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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谈镜合反应过来的时候，诺温已经甩开手，优雅地靠了回去，小船也恢复了平衡。 - 小船抵达湖的另一岸。诺温跳下船，谈镜合自顾自往外走。他顺着岸边的石板阶梯朝上，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了湖岸边的平地。 湖泊的另一岸也是广袤的森林，但湖畔建了一座西洋风格的城堡，红砖顶很是漂亮。谈镜合所在的地方能看到城堡的后花园，被白色的篱笆和树木隔开。 谈镜合以为这里便是目的地，等了一会儿，便朝篱墙走去。诺温绑好船，上来一把拉过他的手，将人朝另一个方向带去。 他们绕过半个城堡，转到城堡正前方。谈镜合有些倦怠，不明所以地站在城堡门口。 城堡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大，厚厚的石墙将它围在森林之中，一扇门幽幽立于石墙中。有只叫不出名字的蓝鸟，正在墙上啼叫。 诺温揽住谈镜合的肩膀，带他朝城堡大门走去。 似乎不用人提示，当他们走到围墙外的时候，那扇古老的大门就自动打开。门后是一小通道，上头铺了软软地毯。谈镜合更觉得有些堂皇，转头望了望诺温，诺温倒是显得兴味盎然，捏住谈镜合的肩膀，强迫他朝前走。 过了通道，光线亮起来，谈镜合看到面前是一片草地，有挺多人站在那里，手上拿着欢迎的花球，像傻子一样挥舞着。柳菅也混在其中。除了这些人，还有几位管家打扮的，皆是喜笑颜开地看着他们。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德语]”一位穿着绅士西服的老人走上前。他同诺温一样是碧绿眼珠，不过头发已经花白。他说的话是洋文，谈镜合也听不懂，就呆站在那里。 “汤姆，在平国住得好吗？这里是匆忙买下的，麻烦你仔细打理一下。”诺温对老绅士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那群挥着花球的人。“平国之行还没有结束，不过明后天大家伙可以放松一下。[德语]” 那队人里有个少年，忍不住咕哝一声：“先生，才两天！[法语]” 队伍中有一位披肩短发的女人，也说：“我最近恋上一位平国女郎，从这里到她的村庄也要两天哩！[德语]” 诺温神情淡淡，说：“自己处理。[德语]” 说完，他没有再看他们，低头注视谈镜合略显呆滞的脸庞。 “噢，噢！先生自己带了漂亮人儿来，就不管我们啦！”少年低声叫道。 柳菅就站在他旁边，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他一下，并幽幽道：“你最好不怕疼。” 少年似乎老是被惩罚，立刻捂住了嘴巴。 诺温凑到谈镜合耳边，说：“谈伯父把你托付给我，我想了想，你还是应该跟我住。” 谈镜合扫了诺温一眼：“托付？” “托付。”诺温亲了亲谈镜合的耳朵，似有若无地吹了口气：“我们都戴着戒指，不是吗？” 谈镜合的神情一时间有些费解。他推了诺温一下，保持两人的距离，然后走到柳菅面前，直说：“我饿了。” 柳菅耸了耸肩，自如地转换着语言：“餐食都准备好了，就等诺的指令。” 谈镜合转过身，瞥了诺温一眼。诺温双手插兜，把谈镜合的神态尽收眼底，很轻地笑了一声： “那就开饭。” 欢声笑语在城堡上空飞扬。主城堡后的草地上，彩色的野餐布上放着许多藤制篮子，皆装满长面包、奶油罐、蓝莓酱，一旁的几个木盒子中收着熏肉、香肠，免得被城堡内的小狗吃掉了。树下有长长的架子，几位女佣婆婆现烤着玉米、湖鱼以及人们想要尝试的新玩意儿。架子旁的石头堆上还烧着一罐蘑菇奶油汤，咕噜噜冒着白色泡泡。 诺温脱了西服外套，躺在一棵树下。野餐布不够长，他的脚搭在草地上。闭眼感受了一阵夏日清甜的风，他懒洋洋地撩起眼睫，看向人群聚集的烧烤架。 在讨人喜欢这件事上，谈镜合似乎有天生的能力。语言不通不是问题，他的盘子里仍堆满了女佣们塞给他的玉米、烤土豆、有点焦了的湖鱼。连老管家养的那只金色大狗，都讨好地蹭着谈镜合的脚。 诺温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见谈镜合低头吃了几口玉米，又喝了点蘑菇奶油汤，然后砸咂嘴，看上去不是很适应这些食物。谈镜合起身走到篮子前，弯腰撕了点面包，然后他没有预兆地回过了头。 谈镜合看向诺温，眼中没有太多波澜。两个人在欢声笑语中对望，但彼此的神情都无法更舒畅喜悦。 谈镜合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把面包塞进嘴巴。少年卢卡经过他身边，诧异地怪叫：“你不需要涂点果酱吗？[英语]” 谈镜合学过点洋文，但不知道什么是“jam”。卢卡见他一脸懵，就耸肩笑了,热络地说：“好吧，吃东西也不需要说话。瑞恩大叔搬了他的杜松子酒来，我们喝一点吧！” 说完，卢卡就兴奋地拉过谈镜合的手，跑到瑞恩大叔那里。诺温躺在树下盯着他们的背影。 “卢卡，你还没长大。”瑞恩大叔按着酒桶不肯松手。 “可他已经是大人了呀。”卢卡摇晃着谈镜合的肩膀。 “唔，这位就是先生带回家的甜心吗？”瑞恩大叔霎时满脸笑容。他刚刚在后面忙着准备食物，没有到前头迎接。 卢卡赶忙说：“他是平国人，听不明白我们在谈论什么。主要是，瑞恩，先给我们两罐吧！” 谈镜合抱着两罐杜松子酒带卢卡离开了。他们俩听不懂对方的话，就一同坐到草地上闷头喝酒，间或有自言自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谈镜合抱着再也倒不出一滴酒的罐子，平躺在野餐布上。天空明净如洗，四周有人在吹欢快的萨克斯。他呆望着天，听见心脏沉缓跳动。 这是他失去阿著的第一天。 /NEWS/ 《兰芝华报》消息：下郊福田村村民王汉生早起砍柴，遇山林强盗。王汉生力大无穷、长相俊美，遂被山大王收入麾下。
第九十章 镜中我 = “洛期已向北府发去通报。” 秘书将一份文档放在书桌上，便弯腰退开。书房里还等着秦升，他独自站在墙边。 秦弓粗暴拆开牛皮袋，抖出里头的文件。他捏着那两张薄薄的纸，一目十行看下来，手指青筋深刻。他沉了沉呼吸，抬起头，扫了一眼房中的卫兵和秘书。 “你们出去。秦升留下。” 众人慌忙退开，秦升从墙边走到书桌前，还未开口，秦弓已经将手中的牛皮袋砸了出去，正正砸到秦升胸口。秦升把牛皮袋捡起来，望了父亲一眼。 “自己看！”秦弓点了点文件，扭头深呼一口气，站起身燃了根雪茄。 秦升沉默拿过文件，近乎麻木地浏览： “11区由秦都督统管，近年常闹革命，如今年春的学生运动，直接引燃全国的青年革命。……薄天啸是著名麻党人士，正在通缉中。然，秦都督对于薄天啸一直‘捉拿不利’，曾叱咤风云的秦都督，在和麻党的对战中竟胜少败多，令人惊疑。 谈旭能是11区潜伏的老麻雀。得到消息后秦军、调查员便赶去谈家埋伏，以期当场抓获。谁知谈旭能发动虚张声势的暴动，趁乱逃走。秦都督之子秦升立刻去追，也巧合地‘追不上’。而与此同时，11区城郊军械库却被乡村麻党洗劫一空。 此前常有传言，认为秦家勾结麻党。此次11区的老麻雀谈旭能被秦升放走，谈旭能还与秦大帅私交甚密。此类种种迹象，叫人不得不思考传言是否为真言。” 秦升草草看完，便把纸张收进牛皮袋里。他默不作声，瞧着父亲手中的雪茄。 秦弓夹着雪茄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下颚紧绷，似是在忍耐些什么。最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问秦升： “我交给你的事，你到底还要搞砸几次？” 秦弓声音如雷，沉沉闷闷打在秦升脑中，叫他头皮发麻。 秦弓走到秦升面前，将雪茄在秦升胸口处戳了戳。大截雪茄灰，在秦升胸口的勋章上断掉，遮住了勋章的华美荣光。 “如果不是因为你娘，我不会给你这么多机会。可你从来不珍惜，军政才干一点不如你才十岁的小弟。” 秦弓上下打量着秦升，愈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秦升默然不语，只是听到“娘”的时候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秦升生母明氏是秦弓发妻，可惜战火纷飞，她被秦弓送上轮船避难，谁知轮船出了事故，明氏葬身海底。 虽说秦弓对于父母安排的明氏没有任何感情，但明氏毕竟给他生了个儿子。对于长子，秦弓自认为尽心尽力，该给的教育、金钱都不少，没曾想秦升实在平庸。 倒是秦弓后来娶了一房美妾，生下对双胞胎，两个男孩一位军事天分极高，一位政治天分极高，叫秦弓极为宠爱。 他们天生的军政才干，秦升是无法靠后天追赶上的。事到如今，秦弓也懒得再发火。他瞥了一眼那份洛期给北府的文件，眼中闪过阴毒。 “我会把你的职务撤掉，你就回意志城邦读书，做个闲散少爷。但在此之前，这烂摊子你得给我收拾掉。无论怎样，秦家军不能和麻党挂钩！” 秦升低头应了。秦弓斜昵了他一眼，把雪茄塞回嘴里，坐回了书桌后。他也不再看这个愚钝的儿子，冷声说： “出去。” 别墅的客厅里还等着蒋芙等人。见秦升出来了，他们赶忙起来。 面对或担忧或探询的目光，秦升摆摆手，说：“没什么，就叫我收拾烂摊子。” “这哪是烂摊子。洛期是想整死11区啊。”嬴渚嚷嚷道。 “这件事中，最让人多疑的就是阿升去追谈旭能却没追到。一来，我们要证明当时的情况，这个好办，去找火车站的人证物证即可。”蒋芙镇定分析，“二来，我们需要证明秦家和谈家虽然交好，但并不知道谈旭能是麻雀一事。” “谈旭能带着老婆孩子跑了，家中佣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嬴渚说。 秦升揉了揉眉心，说：“去找阿圆。” 嬴渚夸张地扯了扯嘴角，说：“他早就不和我们站在一起了。现在已经跟洋人跑了吧？” 蒋芙制止性地看了嬴渚一眼，然后对大家说：“艾尔温先生愿意帮助我们。” 艾尔温先生确实很愿意，愿意帮助把谈镜合从诺温身边赶走。只是当他站在城堡门口吃闭门羹的时候，他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笑了。 兰斯洛特对于艾尔温先生被拒绝见怪不怪，就要发动汽车离开，正巧这时从森林里走来两个人。 卢克和柳菅一前一后走着，卢克叽里咕噜说些什么，柳菅安静快走。 “嘿！”艾尔温朝他们挥手，“快来帮帮我，我想和亲爱的弟弟见个面。” 柳菅瞥了他一眼，步速都没降，直接朝前走去。倒是卢克笑嘻嘻地凑到艾尔温跟前，直接说：“我们出门的时候，先生好像还在睡觉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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