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记者一直呆呆地望着前方,这时忽然弹起来,踉跄几步来到诺温身边。他将要摔倒,诺温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诺先生。”这位来自北国的记者说话总是弹舌,“我没看错嘞。您和艾尔温先生戴着一对戒指。” 那群喝醉的记者都凑上来,好奇地张望。艾尔温陷在柔软的卡座里,把玩着左手的戒指。他抬眼望着诺温,眼波幽幽。 诺温没有说话,温和地将那位记者扶好,然后抽回手,昵了一眼自己所戴的戒指。 傍晚,酒馆内的光似乎变成了浅紫色。诺温站在浅淡的紫色光线中,他优雅抬手,利落地抽下自己的那枚金戒指。 他随意地抬了抬手腕,戒指哐当被扔进啤酒杯。残余的酒液淹没戒指,它瞬间变得廉价。 艾尔温冷眼看着诺温的动作,四周醉醺醺的记者们也不是很明白现状。 结完账的秘书走过来,把钱包和挂在一旁的风衣递给诺温。诺温穿上风衣,仰头整了整衣领。他瞥了一眼卡座里的酒鬼们和哥哥,和和气气解释说: “戒指很重要,但不是因为戒指才重要。” 说完,诺温吩咐了秘书些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秘书笑眯眯地上前安置那群喝醉的记者。没过多久,沉默的艾尔温忽然暴怒站起,一把拽下了手上的戒指,朝小酒馆的墙壁掷过去。那群记者们以为在玩什么夺宝游戏,一窝蜂挤上去,嘻嘻哈哈地抢着金戒指。 秘书忍不住笑起来,无意间扫向艾尔温,眼中尽是怜悯。 而诺温,已经坐上门口等待的汽车,开始回家的路。 谈镜合玩了一天,此刻正哼着歌跟棉棉一起洗浴。他耐心地揉着棉棉的头发,还笑着亲了亲棉棉的脸颊,丝毫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傍晚七点钟,湖边城堡里摇起晚饭的铃声。而门口,一辆汽车堪堪停下。 谈镜合拎着棉棉走到饭厅,见桌上摆着平国菜肴,心情甚好,冲女管家道了谢。这对父子吃饭也要嘻嘻哈哈,笑闹声中,主城堡传来了细微的开门声。谈镜合没注意,正舀起一勺茄子泥递给棉棉。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均匀的脚步声。皮鞋打在城堡的地板上,像大钟发出的嗒嗒声。谈镜合莫名有些心慌,他回过头,朝饭厅门口张望两下。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诺温出现在饭厅门口。 诺温把头发束了起来,有几缕金发落在颊侧。他手里抱着风衣外套,面上有些疲惫,但似乎气压不是很低。谈镜合略略放下心,不再看门后,转头继续逗孩子。 诺温也没说什么,他走进来,将外套交给女管家,便坐到了主座。谈镜合现在也学乖了,就坐在主座一旁。 诺温低头拨弄米饭,吃了两口,又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勺蛋羹。他抬起手,递到谈镜合唇边。 谈镜合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自然平静,便没多想,还是张开了口。诺温把勺子伸进谈镜合嘴里,等谈镜合努嘴吃了蛋羹,诺温却没有松手,仍捏着勺子柄,一双眼注视着谈镜合。 谈镜合心中奇怪,默默咽下蛋羹,和诺温对视。诺温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抬了抬手,小勺子戳弄谈镜合的上颚。谈镜合不乐意了,瞪他一眼,正想吐出勺子,这时,他无意扫到了诺温的手。 诺温的左手没有戒指,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戒指印。 谈镜合登时头皮发麻,含着银勺,一动不动。诺温这才笑了,把勺子从谈镜合嘴里抽出来,温温柔柔地望着谈镜合。 /NEWS/ 《俗人俗事》消息:一夜大族散千家,叛党谈氏自身份暴露后四处逃散,处境得相当凄惨。据目击者称,谈家大少谈圆,蹭火车去西南9区寻找发妻,路上没钱银买饭食,竟与火车乞丐互殴起来。谈大少一张漂亮脸蛋,被打得鼻青脸肿,眼窝发紫[图片]。
第九十五章 玻璃 = 餐桌上一时安静无声,只有事外人棉棉发出喝汤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看两位爹爹,不懂他们为何瞬时停止用餐。诺温注意到棉棉的目光,对站在后头的女管家笑了笑,女管家走上前,朝棉棉伸出手。 “我带了点新鲜的12区小吃,棉棉去后厨看看要不要吃。”诺温说。 棉棉懵懂地被女管家抱起来。他趴在女管家肩头,走出饭厅的时候,忽然瞧见阿爹站了起来。 里头的场景下一秒被墙壁遮挡,棉棉转转眼珠,疑惑地把手指塞到嘴巴里。 谈镜合踉跄了一下,差点被椅子绊倒。他用力将实木的大椅子推开,又朝后退了一步。诺温用汤匙搅拌着手边的蘑菇汤,侧头看他的动作。 “你怕什么?”诺温低头喝汤,听着是气定神闲。 谈镜合皱眉审视他的动作,心里一阵惊疑,问:“你的戒指呢?” 诺温喝完汤,轻抿一下唇,然后抬头看向谈镜合,道:“扔到湖里了。” 谈镜合登时哽住。 他怎么也把戒指扔到了湖里?难道是因为自己说“把戒指扔湖里了”,所以诺温在赌气? 谈镜合狐疑地斜了诺温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诺温也不急,筷子伸向一盘鸡肉。鸡肉片切得很大,诺温用银质的筷子尖划开肉片,瞬间将其划成丝丝肉条。他夹起来被撕开的鸡肉,优雅送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眼睛盯住谈镜合。 谈镜合的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但经过前几日下水、发烧的经历,他似乎学会了不正面和诺温起冲突。谈镜合瞥了瞥手边的椅子,又瞥了瞥那一桌子菜,最后故作自然道:“那湖那么深,戒指掉下去了,就像雨点打在湖里了。” 说完,他的视线下垂,手掌擦着椅背走了两步,对着饭厅的窗户说:“或许戒指真的掉进去了,或许没有。” 谈镜合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脑子飞速分析着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诺温故意提到湖水?他不是很在意戒指吗,怎么会把戒指扔到湖里?难道他又发疯,想借此试探自己?等等,戒指明明在艾尔温手中,会不会诺温见了艾尔温?所以,还是试探吗…… 诺温安静吃了至少半碗的米饭,叫谈镜合在饭厅里等得有些心神不定。在谈镜合周身烦躁情绪快要蓄满时,诺温站起身,用边上盘子里的白色毛巾擦了擦唇角,又折叠毛巾,擦了擦手指。 谈镜合回头看他一眼,视线下落,落在他的无名指。诺温将毛巾扔回盘子,感受到谈镜合的视线,他也故作认真地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无名指。 诺温低头轻笑一声,然后慢慢踱步到谈镜合身边,抬起左手,按住谈镜合的肩膀。 “你说的不错。戒指那么小,或许明明扔在了别处,却以为掉在了湖里。” 他把话说得相当体贴,却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话语间,他的中指在谈镜合肩上搭了两下,然后是食指,轻轻碰着谈镜合的针织衫。 谈镜合浑身抖了一下,下意识想逃开,却被诺温忽地发力按住肩膀。两人一时间僵持住。过了会儿,诺温另一只手也搭上谈镜合的肩膀。他双手按着谈镜合,轻轻地把人往外推。 “我们一起去找找吧,镜合。戒指在哪儿呢?” 谈镜合像个芭蕾舞者般挺胸收腰,诺温的手指支在他后背,轻盈地拨弹着。好像皮影师操纵着木偶。皮影师的手指灵活自在,木偶却面色呆板。 谈镜合被诺温的力道推着往前走,他们愈发靠近外头。直走到饭厅门口,外头幽长昏暗的走道映入谈镜合眼帘。 在湖边的场景骤然闪现。狂风暴雨的午后,昏昏沉沉的水下,阿著最后一次出现,温柔而残忍的永别。 那日的冷雨仿佛再一次落在谈镜合的脸上,刹那间,他强制性镇定下来。 谈镜合望着前方的夜色,眼波幽幽。在要踏出饭厅时,谈镜合抬起手,做出了第一个选择。 他轻轻抓住诺温的衣角,偏头露出侧面,道: “诺。” 谈镜合声音不大,却带着些莫名的旖旎。他侧眸望着诺温,眼中有难以言喻的勾人。 诺温的动作顿住,他的指尖仍然戳着谈镜合的背,眼神却下落,沉默注视被谈镜合抓住的衣角。 用力收了收下颚,谈镜合转过身,扬起那张素来招人喜爱的脸。寂静中,他眉眼弯弯,冲诺温娇嗔道: “你这几日都在外面,怎么在家里找戒指?” 诺温听见这暌违的笑声,抬眸细细打量起谈镜合的神情。瞧着谈镜合的笑,诺温似乎觉得十分有趣,嘴角的弧度迅速扩大。 诺温把谈镜合的手拢到掌心,轻轻捏了一下,也哄着道:“先找。顺便带你逛逛城堡。你来这么久,我都没带你四处看过。” 身体另一侧,谈镜合手指不断掐着掌心。听见诺温回应,他松开力道。 谈镜合主动拉起诺温的手,朝前荡了几步,说:“那先去葡萄园子!那里总锁着,我从没进去过呢。” 他们并肩朝前走去。两人的手指相贴,彼此的眼眸却前所未有的冷然。 城堡后头有一小片葡萄园,占地仅供城堡内部的饮酒需求。诺温拿细长的钥匙打开葡萄园的门,谈镜合在四周左右地张望。门应声而开,诺温伸手揽住谈镜合的肩,低头轻吟一声:“进。” 谈镜合踏入葡萄园,见四周是茂密的葡萄枝叶,心中略有些放下心来。他做出新奇的样子,跑着穿过葡萄架,左右晃荡,眼神掠着园内的植物。透过弯弯曲曲的葡萄藤,谈镜合暗暗打量着门口的诺温。 诺温感受到似有若无的视线,微微一笑,手插在兜里,缓步朝前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问:“我出门前来过葡萄园。但葡萄园会掉戒指吗?” 谈镜合回答:“或许掉在土里了。” “那我们要怎么找呢?”诺温相当有耐心地随他胡诌。 “那当然是钻土里找了。”谈镜合踩了踩地上松软的土,又朝后奔了几步。 “钻土里怎么找呢?我们的戒指那么小。” “可是你的戒指那么亮,总能看见吧。” 跑着跑着,前面忽有一处不平坦的地,谈镜合本来差点绊倒,刚要稳住,他眼珠子一转,整个人就莫名其妙继续跪下去了。 诺温很快闻声而来,皱眉问:“怎么就摔了?” “钻土里找……烦人啊。”谈镜合闭着眼嘟囔。 “酒窖里有个小间,我带你去吧。”诺温没有再说找戒指的事,弯腰抱起谈镜合。 谈镜合靠着诺温的胸口,略微松了口气。诺温压着眼眸往前走去,嘴角忍不住提了一下。 二人来到酒窖里,因为常年需要人来处理酒品,所以设置了休息的地方。不过地窖是什么地方,定然不能久待,里头的设施便相当简陋。 谈镜合被诺温放到那张光光的小床上。他双手交叉后仰,打量着诺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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