按在桌面上,又用手指点了几下,“你再滥用人工信息素,你的腺体会彻底紊乱。” 徐术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没有滥用”,徐飒阳自然听到了,盯了徐术一眼。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多少引起了席鸿谦的一点兴趣,因为他觉得徐术这个样子,倒比平日生动许多。 但之后,徐术没再开口,又安静下来。 徐飒阳也没再管徐术,用专业而冷漠的口吻,向席鸿谦简要提了相关注意事项。 “……只要不再用人工信息素,就会逐步形成免疫。” 席鸿谦出于礼貌谢过徐飒阳,起身准备离开。徐术便习惯性地跟上席鸿谦。 徐术站起来以后,徐飒阳翻过手腕,扫了眼表,“徐术,我在渝子西约了位,七点。” 席鸿谦发现,徐术镜片后的瞳孔,很克制地睁了一下,就停住脚步,看起来有些犹豫,“席总——” “是有约了吗?那我就不打扰了。”席鸿谦微笑了笑。 听罢,徐术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徐飒阳,才掏出车匙往前递,“席总,今天麻烦您了。” 席鸿谦接过了钥匙,却没有马上离开,似乎是还有话要说。但徐飒阳已经脱下白大褂,出了诊桌向这边走来。 几秒后,席鸿谦将车钥匙放进大衣口袋,转身走了。 ---- 徐飒阳:真有够装的
第12章 预兆 渝子西是明东市里难得正宗的一家川菜馆,很合徐术的口味。 周日,徐飒阳没班,他们会约晚餐,固定在二号小包。 这是徐飒阳唯一同意徐术吃辣的日子。 其实他们开始有约饭习惯的时候,徐飒阳预约过别的餐厅,但徐术兴致并不高,明显是不想出门的意思。 而去过渝子西的第二周周末,徐术主动联系了徐飒阳,并且很委婉地问他,能不能去上一次的餐厅。 徐术的生活,从大学毕业开始,就是在他的世界观完全形成以后,便遵循着一种规律,基本不会有太多变动。 工作日上午九点打卡,但徐术会提前半个钟,因为席鸿谦一般在八点四十五抵达公司。 每周一还会更早些,要报备全周的日程安排。 明真地产公休日很少加班,或许是受席鸿谦作息习惯影响,职员的工作与生活都分得很开。 席鸿谦一上任,就将生活助理的岗位撤了,他的两个助理,只处理工作上的事宜。 晨起,徐术先不换家居服,下楼去早餐车上买水煮蛋,再打包一碗咸的豆腐脑,放很多香菜,然后带回家里吃。 房子是徐术毕业后一直租的那套,面积不大但一个人够住,而且到公司只要过两个红绿灯,步行十五分钟。 今年七月份,房东急着出手。 徐飒阳得到消息以后,借了一笔钱给徐术,又帮徐术贷了款。虽说是二手房,但房东远在国外,当初购入时只简单装修就租了出去,徐术是第一任租客。 虽然徐术没说,但徐飒阳知道,徐术其实很满意这个房子。因为在过户的那天,徐术特意请了徐飒阳来家里,还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 那天晚上,徐飒阳带了瓶酒上门。 徐术心情好,喝得有点醉了。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对楼或明或暗的窗户,第一次觉得真正有了一个,不易改变的、永远接纳自己的东西。 中午,同事大多十一点四十去食堂就餐,但徐术会在工位上再待半个小时,等第一批用餐结束,人散得差不多以后再去食堂。 然后,按徐飒阳的说法,在剩下的菜色里随意点一份荤菜、半荤和绿色蔬菜,主食要馒头或者米饭。 但周二的十一点二十,徐术会准时出现在食堂。 因为,那天有水煮牛肉。 徐术会破例要两份,盖在米饭上,再拿份青菜点缀。搅拌以后,一整碗非常红艳,是会让胃科医生不自觉皱眉的程度。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周二一定是工作日里,徐术最满意的一天。 而现在,这个日期可能要变了,因为应激症周四会来。 _ 从冰蒂亚回国后,徐术的病情完全稳定下来,在周四晚的九点或者十点。 回国后第一次发病,其实是有预兆的,但徐术没有察觉。 那天,他精神状态低落,却只以为是换季感冒,到家冲了杯安神颗粒,早早准备休息时,突然接到席鸿谦的电话,让徐术来接车。 这种情况很少有,席鸿谦备了专门的司机,并不需要助理做接送的工作。 “好的,席总。”但徐术还是提着精神应道。 挂断电话后,徐术很快收到了席鸿谦的定位,离他的住处并不算远。 徐术打车过去,一路畅通,十分钟左右到了。 车在街道拐角处停下,司机师傅转过头,询问道:“在这里下车可以吗?” 前方路面是禁停区域。 可能是喝了安神药的缘故,徐术有些头晕,师傅连续问了两遍,他才反应过来,回了声“可以,谢谢。” 下车以后,徐术单方面看见了席鸿谦。 席鸿谦在街的另一头,穿着黑色呢面大衣,面无表情地仰起脸,视线不知落处。 其实到了席闫明、席鸿谦这样的位置,很少需要关联他们的外表,但即使只看长相,席鸿谦也是好看的。 席鸿谦鼻梁很高,因为母亲带了点外疆的血统,皮肤冷白,眼窝也很深,看人的时候显得很专注,是副英俊而多情的样貌。 Alpha体格本就高大,而席鸿谦还要更高些,或许是受席闫明基因的影响,他们一家几个兄弟都生得很高。 徐术觉得,蒋清走了的这几年,席鸿谦越来越像席闫明,不止是长相的缘故,虽然席鸿谦不可能承认,但他的处事风格、生活方式,都渐渐趋同。 或许是工作以外的联系过少,徐术没发现席鸿谦有什么别的嗜好,和席闫明一样,似乎除了工作和应酬,再没有别的娱乐活动。 徐术看了几秒席鸿谦,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但视野尽头只有一团迷雾。 _ 徐术走过半条街以后,席鸿谦才发现他,眼尾很浅地浮了一下,面部肌肉随之轻微移动,又回复了惯常的谦和神情。 席鸿谦没有动,只招了招手,站在原地注视着徐术。 于是,徐术又加快了一点脚步。 有风从背后穿过,路灯下漂浮的细小尘埃,也被光线晕得昏黄,安静无人的街道,夜色卷着一缕又一缕的风,产生轻微的白噪音。 徐术走近以后,才看见席鸿谦身后的私车。 “席总,这里好像……不能停车。” “是吗?”席鸿谦语调意外地随意,“那我们快走吧。” 徐术应了声“好”,低着头越过席鸿谦,就要去开车门,但他的右手刚碰到车把,另一只手腕却被拉住了。 徐术走得急,出门时只换了睡裤,又披上一件厚外套。席鸿谦比徐术高出不少,轻易就看清徐术试图遮掩的睡衣领,是柔软的灰黑格子棉料。 而徐术只感觉到自己精神更昏沉了,他猜测是安神药的作用。 如果,他此时不晕的话,就一定能发现,席鸿谦神态正常,并不像通话时说的那样“有点醉了”。 “徐术,你脸色不太好。”说完,席鸿谦的指尖在他后颈上轻轻碰了一下。 腺体的末梢神经活跃异常,徐术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是发病了。 因为今天的发病情况,和以往都不太一样,既不会痛,也不觉得燥热,只是被碰到以后,会变得酸软。 过了好几秒,徐术熬过那阵酸意,才模糊地“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席鸿谦没有松手,拉着徐术的手腕绕过车头,让他进了副驾。 _ 进公寓的时候,客厅的机械挂钟“咔嗒”响了一声。 十点整。 徐术还是很晕,但身体已经开始发热,地板的瓷砖明明又硬又凉,他却觉得脚底软绵。 其实门一关,席鸿谦就摘下了阻隔贴,但徐术的腺体一直没发育好,很难因信息素产生嗅觉或其他知觉反应,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席鸿谦的动作。他也没有穿拖鞋,直接踩进了客厅。 席鸿谦在背后,唤了一声“徐术”。 徐术听见了,但大脑指令传达到身体的过程好像变慢了,过了好几秒,他才转过身。 席鸿谦看着徐术明显恍惚的神情,笑了一下,垂手指向脚边的拖鞋,“穿鞋,地上凉。” 席鸿谦穿的拖鞋抵着徐术要穿的那双,徐术走回来穿鞋的时候,两人靠得很近。 席鸿谦没动。 席鸿谦知道徐术应该还是很晕,因为他没有对这个距离做出什么反应,而且他还将拖鞋穿错了边。 “徐术,你穿反了。”席鸿谦拉住了又要转身的徐术,视线跟着落到了徐术耳后,那里的头发看着很软,露出了一截同色的镜腿。 “眼镜不脱吗?”席鸿谦用很低的声音再次开口,但他没等徐术回答,就抬手将它轻轻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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