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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升一脚将祥子踢开，阴沉着脸往外走。蒋芙嘱咐卫兵拉住人，然后关上门，同秦升来到房外。 外交司馆的前院后院都是一片狼藉，学生们抗议的身影好像还在眼前。枪响以后，他们那么愤慨，那么激昂。 “警卫里有人承认自己开枪了吗？”蒋芙问。 秦升双手背在身后，周身满是压抑的气息。他沉了一口气，说：“有个目击者，说是林福杀的。” 蒋芙的瞳孔骤然收缩。 “看来是有人易容成外交司馆警卫，早早潜伏在这里……”蒋芙越想越心惊，“他肯定知道学生运动的相关消息，但却开枪射杀学生。此人不是抗议派，也不应该是平国政党……” 秦升点点头，面庞满是凝重。 “或是别国势力。” 兰斯洛特弹了弹自己的脸颊，庆幸终于有一刻不用易容了。他步履轻快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手里推着装药物的车子。 “换药。”兰斯护士微微一笑，抬手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走进病房。 病房里睡着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她今日受了枪伤，子弹离心脏的位置就偏了一点点，故没有即刻死亡。周围堆着无数探访的礼物，什么水果特别香。 兰斯洛特的步履轻如鬼魅，他迅速移到床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失败作品。兰斯洛特的枪居然没能一招致命，到底是他自己退步了，还是这孩子的心脏长歪了。 歪头观察着死者生前的面孔，兰斯洛特拿起了顺来的手术刀。刀尖划破皮肤，似乎在某处发出了细微的裂响。他平静的目光笼罩着女子，确认死亡后，他长呼了一口气，好像很累似的推着车出去了。 还是冷兵器好用。他认真地总结，并又顺走了一个果篮。 待会儿要去谈家大宅玩玩，坐在房顶上好几个小时，总得吃点什么水果零食的。 谈家大宅并不知道今夜将至的来访者，仍旧在为家中成员的关系而尴尬。 家宴吃得差不多，谈旭能预备回去休息。其他几个姨太小孩也都吃饱了，没过一会众人就全都散了，似是心照不宣。 谈镜合没想到莫乐书是来真的，在大家都离开以后，她含情脉脉地看着谈镜合与谈韦，分别给他们倒了酒。 “阿圆，今日就同你弟弟喝个酒，吃个饭，一起聊聊。” 莫乐书把酒递到谈镜合嘴边。谈镜合却像是心有防备，他盯了一眼那清澈的酒水，然后摇了摇头。 “阿圆不胜酒力，待会儿醉得东倒西歪，怎么和二弟聊聊？” 莫乐书见谈镜合拒绝，也不强求，她放下酒杯，只说：“那就吃菜吧。刚刚我都没跟你爹说，这油焖茄子是阿韦亲自为你烧的菜，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谈镜合无奈，抬起筷子夹了根茄子，有气无力地塞进嘴中。茄子刚刚他也吃了，味道确实还行，但鸿门宴的菜再好又有什么用呢。谈镜合咽下茄子，谈韦盯着他，咽了口口水。 谈镜合心里好笑，便拿起公筷，把剩下的茄子都扒拉到了谈韦的盘子中。 “看我作甚？吃啊。”谈镜合斜视着谈韦。 谈韦神色复杂地瞄了一眼谈镜合，默默吃了。谈镜合在心中轻哼，随手端起自己的酒杯。 “你们俩吃吧。阿娘在这里也是碍事，好好聊。”莫乐书站起身，拍了拍谈韦的肩膀，然后又悲切地注视着谈镜合：“阿圆，切莫动怒离开。” “啊。”谈镜合说。 等莫乐书离去，这屋内的空气已是稀薄至极。谈镜合站起身，在桌子边走了两圈，然后在谈韦对面的空凳上坐了下来。 “大哥……”谈韦莫名其妙红着脸，没准是刚刚喝多了茄子。 谈镜合的面色不变，只“嗯”了一声，很是散漫。 “其实，我知大哥为何厌我……”谈韦吃吃笑了一下。 “……” “只是大哥啊，上辈的恩怨，何必牵扯我们？我从小跟在大哥屁股后面，大哥出去撒野、出去上学，我都跟着，然而大哥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从来没有。甚至因为大哥厌恶我，那些个世家嫡子，也都懒得与我耍。” 这些冷落、委屈，他今夜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谈镜合神色平静，眼看着谈韦猛地站起身，身子摇摇晃晃，像是癫狂。 “谈圆，你说，抛开那些关系不谈，我这个人就这么招你讨厌？” 谈镜合皱眉看了谈韦一眼。“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谈韦自问一声，忽地弯下腰，越过饭桌拽起谈镜合的衣领。 “啧，喂！”谈镜合心疼地瞄着自己的衣服。这都是订做的，可别给谈韦扯坏了。 “你看不到吗？你看不懂吗？” 谈韦的声音满是凄厉，他的眼泡发肿，将两颗眼球挤着瞪向谈镜合。 “我他娘……”谈镜合费力地扒拉着谈韦的手指。他才不在意谈韦心里什么想法，他现在只在意自己的衣服。 “你他娘怎样啊！哥，我对你的心思，你他娘看不明白吗？” 谈韦的手指不断收紧，谈镜合给勒得喘不上气。谈镜合使出吃奶的劲儿，鼻上皮肤狠狠皱起，才勉强将谈韦往边上推了一把，可谈韦还是牵着谈镜合的衣领。甚至因为被推到一边，他和谈镜合之间再无饭桌的阻拦，他愈发放肆。 “镜合……镜合……”谈韦喃喃着上前，他的影子压住谈镜合，身体也要往下倾。 “我去你的！”谈镜合又慌又怒，用力拨开谈韦，“老子的名也是你喊的！” “镜合。” 谈韦痴迷地蹲下来，看着眼前发火抵抗的谈镜合。他怎么这么喜欢面前的这个人，冷着脸不理自己很可爱，翻白眼嗤笑的样子也有趣，就连发脾气骂人都好看得不得了，让人忍不住产生征服他的念想。 “别喊了，叫魂呢！”谈镜合恼火地站起身，衣衫已经有些凌乱。他很是崩溃，他一直都知道谈韦在背地里瞎想，但没想到谈韦会真把这扭曲的情感当做爱。 谈镜合在这瞬间有一丝后悔。如果冷落谈韦会让他对自己产生逆反的向往，当年这人出生以后，自己是不是该客气点？ 不过这丝后悔在谈韦抱住谈镜合的那一瞬间就消失了，灰飞烟灭。 谈韦浑身颤抖，青筋暴起的双手箍住谈镜合的腰。谈镜合推着理智全无的谈韦，心中恨道：二夫人撩拨大夫人，二少爷逼迫大少爷，好一个母子连环套！ 谈韦常年在军校待着，臂力胜于寻常男子。他紧紧抱住谈镜合，将自己的嘴唇在谈镜合身上蹭来蹭去。谈镜合心底的火一阵一阵冒出来，被羞辱的怒意要将他吞噬，他不断挣扎，可谈韦好似缺水那般用力抱着自己——谈镜合甚至感受到了谈韦蓬勃的男根。 挣扎了半天，谈镜合逐渐脱力。 他发现反抗只能激发谈韦更大的热情，一种可怖的，叫人胆颤的热情。谈镜合心中的惧意不断扩大，当年母亲逃脱了莫乐书的魔爪，自己是不是没办法逃离，只能被谈韦拆吞入腹…… 谈镜合扭头看向旁边的窗户，月光温和地洒落，落在平静的大地。谈镜合的耳中响起了贝多芬的《月光》。 他的心慢慢冷下来，旁边的野兽慢慢热起来。谈镜合的眼尾渐渐湿润，在眼泪要掉落的时候，门被人推开。 /NEWS/ 《俗人俗事》简讯：核桃巷子玉安楼近日接连有小倌死去，便闭店歇业。据内部可靠消息，是因某恩客索求无度、粗暴至极，以致小倌惨死。元宵节下午，有人亲眼见谈家大少谈圆在歇业的玉安楼门口，扬言：“让我进去！”
第三十九章 克制 = 耳中的钢琴曲汩汩流淌，好像窗前月光。 谈镜合看见门被人打开，风吹进来，将这人的驼色风衣吹起。他手指间旋转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月光在刀面上舞动。 下一刻，匕首上的寒光朝谈镜合的眼睛直冲而来。薄如月色的刀光钉进谈镜合的眼眸，刀尖扎进谈镜合耳边的墙缝。耳边的月光曲愈发激烈。 谈镜合来不及思考这个人是谁，他只是像看见浮木的溺水之人，猛抬手抽出匕首，狠插进谈韦肩膀。 谈韦登时松了力气，眼睛里的血色好像被转移到了肩膀。他稍微恢复清明，低头看向自己肩部插着的匕首。 谈镜合却已然从他手中逃脱，飞速朝门口奔去。谈镜合的膝盖碰翻了凳子，撞得很疼，但他好像毫无知觉，用尽全力朝前逃去。他耳朵里咚咚弹奏的月光曲进入了乐章的最高潮。 门口站着的风衣男人纹丝未动，他看着谈镜合摸到了门框，紧接着，谈镜合像小牛似的撞向自己。 风衣男人拥住谈镜合，他带上门，也不看里面再次嚎叫起来的谈韦。 谈镜合慌乱的眼珠左右滑动，风衣男人叉腰叹气，抬手给谈镜合喂了一粒胶囊。 兰斯洛特原本只是在屋顶上吃水果，现在他要费力地扛起谈家少爷，还得把人送去宅子。 不过，如果救下谈镜合就能跟诺温过上一招，也不虚此行。 阿著提着两个花灯回到家中，几个佣人在院子里闲聊，问了一下，都说少爷还没回来。 简单沐浴之后阿著回到卧室，还是没见到少爷的身影。想了一下，他决定去谈韦的院子看看，以免出事。 关上卧室的门，阿著正预备离开，鼻翼遽然动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香味，很淡，但是极其好闻，像太阳未升起时的天空，像太阳刚落下的院落。这香味不但熟悉，其中还混杂着谈镜合的味道。 阿著的脚步停下来，他回过头，看向味道的来源。 那是少爷独用的浴房，黑色石制的浴池，黑酸枝做的架子、柜子，旁人不得进。 走廊点着灯笼，阿著沉默地盯着浴房，幽灵般走到门口。 里面传来拍水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嬉笑，阿著的手指搭上门框，轻轻一推。 木门一下子张开，浴室里浓浓的水雾朝外涌来。阿著跨过门框，背着手关上门，看见坐在浴池边沿的人。 “Norwin.”那人像是等了很久，满眼都是困意。 阿著没有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人。 兰斯洛特还是那件万能的驼色风衣，里头深灰色的毛衣应该是他自己织的，纹理乱七八糟。鞋子立在一旁，他光脚坐在浴池边沿，手一下一下地拨弄着浴池里的水。 被注视着，兰斯洛特的脚指头前后搓了搓。 “你来干什么？”阿著问。他说的是平语 兰斯洛特抿了抿唇心，用蹩脚的平语回答：“先生有任务。” “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阿著步履优雅地走到木质屏风边。这个木质屏风中间有许多网格，专门用来放香薰蜡烛。刚刚在走廊上的香味正是来自于此。 兰斯洛特低下了头，他说：“我得找你……先生派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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