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却很不耐地挥了挥手:“我没说秦弓。” 蒋芙走上前一步,要从秦太太手中拉过秦升,秦太太却忽地抱住秦升,扫了蒋芙一眼。 秦太太低声说:“我父母都在。” 蒋芙便退到了一旁,让他们在岳父岳母“表现恩爱”。兴许是话本看了不少,秦太太很体贴地揽着秦升的胳膊,将人朝楼梯带去,还不忘对父母一笑,说什么“他是应酬喝多了”,又说“待会儿下来陪你们”。 她把秦升带到楼梯口的时候,秦升却不动了,皱眉逡巡四周。秦太太额头青筋又是一跳,便说:“又怎么了?” 秦升扭头看她,面色显现出某种狠意。他凑近秦太太,冷声问,还是那一句:“他呢?” 秦太太嘴唇抖了抖,抓着秦升胳臂的手指也不禁用力。她宣布:“你喝醉了。” 秦升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扭过头不说话了,顺从地朝楼梯上走。秦太太松了口气,扶秦升上楼。 他们走了几级台阶,秦太太的父母暂时收回目光,同还在屋里的蒋芙寒暄几句。 妇人正问蒋芙“蒋老爷子身体还好吗”,后头就忽然传来一阵闷响。他们一回过头,霎时大惊,贵妇人直接吓得弹了起来。 秦升和太太走了一半楼梯,秦升又倏忽停了下来。秦太太不愿再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手指用力掐着秦升的胳膊,逼人朝上走。秦升手臂被女人细长指甲掐得疼了,便猛然转头,面露凶光,一把甩开了手臂。 秦升好歹在军中待过多年,秦太太受不住这力气,一下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几番滚到楼梯口。秦升站在楼梯上,冷眼瞧着女人。 “是不是你逼走了他?”秦升问。 秦太太狼狈躺在楼梯口,浑身疼得发抖。她也懒得再假装什么恩爱,扭头冲秦升叫道:“你自己做的孽,反而怪到我头上?行,我告诉你,他走了,他走了!被你送走的!” 秦升的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抓住扶手,皱眉端详秦太太,沉声问:“谁告诉你的?我只是把他送到了学校!” 秦太太冷笑一声,坐起来捋了一把头发,对秦升说:“你忘了?你为了和我们段家联姻,把你的小情人送到大学。结果人家跑了,哈、哈!” 秦升快步冲下来几级台阶,想质问秦太太,可是他却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那几人。岳父岳母一脸冷淡地望着他,连蒋芙,面上也是叹息。 秦升喝醉了,但他还记得。他逼自己不断往上爬,扔了随身携带的红宝石,可爬到最后,通向认可的藤蔓却断掉了。 他坠入深渊。深渊一片漆黑,他一无所有。 /NEWS/ 《日不落新闻》消息:秦家长子秦升不日将返回意志城邦,进修工商管理。
第九十四章 涂鸦 = 生病的日子,谈镜合像一张脆弱的白纸。 下午他清醒一些,晚上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夜深的时候,感到身边有人掀开被子坐进来。那个人抱住他,用鼻息在他身上触碰。 慢慢的,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房间里就安静下来。 谈镜合以为自己会再梦见阿著,但是没有。第二天他的病就好了一些,不会再难受地昏睡。所以有意识的谈镜合,一呼一吸间都是诺温。 诺温给他喂饭、擦洗,给他拥抱、亲吻。如果不是这个人举手投足都过分漂亮迷人,谈镜合甚至要以为世界根本没有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谈镜合生病期间,两人都没有出过房间。房间内的设施完备,佣人和秘书定时将食物和公文送进来。诺温闲闲地在房间里待了三天,陪伴谈镜合逐渐脱离病态。 倒是第三天,谈镜合开始觉得腻味,从脆弱的白纸变成浮躁的涂鸦。 “我想见我儿子。”谈镜合说。 “但你肯定不想把病毒传染给他。”诺温说。 “你就不会被传染?”谈镜合问。 “会,所以我现在也不能出去。”诺温答。 谈镜合忍不住翻了翻眼睛。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忽然坐起来,问:“你希望我做你的恋人,对吗?” 诺温没说话,挑眉看他一眼。 谈镜合拍拍自己的大腿,说:“但我看你好像不够格。你应该保证我的快乐。” 当时是晚上,诺温正坐在工作台前看文件。他戴了一个细框的方形眼镜,温柔地笑了。 然后诺温就拧了拧开关,将工作台的灯关掉,提早三个小时上了床。谈镜合见势不妙,拼命往床的另一头躲,诺温不紧不慢凑过去,直到谈镜合四仰八叉地滚到地上。 “……”诺温趴在床边,长发散落在肩头。他用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对谈镜合说:“听听音乐吧。” 然后诺温就转身下了床,谈镜合以为他要找出什么唱片机,谁知道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来一个萨克斯。 谈镜合抓住床沿,紧盯着那只萨克斯。他一头乱发,神情有些微妙。 诺温把阳台的门打开,秋夜的风姗姗流进来。他把工作台的椅子拉到阳台旁,坐在那里从容地吹起了萨克斯。 谈镜合抓紧床单的手渐渐松开,他呆坐在床后的地板上,望着另一头吹萨克斯的背影。 屋内只点了床头灯,诺温穿着白色的棉布睡衣,低头吹奏管乐。他的长发落在他的身后,秋风微微吹起了发梢。 一曲过后,他偏过头,望了谈镜合一眼。谈镜合有些慌乱地站起来,赶忙躲回被窝。 他的两只脚在被子下并拢,皮肤彼此之间有些冰凉的触感。被子包裹着微凉的脚,谈镜合抓着被沿,无所适从地躺了下来。 诺温淡淡收回视线,又吹奏起了第二首。秋夜微漾,谈镜合缓缓闭上眼睛。 次日,谈镜合身体差不多好全。诺温似乎公事堆积,没办法再不出房门,谈镜合起床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只有佣人敲门说要打扫。 等谈镜合洗漱完出来的时候,佣人已经离开,还将阳台门打开通风。谈镜合闲散地走到阳台,看了一眼外头明媚的天气,考虑着今日去哪里玩耍。 伸了个懒腰,谈镜合侧过身,却瞧见窗台上放了一个小小的八音盒。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样子,做成了一个小房子,上面插着一朵新鲜的玫瑰。 谈镜合环视四周,无人。他走上前,拧了拧发条,里头蹦出来熟悉的曲子,昨晚诺温吹奏过。 谈镜合沉默听完里头的五首歌曲,把八音盒放回窗台。 城堡的佣人们都发现了,自从生过一场病,先生带过来的那个少爷不再厌厌,还笑眯眯地主动和大家亲近。包括他的儿子,小小少爷,也是个开心果。 特别是先生去外面办事的这两天,少爷笑得异常开心。 “嘭——” 子弹朝前飞出,稳稳打进稻草人的肚子。谈镜合收回手枪,兴奋地跑到前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笑。 “我打中了!而且在正中心!” 树荫里坐着的赛娜吹了声口哨,边上几个人也都笑着叫好。谈镜合奔回来,抱起坐在杀手们中间讲公主故事的小棉棉,用力亲了一口。 “我爹!”棉棉踹了踹腿,“俺说到最好看的地方呢!” 谈镜合又笑着亲了他一口,把人放下后,那群杀手哥哥们好脾气地说:“请继续吧,小先生。[德语]” “棉棉现在连德语故事都学会了。”柳菅躺在树干上,对谈镜合说。 谈镜合仰头望了他一眼,问:“为什么他的德语学得这么快?” “可能因为先生的语言天赋极高,所以孩子随了父亲?”柳菅耸肩一笑。 谈镜合觉得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他摇摇头,转身继续去练枪了。柳菅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他难得有兴趣追了一句:“先生今天回来,大概七八点钟吧。” 谈镜合回头瞥了他一眼,耸肩做了个“与我何干”的动作,又转身跑开了。他生病刚好,诺温又不在,便玩疯了。 柳菅眯眼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偃旗息鼓,快要落山了。 而另一头,12区的租界里,诺温坐在篱笆人办的热闹小酒馆里。他安静地喝着酒,偶尔注视坐在对面的艾尔温。艾尔温同某个篱笆城邦的记者大声鼓掌说笑,露出手指上那枚不太合适的金戒指。 - 虽说因为陪伴谈镜合堆积了不少事情,但这一次外出办公基本顺利。 除了处理平国信息社的事务,诺温还见了各城邦驻平国的记者。结束相谈以后,大家一起到篱笆小酒馆热闹。小酒馆建得像一所磨坊,红砖屋顶下演奏着欢快的音乐,那几位才华横溢的记者其实是群酒鬼,并且喝醉后会一块跳起踢踏舞。 其实这些都挺不错的,不是吗?如果不是艾尔温忽然闯入酒馆,一切都只算个闲适模糊的午后。 “哎、哎!”艾尔温一路和人打招呼,走到里头,在诺温身边坐下。 谈镜合生病那天,整个城堡为这件事奔忙,谁都没注意艾尔温的离开。如今再见到,诺温倒是抬了抬眼。 “当时你们都围着他转,我自讨没趣,就离开啦。”艾尔温笑了笑,拿起木桌上的啤酒。 诺温没兴趣和他多话,低头抽出一根烟,拇指翻开方形火机的盖子,点燃。 艾尔温将这流畅的动作尽收眼底,面上显出微微的迷恋。他忍不住弯腰,后背衣服被撑平,上身向前倾,缓缓伸出手臂。诺温安静注视着他的动作,看他把手覆上火机。 艾尔温的指腹蹭到了诺温的皮肤,带起来微妙的不适。 诺温抬手抽了一口烟,打算收回手,把火机扔给艾尔温。可是艾尔温却慢吞吞地执起火机,指尖在诺温的手背上缓缓滑过。诺温顿了顿,平直的目光射向艾尔温的无名指。 一枚金色的漂亮戒指戴在他的手上,显然戒指有点小,未能完全套到指根,堪堪停在关节后。 诺温见那双手拢起来,打开火机,也点了一支烟。午后的小酒馆里,金戒随着艾尔温的手左右移动,闪着瑰丽的光芒。 “新买的戒指?”诺温说。 “啊,算是吧。”艾尔温笑起来,“别人送的。” 笑看诺温一眼,艾尔温夹着烟站起身,挤到对面的软座,和那些记者寒暄去了。他来到这个小酒馆,在诺温面前伸出手,似乎就只是为了展示一下他新得到的戒指。 诺温垂下眼,看见自己手指上好好佩戴着的戒指,眼底攒起一片阴影。 而对面的艾尔温,大笑着和人谈论些什么,不时用手指拨弄自己的头发,在人们眼前划过那枚夺目的金戒。诺温看着那枚戒指,无意识地又拿过一杯啤酒。 晚霞褪色之时,一直安静喝酒的诺温站了起身。他看了一眼对面,几位记者明明已经醉态十足,却大着舌头说些什么,还哈哈笑起来。 “去结账。”诺温把钱包递给随行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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