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知不知道啊。”阿著捏了捏谈镜合软乎乎的脸。 “我爹知道,我也知道。”谈镜合又气恼又伤心,他抱住阿著的手,好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她和我一样,你明白吗?我和妈妈一样。” 阿著的眼眸划过一丝幽暗,他仍旧耐心地哄着谈镜合。 “可是镜合没有离开啊。”阿著像在和小婴儿说话,“镜合还在家里呢。” “是啊。可是妈妈受不了了,就离开了。她不想继续跟我爹,又不敢真的要二姨娘,然后她就逃走了。” 说到这里,谈镜合又万分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阿著手背上。 “什么都没有提前知会,那天、那天我娘忽地就不见了。”谈镜合瞪着眼,赌气地说,“他们都说爱着我,我才不信呢。” 阿著不断擦拭着谈镜合的眼泪,又轻又缓地回答道:“谁说的。” 雪落了下来,天地间骤然白花飘扬。阿著的眼眸如木偶般沉寂无光,他捏住谈镜合的脸颊,手指愈发用力。谈镜合被他捏得脑袋仰起,发红的眼睛无比清亮,透着无邪。 眼里积聚起狂风暴雨,阿著压下脸,正对上谈镜合的面庞。他细细端详着谈镜合的每一寸五官,沙哑的嗓音将谈镜合的神思覆盖: “我爱你啊。” 谈镜合傻了,他费解地打量着面前人的表情,心里有些怀疑。他便探了探身体,小声问道:“你刚刚是说了爱我吗?” 阿著动了动,单膝跪在谈镜合面前。雪花在他的金发上融化成水,他的话语让谈镜合融化成一片雪花。阿著的手掌揽过谈镜合的脖子,嘴唇贴着谈镜合的耳朵: “是啊。镜合最乖了。” /NEWS/ 《正义公报》消息:南岸8区一乡绅因见猕猴桃内部是绿色,便疑心猕猴的血液颜色,遂去山林捕杀猕猴,谁知被猴王咬死。
第二十二章 来者皆拒 ===== 第二日一早,有关林元阿的新闻就传遍了整个11区。什么“纵火杀妻”,“因情自杀”“妻子出轨丈夫愤怒纵火”,各家报纸各执一词,真假新闻漫天乱飞。 而谈少的新闻馆,别说发布独家报道了,就连报纸的名字都没起。 阿著看着床上状似昏睡的谈镜合,又看了看谈镜合的怀表。 “少爷。”阿著小声说着,推了推谈镜合的手臂。 谈镜合像打蚊子似的挥了挥手,“别吵。” 阿著抿了抿唇,脱了鞋子爬回床上,弯腰伏在谈镜合身前。 “少爷,您的独家新闻没了。” 谈镜合皱了皱眉,然后眼睛裂出一条缝隙,费劲儿地看着阿著。 “什么没了?” “独家新闻,到腿的裤子飞了。” “……哦……啊!不行啊——” 谈镜合猛地窜了起来,铁头直往阿著的下巴上撞。阿著一个大男人被掀翻在床,谈镜合火急火燎地往外跳,嘴里叽叽咕咕地喊些什么。 “那可是我的独家新闻,我的……真是的……哎呦,哪儿呢?”谈镜合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愣是没看到自己的鞋子。 阿著揉着下巴起身,从窗台上拎过来谈镜合的鞋。 “昨夜下大雪了,回来的时候咱们鞋都湿了。早上太阳烈,现在估计能穿。” 谈镜合一把夺过,不太稳当地坐到美人榻上,弯腰套鞋子。 “少爷大可不用这么着急,反正我们也没个像样的主笔。”阿著双手抱胸靠墙,低头盯着谈镜合穿鞋。 谈镜合正在系鞋带,手忙脚乱地做不好,听见阿著的话,更不开心了。他干脆不弄了,两只脚别着把鞋子一蹬,鞋子飞了,他躺下了。 阿著走到美人榻旁边,用手碰了碰谈镜合的脸颊。“今日就开始招聘呗。” 谈镜合昨夜喝了酒,现下头有点疼,但他又不是昏了。阿著的手指带着点凉意,在谈镜合的脸上点着,让谈镜合不由得回到昨晚的雪夜,阿著在雪中捏着自己的脸。 谈镜合眨了眨眼,脸上一阵变幻莫测。他咽了口唾沫,嘴里应着阿著,“好”,然后他坐起来,避开了阿著的触摸。 “叫小菱去准备桌椅笔墨。” 阿著看着谈镜合的背影,听见谈镜合这么说。 - “正月里来是新年呀啊——” 柳菅手里转着一个红艳艳银闪闪的手绢,秦升正弯腰掀帘子走进来。 “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啊——” 柳菅旁若无人地大声唱着东北民歌。边上站着好几个丫头士官,都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浑身发抖。 秦升冷着脸走过来,一把夺走了柳菅的红手绢。“唱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国的曲艺啊。”柳菅探身要去夺手绢,“还我!这是我在外边淘的。” “你什么时候成我国国民了。”秦升顺手把手绢叠起来,放到了大衣的怀里。柳菅看见他的动作,一时间神情微妙。万一有小偷过来扒秦少帅,一扒,哟!好红一条手绢!这不得笑死人了。 “又在想什么乱起八糟的。”秦升瞧见柳菅逐渐怪异的神情,就知道柳菅又开始七想八想了。两人同吃同住也很久了,秦升却越来越摸不透柳菅。柳菅看上去古灵精怪,可是没人的时候,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有时候就算有人跟他说话,他也会走神发呆。 柳菅抬眼看了看秦升,老老实实分享了自己的担忧。末了还补上一句:“我就是怕、怕……怕小偷笑你!” 秦升斜昵了柳菅一眼,“我看你比小偷笑得厉害。” “承让。”柳菅拘了拘手。 秦升看了柳菅一眼,道:“过了正月二十,许多大学就开学了。” “……你什么意思啊。”柳菅不自然地摸了摸鬓角。 “想你去上学。” “啊?” 柳菅张着口,讪讪地看了秦升一眼。秦升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继续说:“你不用操心任何事情,我去给你报名,你只要跟我说喜欢什么专业,进去学就好。我虽然没军权……但给你安排学校还是容易的。” “我?我没什么喜欢的专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忽然想让我,呃,去上学?”柳菅好奇地瞄了秦升一眼。 “你不是说你无父无母,在花街柳巷长大,从来没受过教育吗?”秦升低了低头。 “啊,我兴许说过。”柳菅咬了咬舌尖,“所以我野惯了,不适合什么学堂。” “真不想去?”秦升问。 柳菅默了一瞬,他用力闭了闭眼,然后说:“我不想去。” 秦升没说话,压着眼睑盯了柳菅一会儿,忽地挪开了视线。 “啧,别这样啊。”柳菅偏头笑了一下,“我去了大学也是白瞎学费,你别操心了。” 秦升没说话,沉默地看着柳菅。 “升哥儿,”柳菅抬手去勾秦升的下巴,故意逗他,“被我拒绝了就这么不开心啊?” 柳菅的手指擦过皮肤,带来一阵暖意。秦升飞速舔了舔唇,也没否认,而是从自己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动作极为迅速地把盒子扔到了柳菅怀里。 柳菅给砸得发愣,他呆呆地拿起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里头是一只华美的红宝石戒指,在绒布盒子里发射出逼人的幽光。柳菅诧异地盯了戒指两秒,恍然大悟。他把盒子推到桌面上,说:“买给谈圆的?不敢送,所以转给我了,是吧。” 这红宝石满满的华贵,他柳菅戴着准是不伦不类,像是偷来的。仔细一想,也只有谈镜合能撑得起红宝石戒指。粉雕玉琢的人儿,配精雕细琢的宝石,再适合不过了。 想着,柳菅垂下眼睑,自顾自笑起来。“秦先生我还不了解?一个专情的怂蛋。哎呀,我也太笨了,应该让你自己来说,不然多不好意思啊,你脸皮又薄。” 秦升却在刹那间阴沉了神色,他想抬手夺回这个礼物,却又收紧了拳头。 “你还笨?是太聪明了。”秦升牵了牵嘴角,“就是买给阿圆的,可惜他看都没看一眼就不要,那就便宜你好了,收着吧。” 柳菅把盒子拿回来,他的五指紧紧捏住盒子,神色有些发愣。两人彼此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秦升烦躁地站起身,吩咐车夫去校场练武。 他走后,柳菅低着头,又悄悄打开盒子。盒子内红宝石静静躺着,奢华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疼,柳菅赶紧合上了盖子。 至于无辜的谈镜合,他才没从秦升那里收到什么珠宝盒子,更别提“看都没看一眼就不要”,少爷忙死啦。 招了一天人,全是些不入流的书生墨客。而有人举荐介绍到谈镜合这边的,谈镜合亲自看过了,瞧不上。 “少爷怕不是坐在井里,想着海里。”惊夏被叫出来陪,她心思活络,还会算术,能帮忙看顾。 “损我是吧。”谈镜合抬手在桌子上拍了拍。他在报馆正堂坐了一天,愣是没遇上合心意的,正烦闷。“主笔可是报纸的灵魂人物,我们得精挑细选。不然以后我们找到再好的新闻,都写不出好稿子,白忙活。” “可是我看刚刚那个书生就挺不错的,前朝那会儿他还中过举人。”惊夏抬起眼,看着书生讪讪离去的背影。 谈镜合皱了皱眉,“不是他不好。偏偏他年纪太大,报社肯定先考虑青壮年。” “好吧。”惊夏灌了口茶,“只是少爷,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咱们的报纸连个名字都没有起。” “起了。”谈镜合挺直腰背,“我早就想好了——今早跟阿著商量过了。” “那真是够早。”惊夏哈哈笑起来,笑得谈镜合瞪她。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忽地,有道男声插了进来。那声音低沉至极,恍若空谷回响,谈镜合和惊夏同时转过头,齐齐看着来人。 “打扰了。”那人鞠了个躬,“听闻贵报公开招聘主笔,小生特来一试。” 谈镜合抖了抖眉毛,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皮鞋光洁,一身黑色西服干净熨帖,质地考究。再往上,一双大眼神采奕奕,狮子鼻高挺霸气,却长了一张丰满的嘴。 谈镜合瞟了惊夏一眼,轻声说:“还蛮英俊。” 惊夏这会儿倒正经起来了,朝少爷摆摆手,“才能为主。” “在下名叫萧欢,字呈唤。11区本地人,家住子美街福橘居。”男人将一张个人介绍表递到桌上。 谈镜合睁了睁眼,有些诧异。福橘居是11区名门萧家的屋子,里面的建筑堪称一绝,是萧家长子萧成昱亲自设计的。谈镜合知道萧成昱有个亲弟弟,只是从来没见过,难道就是眼前人? “本人在文广大学念法律和政治,课业即将结束,特来报社实习。”萧呈唤说,“听闻谈先生也在文广大学念书。” “是,是。咱俩还是校友,真有缘。”谈镜合和气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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