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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洋惊异了，“你怎么知道？” 钟沁得意的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只猫，“嗯，我看到他身形就能知道是踢足球的，你信不信？” 刘洋信了，不禁还有些佩服，伸手轻轻锤了钟沁的肩膀一下，就像他平时锤杜羽那样，“你这哥们儿，说话弯弯绕绕的，不过推理能力还挺强。” 钟沁又给刘洋逗笑了。 他们俩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了一个休息时间。下一个休息时间的时候，钟沁就专门凑过来找刘洋玩儿。第二天，钟沁干脆往旁边换了一个位置，这样他俩就挨着站了。 人在新的环境里是比较容易建立起友谊来的，尤其是二中这种直升跟直升玩儿的地方，开学一周多了，刘洋还是除了杜羽谁也不认识，杜羽还在隔壁班；这时候，有钟沁这么一个人好像还挺不错的家伙愿意跟自己在班里组成一个行动对儿，刘洋当然很乐意。到军训快结束的时候，刘洋已经很把钟沁当自己哥们儿看，发自内心。 只是刘洋这时还没有注意到，这个比自己还要稍微矮些的哥们儿，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的闪亮随着笑意还有了些说不清的东西，越来越露骨。 刘洋也还不知道，其实他的这个新朋友在二中是个还挺有名的人，如果臭名昭著也算一种名声的话。 ---- 钟沁一开始对刘洋有好感，然后慢慢喜欢杜羽的。这比较像是一个成长故事，不是一个特别类型化的恋爱故事...后面章节多了会明晰一点
第4章 4 = 在二中的校园里，随着军训归来的高一新生的皮肤由统一的黑红慢慢转为原本的颜色，他们的头发由一模一样的平头长出来长成高矮不一的各种发型，军训的统一着装，作为遮盖住真相的海潮，慢慢地退去了。二中的男生，逐渐也重新开始寻找地方发泄他们课余时间里过剩的精力。这对于钟沁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钟沁是男生里唯一一个能够把运动服的扣子和领口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人，随着这退潮，他的这种与众不同，也即将让他像一只搁浅的水母一样，逐渐开始重新暴露在阳光下。 下课的时候，班里的人在低声议论钟沁： “钟沁每次一下课就走了，你看他又走了。” “你从外面考进来的吧？他从以前就一直都这样，课间从来不见人的。放学的时候他也经常这样突然消失。” “不是经常有人看到他放学后跟人跑到河边情侣坡那里吗？” “真的假的？”一阵惊呼，“钟沁？——和女的还是男的？” 那爆料的人吃吃笑，“这是钟沁，你应该问：他是做1还是做0？” “别说了，上课了，他回来了。” “噢，原来钟沁就是他...” 他们的谈话声往四下消散开来的时候，上课铃声也精准地响起了。他们看到刘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而钟沁是紧紧地跟在刘洋后面。也有时候刘洋是嘻嘻哈哈地勾着钟沁的肩膀，两个人并排走进来。 于是他们就恍然大悟：“原来钟沁是和刘洋在搞gay...” “那钟沁应该是做0的吧？” 絮絮叨叨的流言就像野草一样在高中生贫乏的下课后时间里疯长，在教室里，在打水间里，在一次次厕所里排队时的闲聊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军训回来过了一个多月，二中本部上来的人里，稍微八卦点的已经没有不知道的了：二中知名的娘娘腔正跟他们班一个外校考进来的在搞gay。 不过刘洋并不属于二中本部的，他在年级里也没有什么知名度，不怎么认识其他班的人，所以他对这一切仍旧一无所知。刘洋的生活仍然保持着简单：课间跟钟沁四处转悠转悠，午休睡觉，一放学就飞奔回家，在他妈到家之前打游戏。 杜羽呢，虽然也不属于二中本部的，但是他在年级里的知名度就比较高了。这是由于，杜羽已经因为显著的身高和仪态特长，被选进了国旗仪仗队。 国旗仪仗队里都是一帮在年级里混得很开的，有身高和仪态特长的人；因此国旗仪仗竟然也就从一件笨差事，变成了一个隐约有点准入门槛的小团体。对杜羽的这个新官职，刘洋是很羡慕的，因为杜羽可以和欧阳敏敏每天共度总计半小时的近距离时光。 杜羽就苦不堪言，因为国旗仪仗队要占用每天早上睡懒觉和每天放学后打游戏的时间进行升降旗和小号练习，他巴不得能和刘洋一起放学回家打游戏。 但无论杜羽愿不愿意，他就这么加入了光荣的国旗仪仗队，丧失了和刘洋一起放学回家打游戏的时间，成为了站在阵列排头，在欧阳敏敏身边吹小号的人。 那天放学后，杜羽正站在欧阳敏敏身边发呆。他们身后的鼓和大号一会儿一会儿地响着，就是练不好开头；杜羽和欧阳敏敏无事可做，也就在音乐的嘈杂声和间断的安静里，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主要是欧阳敏敏在说这说那，杜羽低头听着，偶尔给一句答复。 欧阳敏敏坐在升旗台的边缘上，边晃着腿，边絮絮叨叨地说话。 欧阳敏敏说：“杜羽，我跟你说，我最近特别烦恼。我做笔记的时候感觉有好多的重点，我用荧光笔把他们全部画下来，荧光笔就用得特别快。杜羽，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用这么多的荧光笔？” “嗯，”杜羽心不在焉地说，“我是觉得，如果你把全部的地方都拿荧光笔画了，那不就等于没有画吗。” 欧阳敏敏给他堵得憋气。忍了忍，过了一会儿又转而说：“杜羽，你看，边上那些女生都在看你呢，她们肯定都喜欢你。” 杜羽被她一口一个杜羽喊得有点不耐烦，说：“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喜欢她们。” 欧阳敏敏听到这语气有些生气，但是她看到杜羽睫毛垂下来的眼睛那么好看，她又不那么生气了，转而伸手轻轻捏了一下杜羽的上胳膊，“喂，我问你一个事情。” “什么事？”杜羽抬起头来。他是这么高，即使欧阳敏敏正坐在升旗台的边缘上，他看着她的目光，也是俯视的。 欧阳敏敏的脸被夕阳照得红了起来。 “什么事？”杜羽又问。 欧阳敏敏张了张嘴，最后转而说：“其实也没有...”她又一转念，最好的掩饰不过是提起一个全没有关系的话题：“对了，你们年级是不是有一个外面考来的男生，叫刘洋的？” 杜羽这才显出一些兴趣，“嗯，是的，你想认识他吗？” 欧阳敏敏赶忙摇摇头，她要赶紧在杜羽面前和这个叫刘洋的男生撇清关系：“不是不是，我是听说，这个叫刘洋的人，和钟公公在搞gay呢。” 她以一种分享了特别有趣的八卦的表情看着杜羽，却没等来想要的反应。 杜羽一直显得很困的眼睛这时候清醒起来了，也确实是在盯着她看，但是只是一副大受震动的样子。 欧阳敏敏又伸手捏了杜羽一下：“我给你说的多好玩的八卦呀，你怎么木头人一样，也没点反应。” 但杜羽还是一点也没有显出兴奋的样子，他只是摇摇头，好像觉得这消息荒谬得不知该从哪儿说起：“刘洋肯定不是gay。怎么可能。” 或许是因为杜羽那有些沙哑的嗓音，拖长来说话的时候格外容易显得嘲讽；或许是因为杜羽嗤笑了一声，他惯有的那种光从鼻子里发气声音，脸上不怎么有动静的那种笑。 欧阳敏敏这会儿真有点生气了。 “你这什么态度啊？”欧阳敏敏嘴硬说：“他天天上下课和钟公公出双入对，一起去厕所，别人都看到的。” 杜羽看着她，现在是睡醒了的很严肃的状态：“刘洋就是那天跟我一块儿来考试的。” 欧阳敏敏挑了眉头。 杜羽看她确实并不记得了，就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发小。” “啊，这样。”欧阳敏敏的气焰被浇灭了，“对不起啊。” 但是杜羽还在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谁传的消息？钟公公又是谁？” “这事情也是别人传给我的...”理亏的欧阳敏敏不再晃悠腿了，她被杜羽的气势镇住了，“钟公公，在我们初中部很有名的啊，就是那个跟男的关系很乱的gay。”
第5章 5 = 杜羽不想承认，但欧阳敏敏的这番话这次确实让他内心产生了很大的震动。 那个年月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中学生都有手机会上网，他们早早地就不仅搞男同性恋，还搞女同性恋，甚至还会搞变性恋。 但是在那个鱼骨天线还挺立在六层楼的公屋上的年月，像杜羽这样住在公屋第六层的普通男中学生的意识里，同性恋只不过是一个男的和男的之间互相用来开玩笑的时髦词汇，就像全球变暖一样。杜羽从新闻里知道全球正在变暖，冬天会越来越冷，夏天会越来越热，在地球上某些地方有人因为上升的海平面而流离失所，但这不会影响到杜羽什么。那些虚幻的词汇离他实在太远了。杜羽只知道要是天气热了，还可以回家把空调开到19度。 而欧阳敏敏的这番话，就像一个突然坏掉的空调遥控器，让全球变暖不再遥远，它杀气重重地向着十六岁的杜羽迎面而来。 那几天杜羽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当然杜羽不是刘洋，不会咋咋呼呼的，杜羽就算心里急得像只缺点火就能发射上天的北斗一号了，他也不乐意叫别人看得出来。 不过那几天杜羽确实是饭也吃得少了，觉也睡不好了，等国旗仪仗队其他人排练的时候更加无精打采了。杜羽觉得自己得为自己的哥们感同身受地着想，所以他费了很多心思在思考着同性恋这个词的意思。 杜羽最后找了一天去刘洋家蹭晚饭。 刘洋的妈是个漂亮而且泼辣的单身女人，她把刘洋管得一愣一愣的。她吃完饭就要去和小区里其他漂亮而且泼辣的妇女们一起跳广场舞，拉丁的，让她的傻儿子去洗碗。所以杜羽知道，吃完饭再等一会儿刘洋家里就不会有大人了。 刘洋的妈的高跟鞋在公屋的楼道里回响的声音越来越远，以至于听不到的时候，杜羽问刘洋：“你知道同性恋是什么吗？” 刘洋个子不高，饭却绝不少吃，他在把碗里就着白米饭吃的红烧肉吃没了的时候，才会抬头回答杜羽的问题：“同性恋？”刘洋想了想，无所谓地摆了摆筷子，“就是同性恋呗。” 刘洋的筷子又去夹下一块红烧肉了，但杜羽还在坐立不安。 杜羽伸了筷子压住刘洋的：“你别就是。说具体点。” “怎么具体啊？”刘洋问，“本来就抽象。” 杜羽皱起眉头想了想，说：“你可以举一个生活中的例子。” 刘洋只好也想了想。 “啊，”刘洋忽然大叫一声，“对对，有生活中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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