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这里转是热水,转向蓝色就会变冷,自己选舒服的温度。” 李山似懂非懂,懵懵地点点头。 随着严骋的手势不断上移,李山的视线很快被摆在架子上的洗漱用具抓牢。蜜桃味的发膜,画着精美甜橙的润肤水,还有金黄香蕉外壳按动瓶口就会出现牛奶似的雪白乳液…… 李山悄悄吞了吞口水,全然没有听到严骋在给他介绍使用的方法。 严骋只看见笨蛋呆愣愣地盯着看,同样没有意识到他吞咽口水的微小举动。 “……挑自己喜欢的味道。” “随便选,用多少都没关系。” “蜜桃的香气偏甜一点,诺诺比较喜欢……” 李山只节选到了自己想听的部分。 “洗过澡换上新衣服就自己去睡觉。”严骋还在孜孜不倦地叮嘱,“明天早上会有阿姨来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馒头!”李山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随后便压低音量补充,“可以再吃一个鸡蛋吗?” 严骋腹诽他营养一点都不均衡,而后反思自己根本没有询问的必要。 反正不管他给什么,笨蛋都会乖乖吃下去。 把李山推到花洒下,严骋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走出去。 磨砂的浴室玻璃迅速被热气熏蒸,升腾起一片暖雾,只剩模糊的阴影。严骋去而复返,拎走了外面的脏衣篓,放上一套没穿过的浴袍。 弯腰的刹那,他瞥见粉红色的公主床下有个熟悉的影子。 贴近了观察才发现——原来是那个蛋糕盒,不出意外里面还放着大半块没吃完的蛋糕。 小狗会刨土坑埋藏骨头,李山居然也养成了这种习惯。 严骋感到头疼,然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更可况他把人带回家都不过一时兴起,根本没有想好日后的打算。 这会也只能揉揉额角走开。 等睡过一觉,自己的脑子也更清醒几分再说。 可严骋万万没有想到,那样乖的李山也会闯祸。 他把一个笨蛋带回家,原就该更小心些的。 沉浸在睡梦中的严骋被吵醒,初时他误以为噩梦缠绕是白日烦恼过盛。等到睡意渐渐褪去,神智回归能够有条理地分辨虚幻和现实,严骋才意识到。 原来在梦中的异响,是真真切切从隔壁房间传过来的。 他想到李山一个人住在隔壁,登时惊慌地扑下床赤脚冲了过去。李山当然不会反锁房门,所以严骋破门而入的刹那还看见,他抱着肚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翻滚,可在触及严骋视线的瞬息,做错了事的小耗子倏然隐入黑暗。 ——他动作极为利落地躲进了床底,惊惧地缩成一团。 严骋向前走了两步,脚下踢到一个瓶子。 橙黄色的柑橘印在空荡荡的瓶身外侧。 沿着同样的方向看去,热气还未消散的浴室里横七竖八躺着无数乳液的空瓶,联想到方才李山抱着肚子翻滚的模样,严骋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再压不住脾气,又急又恼地冲到床前,几乎要把整张实木大床翻过去了。 “你给我出来,去医院洗胃。” 李山已然腹痛如绞,可面前的严骋却更为可怕。 “不要不要,我不要……” 他抱着肚子,惊恐地瑟缩着。
第8章 小狗变小鱼 李山隐约意识到自己闯祸,可又想不到错在哪。 明明是先生说过他可以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的。 ——难道是因为贪心吃了太多,摔倒弄出的声音吵醒了先生? 严骋的脸黑得厉害,仿佛暴风雨前盖顶的乌云。他拧着眉心几次向床下探手去抓李山,次次都扑空,本就不算多的耐心完全告罄。 “你自己出来,就原谅你。” 严骋忍无可忍。 对付这个笨东西,原来只有暴力恐吓才有用。 “如果被我抓到,就打折你的腿,丢到街上要饭去。” “——不要饭!” 李山哭叫着主动从床下探出头,刚刚洗干净的发梢刮到了床底的木屑。他还想同严骋讨价还价,死抓着一条床腿不肯放手。 “我是、是自己出来的……” 严骋窥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额上连绵的冷汗,哪里还顾得上更多。 强行掰开对方的手,对李山哀求和低啜的声音不为所动,用自己的风衣把瘦弱的男人裹成个粽子,像是提着超重的行李箱,一路将人拎下楼。 直到被丢在后座上,李山还在发抖,小声小声地道歉。 “我不该拿您的东西。” “对不起……” 他希望这个总是坏脾气的男人能够大发慈悲。 他根本就不该贪图那块奶油蛋糕,那张漂亮的大床,那根本不是一条没人喜欢的流浪狗该有的东西。 严骋心烦意乱,缺乏医学常识的他根本不知道李山吃下那些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立刻到医院洗胃。 从后视镜里瞥见笨蛋也不知道是吓白了还是痛白了的脸,严骋恶劣的性子上来,故意一个字也不同他说。 要他好好记住这次犯的错。 “——怎么会吃那种东西?” 医院值班的急诊大夫满脑子都是问号,不过在看到李山不太聪明的模样之后便也了然。 “吃了多少?” 大夫追问着。 李山坐在大夫对面的椅子上,严骋在他身后站着,大夫每问一句他都要小心翼翼地去看严骋的脸色。 “说实话。”严骋只是冷冷地命令。 小笨狗就磕磕巴巴的,把自己做坏事的全过程事无巨细地交代了。 大夫的眉头愈皱愈深。 听罢开了张单子,嘱咐严骋:“去护士站拿催吐剂,先自己吐一吐,实在不行再洗胃。” 李山被安置在急诊室门外的长椅上。 严骋拿着取药单黑着脸来回奔走,不停地缴费等待,再更换下一个窗口。 饶是李山再不聪明,此刻也明白他给严骋找了麻烦,带他来医院是为了他好。小笨狗忍着腹部的绞痛不敢吭一声,愧疚地拧拧衣角,又在发现身上穿的是严骋的风衣后仓惶放开。 值班的中年大夫从诊室里出来放风,疲惫地伸了个拦腰。 李山仰起头,轻声问他。 “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吗?” “哎呦。”医生又气又笑,“什么爽肤水身体乳,都是往身上擦的,谁让你往肚子里咽了呀,这下好了吧,肚子疼不疼?” 李山用余光瞥到严骋取了药往回走,慌忙避开视线。 “不疼。” 很显然没有人信他的谎话。 严骋径自走过来,扯住李山的手臂就往卫生间拖。 李山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现下也不怕了,踉踉跄跄努力跟着。笨拙的样子令医生父爱大发,忙在身后追着叮嘱。 “唉唉——这么缺生活常识,一定要小心看护啊——” 严骋头也不回地道谢,反手把人推进了卫生间。 李山在严骋的注视下乖乖把催吐剂吃下去,果然立刻呕了上来。 他扒着洗手台,只觉得自己要把胃都呕出来了。 小腹还是痉挛着,不停地上涌。 硕大的镜面里映照出严骋不善的表情,他递来一瓶水,冷声问:“吐干净了?” 李山诚惶诚恐地接过水,忙不迭点头。 严骋还是狐疑地盯着他看,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 “自己弄干净,我在外面等你。”他丢下一句,走出卫生间的门。 李山长舒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吐没吐干净,但是肚子现在不那么痛了。他对严骋和医生充满感激,认认真真把洗手台擦洗一新。 而后诡异地,他打了个嗝。 对着镜面,一个七彩的泡泡从嘴里吐了出来。 李山惊呆了。 他盯着镜子,尝试像刚才一样,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气。 果然,又一个圆润饱满的七彩泡泡从嘴里吐了出来,“啪”地一下,在空中裂开。 新奇而诡异的体验瞬间夺走了李山所有的注意力,他站在镜子前,一个接着一个尝试吐出最完美的泡泡。 丝毫没有注意到,因为长时间等不到笨蛋出现去而复返的严骋。 严骋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李山站在镜子前吐泡泡的时候,自己的头都快要裂开了。 李山兴奋地跟严骋分享着自己的新技能。 笑得傻里傻气,天真无邪。 “我现在是小鱼啦。” 严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决定给这条鱼一点小小的人类震撼。 五分钟后,小笨鱼被按在急诊病床上,惨遭强制洗胃。 虽然他并不情愿,却也没有挣扎。 反而自己紧紧抓着床单,克制着身体痉挛的本能反应。 湿漉漉的眼睛从玻璃窗望向外面,坚定地看着严骋。 好像在对他说。 ‘看吧,我很乖哦。’
第9章 争权 李山昏昏沉沉被推进病房的时候抓着严骋的手不肯松开,严骋也折腾了通宵,本打算只是靠在床头眯一会。 可是眼睛再睁开,就已经天光大亮。 口袋里的手机在嗡鸣作响。 严骋看了看还咬着手指熟睡的李山,边按下接听边走到病房外。 对面是他大学最好的兄弟,如今最信赖的助手,韩泽。 “我的大老板,还搞迟到这一套呢?”韩特助戏谑的声音传来。 严骋瞥了瞥病房里面,开口道:“我今天——” 他话还没说完,韩特助游刃有余的笑意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的焦躁。 “赶紧来公司,大少爷带着私生子来了,说什么都要让他进管理层,我们根本拦不住。” 严骋对他父亲的好感,在日久天长的消磨中。 早就一点都不剩。 联想到上次他把严诺丢在半路,才导致小姑娘被变态凶徒抓走,严骋只觉得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正在燃烧。 倘若那个人不是他继承了一半血脉的生父,现下他就会冲上去给对方一拳,再把他倒提起来,看看脑子里究竟有多少水。 严大少带着他二十多岁的私生子在会客室拍桌子。 “我是严骋他爹,天底下哪有儿子替老子拍板的道理?” 韩泽负手立在一旁,表情唯唯诺诺。 “对对对……” “是是是……” 直到风尘仆仆的严骋推门进来。 严大少像是纸糊的气球,倏然漏气干瘪了。 他是怵这个少年老成的儿子的,即便夫妻分居的时候严骋被留给了他,可是这么多年,负责养育照顾严骋的从来都是老宅中的父母。 以至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严大少忽然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是比他还要成熟稳重的掌权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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