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镜合抬手戳了戳棉棉鼓鼓的脸颊,“我没让你听我说话啊。” 棉棉在谈镜合腿上撒娇地蹬了蹬腿,说:“您的小孩儿想听,不可以吗?” “噗——”边上忽地传来一道女声,田夏笑眯眯地走过来,“棉哥儿和少爷的性子真像呢。” 谈镜合也笑了,转头看向田夏,本想继续打趣,笑容却忽然淡了下来。 田夏身后跟着几个人,打头的是谈韦,还有那妆容清丽的二姨娘。他们都笑吟吟的。 /NEWS/ 《烈报》头版消息: 无耻狂徒剽窃我报独家采访,不但拼拼凑凑改写成自己的破鞋文章,还污蔑我报造谣生事,甚至劝我报“改过自新”。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烈报乃一家新报纸,何至于人咬狗——故意造谣一家劣迹斑斑、曾被取缔的报社?怕不是某某故技重施,不仅夸张造谣泼脏水,还要剽窃抄袭反咬人? 诸君且看集合,某报“生前”劣迹,罄竹难书啊。
第三十四章 大雪正当燃烧 = 又来了一只麻雀,棉棉手一动,麻雀就被罩在了竹篓里。麻雀惊跳起来,在竹篓中乱窜。 棉棉拉了拉阿著的手,两人一同上前查看。 谈镜合站在屋檐下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忽地有些想抽烟。只是在他把手插进兜里的时候,边上站着的二姨太莫乐书开了口。 “棉棉的性子真是天真可爱,长得也可人,粉雕玉琢的,各方面都像你。”莫乐书目光温柔,注视着棉棉豆大的背影。 谈镜合没有说话,他低头抽出烟,拿火机点上。咬着烟身,谈镜合偏头看向莫乐书,发现谈韦正看着自己。 “二姨娘今日来我院中,是谓何事?”谈镜合问。 “是阿韦。”莫乐书略叹气,说:“这才休息了半个月,他就要回军校了。只是阿韦的生辰就在三日后,我琢磨着今日给他提前过了。” 谈韦点了点头,偏着头对谈镜合笑。 “他是今晚走吗?”谈镜合问。 “是明天一大早的火车。咱们今晚吃个元宵饭,也算给他过生辰了。” “都好。只是怎的来我院中?这事同我爹说就行。” 莫乐书今日的妆容如三月柳叶,在这灰蒙蒙的雪天中,好似一股春风吹来,缠绕在人脖子上。 “我知道阿韦同你不亲近,但好歹是亲兄弟,哪有什么真仇。今晚的元宵饭设在他的宅子里,他怕你不肯去,特地来跟你只会一声。免得你不来,他连你离别前的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谈韦涨红了脸,朝谈镜合说:“大哥事忙。” 谈镜合也没谦虚,说:“是啊,忙得不行。我记得中午我爹还要在大厅摆桌,只是我得忙新闻馆的事,大概是没法儿去的。” “你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你爹和我都是高兴的,断不会阻止你。只是今晚的家宴你一定要来,晓得了吗?” 莫乐书凝望谈镜合,谈韦也殷切注视着谈镜合。甚至田夏,甚至他们身后跟着的丫头,全都盯住谈镜合。 谈镜合吞了口唾沫,很不舒服。他轻咧嘴,说:“姨娘有心了。” 莫乐书袅娜身姿消失在门口,谈镜合沉下脸,抬脚踹了一下边上的炭盆。炭盆滑动,和地面摩擦发出嘶鸣。 阿著站在雪地里,偷偷瞄着谈镜合的神态。在谈镜合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又赶忙转过了头,直看着地上的棉棉。棉棉逗小麻雀玩了一会儿,这时不知怎么的,掀开竹篓,嘬着嘴引小麻雀出去。 外头又落起雪来,谈镜合抬手挡着雪片往院子里走。他带来的一连串脚印,慢慢地延伸到阿著面前。 “平日不是很爱看本少爷?今天怎么那么拘谨。”谈镜合说,眼睛看着棉棉的头顶。棉棉的头发有两个旋。 阿著解释道:“刚刚那么多人都盯着少爷看,少爷已经不舒服了。我再加上一道目光,少爷准要烦我。” “那不一样的。”谈镜合抬起脸。 “是哩。姨娘和丫鬟盯着自己,那是浑身不自在。阿著看着咱们,那是关怀!”棉棉像个小大人,乐呵呵地解释。 “你懂得真多,还‘关怀’呢。”谈镜合捏了捏小孩儿的鼻子。 中午谈家摆了元宵宴,叫些个族亲来吃饭。谈镜合对此没有太大兴趣,又挂心报社的事情,陪了棉棉一会儿就又出门了。他俩将今早新印的一千份报纸放进汽车,加上昨夜印的五百份,总共一千五百张。 “那咱们报社一份都没有留?”阿著诧异挑眉。 “反正咱们是新报纸,能有多少人上门来买报的?”谈镜合想到这里,愈发认为这个决定没错。与其在新闻馆死等读者来,不如自己去找读者。 两人数点过报纸,然后坐上了汽车。开车的还是东平,自从上次在审判厅的事过后,谈镜合倒是对东平多了几分信任。 “额头的伤好全了?”谈镜合打开水壶喝了一口,扫了东平一眼。东平扭头对少爷憨笑:“是!” “那次也真是奇怪,有流氓进女厕被人逮了,衣服裤子什么都跟你一样,长得还相像。我叫人留心了,可是也没个回音。” 阿著低头把少爷的水壶拧紧,转身放到储物箱里。谈镜合看着阿著的动作,往后一靠。 “不想了。东平,快开去文广大学。” 谈镜合的手指贴上窗沿,冷硬的窗户被印出一个透明的指印。外头仍有风有雪,谈镜合同阿著一起赶往文广大学,心中愈渐兴奋。 元宵节,文广大学闯楼广场,中午十二点。 红砖砌成的钟楼在广场中心矗立,指针稳稳转向数字“Ⅻ”。大钟发出连续不断的十二声响,钟声穿透还在落雪的灰色天空,震耳欲聋。密密麻麻排在钟楼前方的各大高校的学生们,一起抬头,望向上空。 萧呈唤拿着一个大喇叭,从钟楼某一层探出双眼。看了一眼广场上水泄不通的人群,萧呈唤从心底感到一种疲惫,也从心底感到一种亢奋。 “萧欢,你叫来这么多人,怎么控制?”顾子规坐在他旁边,手里是早就准备好的游行标语。同时,旁边还坐着好几个昨晚被薄天啸发了“特殊灯谜”的先进青年。他们都自发准备了横幅和标语。不过,他们也没料到萧呈唤会叫这么多人来。 由于人脉极广,萧呈唤昨夜给各个学校的进步青年代表都发了邀请函,请他们组织学生,来文广大学闯楼广场,参加元宵新文化活动。且,一定要排好队伍,因为活动要有序进行。 现在各个高校的学生代表都带着人来了,队伍也勉强在排着。只是因为等了一些时间,可周围都没有任何要“开活动”的迹象,人群不免有些躁动。 萧呈唤正欲说话,底下忽然有人喊起来:“不是说有高校元宵活动,来者送礼吗?什么礼物啊。” 那人喊完,接着有许多应和。 “是啊!我们急忙忙吃了饭过来玩儿,现在都十二点了,你倒是给礼物呀!” 萧呈唤第无数次在心中大骂莱希特那个混蛋,但却只能硬着头皮用喇叭对下面说:“稍等,稍等!” “稍等个什劳子!我等半天了,什么元宵活动,啥都没有哇?活动再不开始,我们东区男校的队伍就散啦!” “就是,就是!礼物呢?送什么呀?” 萧呈唤又翻了个白眼,碍于顾子规在旁边,他只好强压下火气,准备继续安抚下面的同学。 就在这时,底下忽然一阵喧哗。好多人急急忙忙地喊起来:“退边上去,退、后退!” 萧呈唤头皮又是一痛,他再次探出脑袋,准备看看广场上发生了什么。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把萧呈唤吓了一大跳! “本人乃镜界报社的老板,今日发售新刊《烈报》,本报主笔正是钟楼上那个萧呈唤。” 一辆黑色亮皮汽车缓缓开进人群,同学们推搡着给它让道。汽车上方是打开的,一个男人戴着黑色墨镜,拿着巨大喇叭,正冲周围的同学解释情况: “今日,萧呈唤同学代表文广大学要组织元宵活动,前来参加活动均有附赠小礼物,正是萧呈唤亲手制作的新报纸。在萧呈唤同学演讲完以后,每个同学可来本报汽车旁领取一份免费新报纸。” 汽车开到了钟楼底下,周围躁动的学生们才稍微安静了一点,知道自己不是“被坑了”“白来一趟”。 萧呈唤的表情冻住了,脑中浮现那夜跳向池塘的身影,及微颤的窗户。连顾子规也僵了一下。这声音,不是那该死的暴躁的报社老板,谈镜合嘛! 下一秒,萧呈唤立马做出决定——先不管了。无论如何他看出来了,谈镜合显然是来帮自己的。势头如此,不如顺势而为! 萧呈唤对周围的青年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严肃点头,立刻拿起标语横幅往外走。广播室内就留下萧呈唤一人,他深呼一口气,拿起了话筒。 文广大学的大集会都设在闯楼广场,学校在钟楼上面特地设有广播室,连着外面的音响,方便集会时老师讲话,平时还放放歌曲,很先进时髦。经过薄天啸的帮助,萧呈唤拿到了广播室的钥匙。 现在,一切广播设备都已经调试完毕,萧呈唤将话筒举到胸前,在窗口站定。 底下乌泱泱的同学们还是有些吵闹,不过大多数人都看着萧呈唤,想看他究竟搞什么花样。 “我知道你们很奇怪,这破广场除了一个大钟还有什么?没有花灯,没有元宵,文广大学搞什么元宵活动!” 萧呈唤举着话筒,说话间胸口上下起伏。 “但你们知不知道,那篱笆和会的合约已经协商好了。咱们平国在4区的主权,非但不能从意志城邦手里拿回来,还要被交给东和国!” 萧呈唤将最后三个字大声喷出,音箱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响,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同学们不约而同静了下来。那些琐碎的恼火、烦躁,在关乎族与国的沉痛前,轻如鸿毛。 萧呈唤看见底下两千人瞬间寂静,自己也勿地红了眼眶。他皱着鼻子,继续说: “我萧呈唤搞不了什么元宵活动,今天也没有任何助兴的节目,吸引你们来的小礼物,也不过是报纸。可我非要来,因为国难当头,因为那东和国狼子野心,正要咬上我们的脖子,因为北府电令外交使团,‘4区一事,不必强求’!” 雪还在下,天还是灰蒙蒙的,这座城市在千年如一日的阴霾中匆匆过活。 “元宵?好啦,多好的日子!4区要成为东和国的土地了,他们要欢天喜地地庆祝了,多好的日子,过吧,过你的元宵! 你可知,4区一旦交给东和国,吾国的领土主权就要彻底毁坏,吾国才刚刚站起来,就要被掐死了!你说,吾国四分五裂,人民苦不堪言,过什么元宵!哪来的团团圆圆,哪来的和和顺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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