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阿著只是小腿进入了温泉,人还坐在上面。 不行的是,阿著的裤子被扯了下来,人还坐在上面。 那一群公子哥立刻放下手中的小倌,蹬蹬蹬来到台阶上面,想看看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不看不知道,一下那是整个人都要往温泉里跳! 刚刚被他们议论过的谈镜合,此时此刻竟然衣衫不整地浮在温泉里,而他面前,坐着脱了裤子的某个男人。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双方都缓了一会儿,周胖少爷磕磕巴巴地问:“谈少怎会在此?这……是玉安楼的小倌?” “这绝对不是我们店里的,太丑了。”后面有个兔儿爷过来看热闹。 周胖少爷赶忙把兔儿爷往后推,然后满脸堆笑地看向谈镜合:“谈少,这孩子是新来的,不知道玉安楼什么人都有。” 谈镜合面色冷淡,盯着大家不说话。他还是那张粉雕玉琢的脸,可一旦不笑,却让人不由得抖三抖。 “哎——”有人发出一长段声音,“怎么的,谈少爷口味变了,包了个这般,呵呵,美若天仙的小情人?” 他一说完,旁边几个公子哥控制不住地放出几声笑,又被谈镜合冷淡的脸色吓得赶紧收回去,短促得好像憋久了的屁。 “嗨哟,不是吧。”有个人认出了阿著,“这不是谈镜合的小厮吗?我之前见过,每天都跟班似的跟在谈镜合后面。” 众人看谈镜合的眼神登时变了变。谈镜合若是在玉安楼找个丑男玩玩也就罢了,要是和家里丑不拉几的佣人开始互相体贴,那真是谈家祖宗都要掀棺骂人的事。 刚刚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江煜咳嗽了一声,他抬手招呼几个人往外走,在那几人走开几步时,自己回头看了谈镜合一眼。 江煜皱着眉,小声问: “谈少,这人长得着实有些丢脸,真是你的人?” 谈镜合本来满是愤怒与尴尬,可此刻被江煜这般询问,心里居然多了一丝羞耻。 屋子里湿漉漉的,谈镜合的脸却在刹那间像火烧一般。 他一个首富家的大少爷,只要他出门,每时每刻都代表着谈家的脸面。本来他就是一个风评不算好的人,若真传出去和自己那丑兮兮的小厮腻到了一起,那些贵公子们要怎么看他谈镜合,怎么看待谈家…… 还有今日,在别人的包厢里,带小厮在温泉里玩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他谈镜合就是上次跟折予事件没关系,现下这回事要是传出去,那也再无法和玉安楼脱掉干系了。 谈镜合张了张口,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但他强撑起一个笑,无所谓地从温泉里爬起来,然后抬起脚,把那拘谨坐着的阿著一脚踹到了温泉里。 水声乍响——“江少,你们都误会了。” 谈镜合笑得花枝乱颤,“这哪是什么情人啊。不过是我的这丑仆人想来玉安楼尝尝鲜,又不敢真的找人,就拉着我在别人包厢里偷看。” 江煜神色一变,目光登时有些复杂。他望了一眼被推到水里的阿著,那人坐在温泉里,只露出一个低垂的脑袋,像是羞耻极了。 谈镜合抬起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可惜这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儿。你们开始玩兔儿爷了,他也蠢蠢欲动。我发现时他居然裤子都脱了一半,叫我臊得慌,赶忙把他裤子拉上。谁知两人你推我往,这贱胚子就把我推下了温泉。唉——” 谈镜合无奈一笑,道:“江少可得和那几位爷好好解释解释,别把我这小厮的怪癖传出去了。在别人包厢里偷看!哎,不说了,我真不想提。” 江煜听完谈镜合的解释,细节严丝合缝,看来这就是事实了。他虽然恶心这偷窥的小厮,但看在谈镜合的面子上,就不发作了。 见江煜神色稍缓,谈镜合转身看向阿著,冷声说:“还不快起来给江公子赔罪!” 阿著在水波中摇晃了一下,然后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还是那副低头沉默的样子,叫人一看就心中厌烦。阿著蚊鸣一般对江煜说:“江公子……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江煜微微点头,算是给谈镜合的回答。谈镜合平日对江煜是不怎么熟的,也往往是江煜主动来和谈镜合说话。今日被江煜大爷似的颔首,谈镜合心里有气也只得憋着,面上仍旧笑吟吟。 等江煜走了,谈镜合浑身卸了力气。他转过头的时候,阿著浑身笼罩在阴影里。 气氛一时间非常紧张。谈镜合嘴唇翕张,想说些什么,又心中烦躁,一句话也不好说。他转头看着阿著,心想跟他解释一下,道个歉好了,只是在他看到阿著的那瞬间,他的心也紧缩了一下。 阿著还站在温泉中,他浑身湿漉漉的,平日里飘扬的金发此刻黏在他的背上,让他看上去像一条落水金毛狗。但此时他抬着头,直直地望着谈镜合。 谈镜合诧异地看着他,心想这简直不是阿著。 面前的人满目阴沉,周身暴涨起冷漠与愤怒。平日温柔如湖水的绿眸此刻钻出水怪。刚刚低着头懦弱赔罪的阿著仿佛是错觉,现在在谈镜合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攻击性十足,要将谈镜合拆吞入腹的男人。 谈镜合本能地警觉起来。面前这个男人所散发的气味他非常熟悉,就像谈镜合平时见到的那些上位者。 男人下颚紧绷,冷硬诘问: “钢琴对你来说算什么?” 谈镜合颤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回答。 /NEWS/ 《俗人俗事》消息:玉安楼今日有人在包厢内偷窥顾客玩耍,已被处理。
第五十八章 瀑布倒流 ===== 二十一年前,玉安楼还叫玉君坊,除了头牌以外的小倌皆姿色平平。 某日,头牌屋内忽然血光大作,传来凄厉呼喊之声。待血光褪去,玉君坊的老板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见头牌倌人呆呆躺在床上,窗边哭着一个浑身沾血的小婴儿。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老板外无人知晓。众人只道玉安楼头牌脏了身子,不知道哪个野女人给他生了孩子。小婴儿过了周岁,头牌就带着小婴儿搬到郊外,住在柳树旁的茅草屋里。 小婴儿因此取名“柳菅”,意为柳树下的小茅屋。 有客人不计较流言,特地来找头牌,想再寻一夜风流。可头牌的性子却变得有些古怪,经常来人不识、不理,喜欢喃喃自语,还让小婴儿叫自己“娘亲”。众人以为他是疯了,渐渐很少有人再去寻。 玉君坊的老板是那少数来看望的人之一。老板有个儿子叫吹春,平日常和老板一起过来。吹春很喜欢和小柳菅玩。 过了两年,有个老道士经过此地,说此地有老妖盘踞。众人大骇,询问如何解决。 当时还是前朝,众人对此等妖异之事最是惊恐。在老道士的指点下,众人深夜纵火,将那间柳树下的小茅屋烧了个精光。老道士在外念咒做法,黄符乱飞,不一会儿碎成纸片。 巧合的是,当夜吹春不知抽了什么风,独自去小茅屋偷弟弟玩。 偷出来之后没多久,道士就带人来做法了。 吹春自小胆大,见茅屋火光冲天,生怕他们也要弄死柳菅。便抱着柳菅一路狂奔飞回玉君坊。 那柳菅就开始在玉君坊生活。 “是嘛!” 一个小倌蹲在洗衣盆边,叹道:“那柳菅长到如今也该二十一了,可咱们玉安楼里也没谁说起过他。倌人册子上也没有他呢。” “你傻呀。”旁边讲故事的小倌叹气,“既然现在玉安楼里查无此人,那多半早些年就离了这造孽的地方,或者——” 他遽然压低声音:“像折予那般,十几岁就没了。” 洗衣服的小倌登时白了脸色,低头搓着衣物,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院楼上的围栏边站着一个墨发垂腰的男人,他抱着双臂,神思也不知道飘向哪里。 直到吹春走来,他才转过身离开,一头黑发如瀑如布,如泣如诉。 吹春一路扭腰,七拐八拐走到最里间。他将身边的柳菅推了一把,力气特别大,然后一边开门一边对厢房里头媚笑一声: “贵客久等!” 屋里坐着位正在吃果子的金发美人,闻言头也不抬,低头咯嘣把最后一口果肉咬下。 柳菅进入屋里,看见诺温的神情不对,也皱了皱眉。倒是吹春,他把门锁上,迈着妖娆的步子走到他们面前,很是讨打地问: “爷,满意否?” 诺温仍是低头,把吃完的苹果果核放在手心,四指并拢,果核被捏得稀烂。柳菅张口欲言,可见诺温神色如此,只好沉默。 说话的仍是狂放的吹春。 “想必诺爷是极为满意了。” 吹春笑呵呵地坐下来,他穿着旧时长衫,一条腿弓起来踩着边上的圆凳,一条腿放在地上,兀自开始吃果子。 柳菅赶紧也抓了两个果子,免得被他们全吃完了。 “诺爷,昨日谈圆这般看扁你,看来你前段时间的拼命引诱都没用啊。”吹春继续说着。 诺温不答,柳菅疑惑地拉拉吹春衣袖,要人解释。 “不是什么复杂的。”吹春撩了一下长发。 “之前折予被糟蹋没了,他的房是谈家二少之前就订的,但谈二少没来。有人就故意传是谈圆把人折腾没了。谈圆被流言困扰,来咱们这里找证据了,正好还带着小诺诺。” 诺温看了吹春一眼,把吹春看得直笑。诺温放下手中碎裂的果核,拿湿帕子擦干净手,说:“谈圆的儿子常被二姨娘叫过去,叫孩子穿女装。正好折予死时是女人打扮,谈镜合就怀疑折予那件事也是二姨娘做的。” 吹春轻佻一笑,说:“折予那件事我知道一些底细,真和那二姨娘莫乐书无关。但是谈镜合天真得紧,想要我再约莫乐书过来,然后拍下她的照片,以此将人赶出家门。” 柳菅低头啃完一个果子,抬了抬眸,打量着诺温:“你真让吹春约了莫乐书?既然不大可能是莫乐书做的,叫来又能发现什么?” “没有。”吹春说,“诺可忒坏了,叫我约了——嘿,小柳儿,你猜是谁,你快猜啊!” 柳菅面色无语,说:“别是秦升?” 吹春立刻冷笑一声:“不敢请这尊大佛。” “那是谁啊。谈圆他们的那些公子哥我又不大认识。” 诺温忽然开口:“请了平国外交司长的儿子,江煜,还有其他几个公子哥。” 柳菅疑惑地想了一会儿。江煜这些人和谈镜合不算十分熟稔,或者说他们在圈子里的地位要比谈镜合那几个低一些。叫这些人过来……什么意思? “诺爷的意思,不是爱恋中人,可真理解不了啊。他叫圈子里的阔少来,又和谈圆躲在屋子里头,故意让这群阔少发现谈圆和自己的小厮在一起瞎闹,想看看谈圆什么反应,借此试探谈圆的心意。可惜啊,少爷无心……”
131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