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议,抗议! 是谁冷却了青年的心,是谁捂住了新闻的口,是谁蒙住了百姓的眼? 示威,游行示威! 萧呈唤打了个喷嚏,师娘进门,将书房火盆烧起。手在火盆上搓了搓,萧呈唤说:“叫同学们来家里聚会不难,只是我们要如何把游行示威的信息传给他们?一旦其中有内奸,亦或是消息没能准确传给我们自己人,那都会酿成大祸。” “首先,我复印了许多名片,上面有今夜聚会的邀请。我让家里的老仆通过新年飞片的方式,将明信片递到那些学生的家里。若是被他人看到了,也不过是一张元宵问候和聚会邀请。” 薄天啸将一叠名片拿出来,他仔细数点了一下,然后对萧呈唤说:“这方法还是那位‘神秘人物’帮我想出来的。我从来不吝惜对他的赞赏,此人真是传播天才。” “先生的学问也很好。”萧呈唤说。 “拍什么马屁,继续看。”薄天啸又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今夜来的人,我会悄悄观察他们,若是有志于此,便将到时候游行示威的时间地点告知。” “这怎么说……难道把人拉到一边悄悄说?太引人注目了。”萧呈唤看了看窗外。薄天啸生活朴素,家中就一个小院,若想避开众人视线单独谈论密事,很难。 “不急,方法就在这铁盒里。”薄天啸拨了拨铁盒上挂着的玲珑小锁, - 进了编辑部,谈镜合心气儿极为不顺。他环抱着臂,在编辑部里走了两圈,然后把视线放在了编辑部里唯一的活人,顾子规身上。 大冬天的,或许是窗户没关,或许是少爷看着自己,顾子规莫名抖了一下。 “子规。”谈镜合叫他。 “谈少爷何事吩咐?” “写多少了?” 顾子规莫名回忆起私塾先生注视的目光。 “写……已经写了个大纲。”顾子规诚实道。 “好。”谈镜合拍了拍衣服,在边上坐下来,“你写,我看着。” 让顾子规叫苦不迭的是,谈大少爷此话当真,他竟然一直待在编辑部里,一看就看了一早上。一双漂亮的眼默默盯着纸面,有的时候看累了,就吹吹萨克斯,很不符合人们形容的那般“爱玩”、“纨绔”。 顾子规好歹是文广大学的优等生,他肚子里不仅有笔墨,还有一大堆。被迫认命之后,他沉下来用心写了篇新闻稿,没用一个脏字,却把十一报馆讽刺得里外不是人,把镜界报馆塑造得堪比窦娘,叫谈镜合瞧得叹为观止。 “果然没押错人。”放下报纸,谈镜合揉了揉酸疼的肩膀,“现在好了,弄完编辑与排版,再交付印刷,若是不出意外,就能按时发刊。” “我也算是还少爷人情了。少爷若是累可以先去休息,我在这里编辑就好。顾某做事定做到底。”顾子规语气认认真真。 谈镜合揉着脖子,偏头昵他。 顾子规又说:“两位副主笔都在呢。” 胖瘦先生在二楼,忽地耳朵一痒。 “亨。”谈镜合用鼻子出了一气,他抬手看手表,快要午饭了。 “你和副主笔在这里编辑排版,我给大家买饭去。等你编辑完,我再回家。” “买饭这种事还要少爷亲自做吗?少爷先回家也无妨。” “千金难买我乐意。” 谈镜合冲顾子规摆了摆脑袋,一推编辑部的门就出去了。 外头,大家各自忙碌,小菱昏昏欲睡地坐在前台桌前。门口附近摆了条长凳子,阿著沉默地坐在那儿,眼睛淡淡看着外头的街道。而柳菅,竟然坐在阿著身边,靠着阿著的手臂小憩。 他怎么还在啊? 谈镜合向右努嘴,皱眉盯了一阵他们的背影。接着,他大迈出步子,像风团似的迅速刮到前台。 “啊呀!”小菱吓得站了起来。 谈镜合拿起电话,眼睛扫了一眼没出息的小菱。小菱把电话簿打开,谈镜合对着第一页,认认真真拨响秦少公馆的电话。 “嗯?”秦升低沉的声音传来。 “来我的新闻馆,把你那占地两亩的柳菅带走。” “他在你那?行,我马上过去……你找我就这件事?” “哦,还有。你来我这会路过渝香居,帮我弄个十人份的午餐送来。” 秦升低笑了一下,“好。” 谈镜合也冷笑一声,转身看向门口。果然,柳菅被谈镜合这么一连串的动作给弄醒了,正和阿著一同回头看自己。柳菅那表情像是别人欠了他一车香蕉。 谈镜合环抱双臂,对柳菅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要么你现在自己走,要么你等秦升来接你走。” 柳菅神色怪异,像是眼角抽筋一般朝阿著疯狂眨了眨眼。然后他转过身,亲密地贴在阿著身上,对谈镜合说:“横竖都是走,我还是等秦升吧。” 我呸。秦升的小情人怎么这么不要脸面啊,是个男人都能贴上去。 谈镜合暗自腹诽,同时对柳菅甜蜜地笑了笑。 被气了一通,谈镜合很快就转身回编辑部了。阿著的目光还望着谈镜合的方向,像是捕捉什么残留在空气中的香气。 “咦!”柳菅掐了阿著一把,他低声说:“sir,您可以啊。” 阿著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回外头的街道。他的眼眸还是没有温度,可却闪起了一丝兴奋的光。 /NEWS/ 《俗人俗事》公告:自从被官府约谈整改,本报社就立志要做一份优质康健的民生娱乐报。今日听闻某些谣言,虽是恶意中伤,但本报大人有大量,不与其计较,但愿恶者能自发忏悔,有所收敛。
第三十章 谜面 ======= 艳阳高照,似是春归前兆。 一辆蛙嘴汽车在镜界报馆门口停下,副官弯腰开门,秦升低头走出,他穿着一身妥帖的藏青色西服。与此同时,他身后还跟了一个明眸皓齿的男子。 谈镜合还在编辑部里盯顾子规,不知道外头来了人。门口正对着迎接秦升的,还是坐在长凳上的那两人。 秦升抬手整理袖口,压低的双眼瞄准柳菅:“你怎么和谈少爷的小厮挤在一起?” “我生来卑贱,不过是你秦少帅的情人,和谈少爷的小厮混在一起,不是正相配吗?” 柳菅的嘴像是抹了毒药。说着,他比嘴更毒的目光落在秦升后方。 “再说,你那一大把情人都比不上心中的谈月光,何况我?不知道排老几。” 柳菅这话也不知道在讥谁。 “你要是少在人面前阴阳怪气,我还能多留意你。”秦升也不恼,似是习惯了,“你来这里是因为谈少爷的小厮?” 柳菅瞥了一眼身边的阿著。阿著沉默地看着外头的街道,像是没瞧见秦升,也没听见秦升和柳菅的你来我往。 “我啊。”柳菅站起来,向后拂了拂自己的长发。 “我昨晚出来,感觉上次屁股摔得还疼,就去寻医生了。医院走廊烧着热热的暖炉,倒比那什么公馆讨人新欢,我就在医院走廊睡了半宿。次日起来,哎哟哟——我浑身酸疼,慢悠悠往外走,竟还瞧见了一个脸熟的。” 柳菅指了指阿著,一脸感慨。“这人竟然也在医院,就睡在另拐角的长凳上。我一看,哎哟——” “别呦呦叫唤,说事。” “哈,我心想,这不是谈少爷的小厮吗?上次去谈宅见过一面呢。他竟然也落魄到睡在外头了。哎,哎!” 秦升凝眸看着柳菅,他总觉得柳菅的话有些奇怪,可又抓不出什么破绽。 “竟是难兄难弟了。”秦升身后那个小情儿笑着说。 柳菅眸光一闪,也是笑着。“是啊,我这前脚一走,秦少帅后脚就搂了别的情人。” 那小情儿很是天真懵懂,还继续说话:“哪位老爷不是妻妾成群?咱们少帅风流倜傥,做服侍的哪能争风吃醋哩。” 秦升盯着柳菅,心底起了烦躁,便一把搂过小情儿,径直往里去了。 柳菅登时没了话意,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下,失神地望着街道。 阿著刚刚浇水的时候捡了几片落叶,他低头从口袋里把叶子拿出来,挑了一张最好看的压到柳菅手心。 柳菅的手指握了握,过往的风没有吹走这片叶子。 谈镜合被小菱叫出来,他一眼就看见秦升揽着的小情人,还有门口坐着的柳菅。谈镜合懒得评论什么,他走到秦升面前打招呼。 “午饭都订了吧?”谈镜合问。 “自然。”秦升垂眸看着谈镜合的脸,“熬夜了?这一大圈青黑。” “没事。”谈镜合捂了捂眼睛,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秦升也跟过去坐着,他的小情人就站在边上。 谈镜合看了一眼门口坐着的阿著,扭头说:“虽然我这主笔跑了,但好在有个人撞我枪口上,被我绑去写文章了。” “明日发刊能来得及吗?” “不出意外的话。我准备了那么久,就为了等这个元宵佳节呢。” “我还是头一次看你对一件事这么上心。” “能不上心吗?我还在报纸头版下边加了一张小小的寻人启事。”谈镜合举起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一个豆腐块,写着‘寻找莱希特先生,其人金发碧眼,会说平语’吧啦吧啦。” “你……” 秦升居然有些语塞。他没想到谈镜合能做到这种地步。身体往前倾了倾,秦升又问:“你是认真的?通过报纸去寻你的‘美人’。” “是啊!”谈镜合白了秦升一眼,往后靠到椅背上,“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非不信。还当我玩玩是吧?” “若是为了找‘美人’,你去别的报纸上登广告也行,怎么非要自己办报纸?费时费力。” 秦升摩挲了一下手上的黑玉扳指,眼睛一错不错盯住谈镜合。 “……” 谈镜合别过头,小声说:“他也是个新闻人,当年在国际新闻馆谋事。新闻馆关停,他也就离开了。我便把国际新闻馆买了下来,就是现在这地儿,格局什么都没动。我心想,我在这里干他以前的活计,能不能就多了解他一点?甚至……万一有一天,他想回忆当年,来到这里看看,我会不会,就能再见到他了……” 谈镜合越说越小声。他把自己的十指交叉起来,又抽出来,如此反复,犹似莱希特先生留在他心中的余波。 秦升的脸色刹不住的难看。他抻了抻下颚,视线飘向在门口坐着的某人。那人扎着金色马尾,头发带卷,身材也高大挺拔。除了长相粗糙丑陋,其它地方和谈镜合所描述的“莱希特先生”,相差无几。 “你的那个小厮,叫阿著是吧?他……” “嗯嗯。” 谈镜合皱起脸,仓促堵住秦升的话。他不太想秦升堂而皇之地把事实说出来。虽然在把阿著要过来的时候,谈镜合自己明明白白地跟阿著说好了,阿著就是个低劣的仿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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