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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温抬了抬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钟了，他难道睡午觉吗？” “可是少爷来了啊。”卢克笑个没完。 艾尔温眼神一阵明灭，最后也笑起来，说：“谈少爷嘛。” 主城堡的三楼卧室，空中漂浮着淡淡的细尘。那张宽阔柔软的大床上，诺温侧躺着，金色卷发散落在淡蓝色的纯棉床单上。他的手揽着身侧的人，是占有的姿态。 谈镜合早就醒了，还憋得慌。他厌烦地瞥了诺温一眼，尝试着坐起身。诺温还是那副呼吸均匀的熟睡样，谈镜合略微放心，打算起床。他一边观察着诺温的表情，一边抬起诺温的手臂。直到有空间下床了，他赶紧把诺温的手臂扔到一旁，飞速跳到地板上。 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谈镜合就慌里慌张跑进了卫生间。在他关门后，诺温懒洋洋地转了个身，微微睁开眼，平望着屋内午后的昏暗。 他在心中默默算着时间，等数到二十的时候，卫生间里传来奇怪的捣鼓声，还有谈镜合压低的喊叫。 诺温优雅地坐起身，慢慢晃到卫生间，双手抱胸靠在门边。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谈镜合一脸怒容冲出来，看到诺温站在那儿，他登时站定，并迅速收起了表情。他故作无事发生，伸手指了指后头： “这种马桶怎么用？” - 中午的野餐，谈镜合喝了很多酒，整个人稀里糊涂被诺温抱到了屋里。诺温给他擦了擦身子，然后他就昏睡了几个小时。昨日连夜行车，诺温也洗了个澡，两人一同补觉。 这片城堡是诺温从某位篱笆官员手中买下的，地处12区租界边缘。里头的家具皆是运自国外，包括那个高档的抽水马桶，谈镜合自然不会用。 “按这个。”诺温指了指某个按键，谈镜合伸手戳了一下，水声在卫生间里旋转。这种事情还要人教，谈镜合脸上有点热，扭头接了点水。 墙上有面很大的镜子，谈镜合拧上水龙，抬头的时候无意望见镜中的诺温。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错，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一下子冷却。 谈镜合脸上还有水珠，脸颊也有些发红。他安静端详着镜中的诺温，诺温也透过镜子注视他。 他们在镜中对望了好一会儿，最终谈镜合扭过头，平淡问道：“有牙具吗？” 诺温打开一旁的柜子，拿了两套牙具、两条毛巾，放在了卫生间空空的架子上。 谈镜合低头漱口，吐掉水之后随意说：“你的佣人都不准备一下吗？” 诺温说：“我不在，他们不方便进来。” 谈镜合“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转回来，把自己要用的牙具和毛巾都拿下来。诺温眉梢微挑，谈镜合背对着他，客气道：“我看先生是大人物，如今我寄人篱下，还是自己寻个客卧住吧。” 诺温没说话，上前一步，偏头打量谈镜合。 谈镜合不自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又说：“我问柳菅了，晚上棉棉也会到。我带着一个小孩子，更不方便住在你这。” 诺温顺着他的理由，说:“若棉棉乐意呢。” 谈镜合思忖一瞬，又扯起嘴角淡淡笑了。他望了诺温一眼，和和气气地说：“先生何必欺负小孩儿呢。他才那么一点大，哪里知道这人今天是这人，明天就是那人了。” 目光掠了诺温一眼，谈镜合点到即止，便不再多留，抱着洗漱用品离开了。诺温的手插在兜中，指甲不住掐进手心。感到强烈疼痛时，他才蓦然松了力气。 他朝后退了几步，弓着背靠在墙上，抬头注视镜中的自己。看了好久，他冷淡地垂下眼。 傍晚时分，城堡内响起铃声，是提醒晚饭的。谈镜合在自己随意找的小客房里躺着，听见声音后立刻从床上蹦起来，朝下走去。 他飞速奔走，眼珠发出近日少有的亮光。一楼的旋转楼梯很长，谈镜合不顾脚上拖鞋，直接擦着楼梯往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还踉跄了一下。 诺温正坐在左侧客厅的沙发中，听到响动，抬头看了一眼冒冒失失的谈镜合。 谈镜合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快步来到沙发旁边，一把抱起端坐着的小不点。 “阿爹。”棉棉穿了一身不列颠小绅士的衣服，衬衫挺紧，被谈镜合一抱就更是喘不过气了。但他没抱怨，还费力地伸出两只小肉手，安慰性地拍了拍谈镜合的背。 谈镜合把孩子抱了好一会儿，还在人脖子处嗅嗅蹭蹭，确定棉棉还在，心里便是暖融融的，多了很多没由来的力量。 “好一个父子情深。[德语]”厅中传来一声不和谐的感慨。 谈镜合把棉棉放开，抬起头，环视一圈厅中坐着的人。中间宽大的单人沙发上坐着诺温。他头发扎成高马尾，闲闲靠着沙发背，两手搭在两侧。 左侧长沙发是棉棉，还有此前见过的霍尔医生。沙发身后站着小菱，估计也是被诺温弄过来的。右侧的长沙发上，坐着艾尔温，他的手下兰斯洛特在旁侍立。 刚刚的话便是艾尔温发出，谈镜合不懂他的话，但也听出某些调侃或嘲讽的意味。 诺温见谈镜合放开了儿子，便出声道： “霍尔医生是我的伙伴。我们连夜赶到这里，他则带着棉棉留在11区，待天亮后再稳妥上路。其中还捎上了少小菱，免得少爷没人伺候，在这里住得不习惯。” 谈镜合听着这些话，神情有一瞬的恍惚。边上的艾尔温听完翻译，也露出玩味笑容，吐出一句话：“亲爱的弟弟，你是真心体贴他，还是习惯照顾了呢？” 艾尔温笑着，眸光在诺温身上放肆打量。霍尔也听懂了，忍不住探究地看向先生。 诺温眼睫如扇，朝艾尔温这边扇了扇，又转了回去。他继续对谈镜合说：“我还有事，先带孩子去吃饭。好吗？” 周围都是人，谈镜合也不驳他面子。点点头，谈镜合把棉棉抱起来，小菱则拎着行李跟佣人朝楼上走去。 他们走后，客厅中有一瞬的寂静。霍尔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真想叫柳菅进来听听，他们的先生、他们的诺，居然会对人说出“先带孩子去吃饭”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话，甚至还问了声“好吗”。 好吗？不好！虽然早就知道先生的心意，但仍听得头皮发麻。 诺温横了霍尔一眼，霍尔立刻低头抠手指。一旁的艾尔温将这些互动收进眼底，脸色不禁有些难看起来。 “哥哥今夜来访，是有要事吗？” 诺温将右手拄在沙发扶手上，手虚握成拳，抵在脸颊的位置。他双腿随意交叠，侧眼瞥向艾尔温。 艾尔温上下看着他的动作，过了会儿，脸上又挂起笑容。 “倒不是要事。只是听说弟弟舟车劳顿，今天才抵达住处，便特地来看看你。 他明明最近也待在11区，倒敢说来12区探望人。 诺温唇角微勾，眼神慵懒。他的左手手指在大腿上轻轻点了点，也不管艾尔温在说什么客套话，直接破道： “转告秦升，与其想着带走我的人，不如主动从秦家出走，倒还能有一线生机。” 艾尔温舌头在口腔内一刮，眼睛不自主飘向饭厅的位置。饭厅置于城堡后方，艾尔温却莫名觉得从饭厅传来阵阵笑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东方国度的陌生男人，被诺温划入了自己的领地？ /NEWS/ 《十二周报》消息：由于“生水能提升精神气”的谣言大量流传，许多人近日腹泻不止。12区卫生司敬告良言一句：“能喝热水就喝热水，能喝熟水就喝熟水。”
第九十一章 星星骗局 ===== 由于刚见面，谈镜合对棉棉可亲热了。哪怕端上来的小汤棉棉只喝了两口就推开，谈镜合也只是骂了他一次，然后就给他夹别的了。 小菱把行李放好，也下来到饭厅服侍少爷。谈镜合看着小丫头叹了一口气，说：“你连二十都不到，跟着我也不是个事儿。” 小菱摇摇头，像是被做了思想工作。她说：“我爹娘已经把我卖给少爷，以后无论少爷到哪儿，我都得跟着的。” 谈镜合见她这样说，不由得想起另一个早就离开自己的丫头。愁思总是一齐涌来，谈镜合叹息一声，把棉棉递给小菱喂，自己站起了身。 诺温这城堡很是宽敞阔绰，饭厅旁还有一个小阳台。谈镜合把阳台门打开，靠着门框，看向外头黑蓝的夜幕。小菱把食物端到棉棉跟前，忍不住抬头，忧心地望着少爷的背影。 饭厅内的暖光到了谈镜合身边，只剩朦胧的黄色，勾着谈镜合的背影，显出无处可逃的寂寥。他望着天幕中的星子，不知道在对谁说： “谈家今后是散了。” 诺温走入饭厅，正听见这句话。小菱看到诺温，虽说路上霍尔医生已经解释过，但她仍是有些疙瘩。这会儿诺温进来，她立即别开了头。 诺温本是向着餐桌的方向，又微微变换了脚步，朝阳台迈去。谈镜合看着外头的景，似乎很是沉迷，仍对着星空叹道： “人倒不如星。” 不变也不散。 话音刚落，谈镜合就感到身后有人靠近，幽幽抱住自己。那人身材高大，前胸缓慢和谈镜合的后背切合，随身所带的阴影也将谈镜合笼罩。 诺温弓着背，将下巴抵在谈镜合的肩膀上。他的吐息很近，让谈镜合忍不住一阵战栗。 他问谈镜合：“就这么想他？” 谈镜合喉结一阵滑动，然后偏过了头，企图用沉默搪塞过去。诺温的下巴在谈镜合衣服上蹭了蹭。他闻着谈镜合身上的味道，唇角勾出笑容，语气却是阴沉： “回答我。” 谈镜合提了提下唇，他望着外头黑漆漆的夜，最后冷笑一声，道：“不是先生亲自砸掉钢琴，杀死他的吗？” 诺温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手，两手环过谈镜合的腰，修长十指收拢。谈镜合感到腰部收紧的力量，像被什么铁环禁锢住一般。 他的声音又柔和，又带着可怖：“宝贝，要我重述几次呢？‘他’不过是我扮演的，你不可能爱着一个假象。我有义务告诉你——你到底属于谁。” 说着，他拉过谈镜合的左手，两人的指头交叠在一起，那双戒指也摩擦着彼此。谈镜合看着手中的戒指，眼里渐渐升起某种情绪。他用力躲开诺温的手，反驳道：“那你要我重述几次？这是我为‘他’买的戒指，我只属于他！” 诺温安静地把头搭在谈镜合肩膀上，他像货柜上精美的木偶娃娃，眼中满是虚无的幽寂。谈镜合看不见他的表情，还试图挣脱，却被诺温倏忽伸出手，卡住了手腕。 “好吧，镜合。你暂时可以催眠自己，说你只属于‘他’。”诺温偏头吻了吻谈镜合的脖颈皮肤，蜻蜓点水的触碰，不断重复，在谈镜合身上掠过酥酥战栗。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对谈镜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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