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夏咳了一声,“萧先生,可有文章习作?” 萧呈唤把自己的文章递到桌面上。谈镜合虽说自己的写文章写得不好,但查考能力还是有的,他看完以后,又问了萧呈唤几个问题,萧呈唤都对答如流。 搔了搔下巴,谈镜合心里很是满意,就是有些稀奇。这人的学识风姿显然是按照萧家少爷规格培养的,怎么会愿意来自己的报社? “萧成昱是你什么人?”谈镜合又问,“你怎么会愿意来这么一个没开张的小报馆?” 萧呈唤神色不变,坦然答道:“是我兄长,大我四岁。鄙人虽是萧家小儿,却也有一番的自己雄心壮志。去那些有名气的大报馆有什么意思?不如跟着谈先生,开辟一番新天地。” 谈镜合直接被逗笑了。他笑了一会儿,说:“那便是你了。” 惊夏还在看萧呈唤的文章,听此骤然抬头,极为惊讶:“少爷怎么现在这么利索?别是瞧人家长得帅气!” “瞎说。”谈镜合抬肘撞了撞惊夏,然后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沓材料递给萧呈唤,“我们的记者前几日访问了厨师林元阿,这里有一段采访记录。还有整件事的始末记录。你现在当场给我们写一篇新闻稿,写得好,那主笔就是你的了。我可是很公正的,非常看重员工能力。” “但愿。”惊夏说。 面对当场出的文章考题,萧呈唤毫不惊慌。他接过材料,稍一浏览,便对谈镜合自信一笑:“谈先生且等着。” “哎。”谈镜合笑呵呵地点头,惊夏对空气做了个鬼脸。 /NEWS/ 《日不落新闻》简讯:文广大学两名自杀男同学因及时救治挽回性命,现已出院。
第二十三章 隐秘 = 傍晚时分,谈家大宅的大少爷住宅里,仆人们都议论起最近的人员调配。 “以后小菱去新闻馆做事,今日惊夏也过去帮忙了。”有人说着,瞧了一眼不远处在洗脸的田夏,“咱们的大丫头田夏怎么不去啊?” “哎,怕是田夏姑娘太聪明伶俐,少爷心想还是放在家里好,别磕着碰着了!” “嘿!您这反话说得真妙,田夏都反驳不了!” 田夏冷着脸,手上用力地揉搓着脸巾,薄薄的米黄色布料被拉出缝隙。 “田夏!”有佣人快速走了进来,“二少爷来寻大少爷,可是没见着人。你要不去招呼一下?” 闻言,田夏的脸上登时覆上了彩光。她把湿毛巾用力地揉了一下,然后甩到毛巾架上。在众仆役的注视里,她冷着脸,昂首阔步地走出了佣人房。 她走后,佣人们彼此对视,皆做出呕吐的动作。 正堂里,谈韦背着手站在主座前,正仰头看墙上的画。那是一副从东和国带来的装饰画《神奈川冲浪里》,是东和街头廉价印刷的玩意儿,但谈镜合喜欢,就挂在了正厅,裱的时候还用了上好的黑木画框。 海浪在画作上翻卷,谈韦看着画中的蓝,听见身后靠近的脚步声。 “韦少爷。”田夏脸颊酥红,莲步又轻又快地踏到谈韦身边。 “镜合出去了?”谈韦瞥了田夏一眼。 “是。”田夏低下头,面庞红得散发着热气,“惊夏也不在。” “他的房间无人?” “自然是无人吧,少爷出去了,当然没人敢进来。” 田夏的眼中含了热切,她盯着谈韦的脚尖,浑身冒上来一股酥痒,“韦少爷这么久都在军校里……我们许久没有亲热了。” 谈韦沉默地瞧着田夏,似乎想从田夏的神色里瞧出别的。可是没有,田夏浑身都散发着少女的期盼。 谈韦垂下眼睑,嗤笑一声。他在田夏抬头前一把揽过田夏的腰,把田夏往谈镜合的卧室里带。 他们俩许久未曾偷欢,田夏挺直身子往前走,面颊泛起兴奋所致的潮红。一进房间,她就主动爬上谈镜合的美人榻,扭腰望向谈韦,双眼殷切瞪大。 谈韦把裤绳解开,抬头的时候正对上田夏的表情,他登时从心底泛上一阵恶心。 “怎么了?”田夏有些困惑,手指攀上谈韦的手臂。她涂的是正流行的蔻丹,红中透着紫。 “去床上吧。”谈韦别过了眼,盯着谈镜合的那张雕花木质大床。大床外垂着幔子,只露出一条缝隙,让谈韦不由得幻想起谈镜合躺在里面的模样。 “啊,别……”田夏和谈韦的关系持续了大概两年,可从没在谈镜合的床上胡来。 “凭什么不行?”谈韦仍旧盯着那张床、那条隐秘的缝隙,“他不是出门了?” “不是、我——”田夏皱起眉毛,“这床也不是少爷一个人睡的……还有那个仆人阿著。我烦那个阿著,在他睡过的地方做这事,也太——” “你说什么!”谈韦遽然打断了田夏的话。他转过脸俯视田夏,手臂青筋盘虬,用力掐住田夏的脖子,“你怎么不跟我说?那条象姑馆的公狗什么时候同镜合一块睡了?” 田夏被掐得喉头恶心,只好解释:“没有几天!他们除夕回来之后就一起同房,我、我没来得及告诉你……” 谈韦盯了田夏半晌,接着厌恶地松开了手。田夏赶紧大口呼吸。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谈韦扯了扯自己的裤子,忽地抬手,粗暴地把田夏翻了过去,就像在砧板上翻一条鱼。鱼的下巴磕在美人榻上,美人榻嘎吱嘎吱吵起来。 傍晚的空气舒爽,谈镜合的卧室里弥漫起鱼腥味。 木质雕花大床上,幔子的一角被轻轻拨开,一双绿色的眼冷漠地注视着屋子里的动作画面。 没过多久,那双眼就退回了隐秘中。 - “高,实在是高!” 看完萧呈唤的文字,谈镜合欢欣雀跃,转头欲与人分享,却忽然想起阿著不在。 “那小生是被录用了吗?”萧呈唤笑着问到。 “是,是。”谈镜合冲萧呈唤露出一个笑容,“我为主笔的事愁了好久,今日终于找到了。你用过晚饭了吗?写了这么久,要不我带你出去吃一顿。” “不要。”惊夏把扇子拍在桌面上,“阿著下午发烧回家了。” “跟阿著有什么关系嘛?”谈镜合拉了一下惊夏的辫子,“倒是你怎么了?跟我唱什么反调。难道你也发烧了?” “我就是觉得,员工聚餐的话,总要所有员工一起麽。” “可我是当朋友请萧先生啊。我俩还是校友呢。” “那你就去吧!我回家照顾阿著去。”惊夏仰头甩了甩脑袋,眼睛瞥着谈镜合的动作。 “等等。”谈镜合抬起手,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你照顾他干嘛?你想干嘛呀?” “那你为什么带这位萧美男出去吃饭?你——想干嘛呀?”惊夏问。 “我。”谈镜合顿住了。他舔了舔唇,转身抽了张法币给萧呈唤,“自己去吃点好的吧。我要先回家了。” “谈老板,无功不受禄。”萧呈唤推辞了。 “拿着吧。你还写了篇新闻稿呢。”谈镜合抓起自己放在边上的帽子,一溜烟跑到新闻馆二楼去了。 萧呈唤无奈地看了眼手中的纸笔,又看看边上的惊夏。 “那咱们一起去吃吧。”惊夏倒是快活。 谈镜合跑到二楼换了身衣服,又赶忙下来,钻进门口的汽车。 “回家回家。欸等等,先去一趟末叶斋,我打包一些点心。”谈镜合对司机东平说。 “少爷怎么不先吃个饭再回去。”东平打转起方向盘。 “想赶快回去瞧瞧阿著,半天没见他,我还怪想的。”谈镜合躺靠在汽车后座,嘴角噙起一抹笑。 “这阿著虽说长得难看,但人倒是不错。”东平说。 谈镜合默了一瞬,歪头看向东平,正想说些什么,眼神却顿住了。谈镜合识人看“气”,饶是不相熟的下人,在谈镜合脑中都有特别的一股气质。不知为何,东平今日的气质有些不同,让谈镜合不由得多想。 “东平。”谈镜合语调随意,“昨日吩咐你去买一下各家报纸,你买了吗?” 东平抬手摸了摸脖子,说话支支吾吾:“啊,有这回事儿吗?哎哟,少爷……肯定是我给忘了,明儿一定买。” 谈镜合的眉毛极快地蹙了一下。他四平八稳地坐好,应了一声:“嗯,没有下次。” 拎着打包好的点心走进房间,谈镜合发现自己屋子里的全部窗户都被打开了。阿著手里捧着一本书,正靠坐在床上。 “你发烧了,怎么能开这么多窗户呢?” 谈镜合把点心放在床头,作势要去关窗。 “少爷,开着吧,屋里闷。”阿著说。 谈镜合不听,硬是关了一半的窗户。 因为昨晚在雪地里两人的谈话,谈镜合心绪纷乱,今早就刻意疏远了阿著。谁知中午吃了饭以后,阿著直接吐了,原来是发烧。谈镜合猜想,估计阿著这几日跟着自己四处奔波太累了,或者昨晚下了大雪,受过枪伤的阿著扛不住这冷意。 愧疚的感情一上来,少爷哪还记得昨夜带来的复杂心情,赶忙让东平把阿著送回家。 脱了鞋爬上床,谈镜合挤在阿著身边,舒服地叹了一声。阿著拿起床头的点心吃了一口,味道正合适,就又拿了一块喂给谈镜合。 谈镜合一边拿手接着碎屑,一边鼓着腮帮进食,还一边说话。 “今日东平载我回来时,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试探地问了问他,也没问出太有用的。你坐车的时候有察觉问题吗?” 阿著摇了摇头,问:“你怀疑他什么?” “不知道,说不清楚,总感觉有问题。你也注意一下东平。” 阿著点点头,眼睛瞄向屋子里的美人榻。“少爷,咱们要不在新闻馆的卧房里置办一张美人榻?” “行。”谈镜合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是无所谓的。 “咱们屋子里这张也换掉吧,去挑个新样式。”阿著的语气很温柔。 “都依你。”谈镜合拍了拍阿著的胡须,“你怎么还不打理胡须呢?都这么浓了,扎我的脸。太扎的话……谁亲你呢!” “咱们屋子里的美人榻,不如送到丫鬟屋里,扔了也可惜。”阿著说。 “都行吧。”谈镜合懒得管什么美人榻,他往阿著身上挤了挤,仰着脸说:“元宵节快到了呢,咱们出去玩儿吧。” “我们的报馆叫什么、报纸叫什么,都还没定吧。”阿著说。 “今早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咱们报社叫镜馆,报纸叫劲报,听着多有劲啊。”谈镜合嘿嘿一笑。 阿著抬手捏了捏谈镜合的鼻子。“早上身体不太舒服,也没跟少爷细说。这两个名字,恕阿著直言,实在太难听了。如果非要有‘镜’的话,不如报社叫‘镜界报社’,以表宽阔之境界,如镜般照出现实。”
131 首页 上一页 25 26 27 28 29 3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