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骋对李山说话的声音向来温和,但不难听出他此刻有些疲惫。 “山山,怎么啦?自己睡不着吗?” 李山蹲在地上捧着手机,像捧着一根救命稻草。 “严骋,你在哪里呀?” “在同贺缜先生用餐,有一些事情要谈。”严骋语调平平地回答他。 李山从来不是个粘人的性格,他害怕自己太笨给严骋惹了麻烦,直到他在外应酬的时候没有要求过同行。 但是这位贺缜先生,似乎他们每一次见面,严骋都会把自己带在身边。 敏感脆弱的李山意识到严骋的变化,他大着胆子问:“见贺先生不可以带着我吗?我很乖的。贺先生、贺先生也很喜欢我……” 听筒里传出另一个人低沉的笑,声音同那位贺先生颇为相似。 看来在这件事上,严骋当真没有说谎。 “今天不可以哦。”严骋温声哄着他,“下次再有机会带你来好不好?” 李山很少对严骋提出什么要求。 严骋从不会拒绝李山所期望的。 李山鼓起的所有胆量,也只够他勇敢质问这么一次。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经在严骋身边的那些特权正在被逐一剥夺,严骋或许真的打算放弃他了。 “那、那好哦。”他还是乖乖回答着。 如果严骋已经不再喜欢他的话——他就该滚蛋了。 严骋挂断电话,看向面前异想天开的男人。 他没听错吧? “您的意思是,让李山认您的姐姐做母亲?” “不是认。”贺缜面无表情地再次强调,他好像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不着边际,“李山以后就是姐姐的儿子——我的侄子。” “您等等……”严骋揉着太阳穴,需要消化一会。 贺缜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 “姐姐的儿子很小就遭遇了绑架,其实我赶到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只不过当时姐姐的精神几近崩溃,我怕她再受刺激就把那具尸体推进了海里。”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坚持孩子只是失踪了,一直在找,也算个念想。” “那您怎么突然想到,让李山假冒?”严骋疑惑。 “姐姐一直没有其他孩子,旁支自然盯上了她的家产。”贺缜无语,“那些牛鬼蛇神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 “你们家李山那么会哄人,给我姐姐当儿子,很合适。” “他获得一个鲜亮的出身,我解决后顾之忧,你难道划不来?” “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严骋想不到,贺缜竟然疯到这种程度,“李山他希望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他能找到吗?” 贺缜凉薄笑着。 “警察找了十几年找不到,你严骋最近也没少在背后出力吧?找到了吗?” “基因鉴定的事情我会搞定。只要你我不说,他们就是亲生母子。” “李山有了这个身份,你们两个面对的阻力自然变小,在舆论上我们贺家也会出力帮你度过当前的难关。” “那真是谢谢您了。”严骋谈不下去,拎着西装外套站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推荐你去孤儿院里再挑一个新的人选。” “我不会欺骗李山。” “借款合同推进的事儿,还劳您费心。”严骋说着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起身离开,身后却又响起贺缜的声音。 “小严总,等等。” 严骋耐着性子转身看他,瞧着那位经年稳操胜券的精明商人对着自己晃了晃红酒杯,脸上并没有半点被拒绝后的失落。 “我认为我们是同样的人,贪婪、疯狂、不择手段。” “就连想要得到的人都是一样的傻瓜。” “我觉得为了达成目的,你没道理拒绝我。” “或许你我同样不堪。”严骋纠正他,“但是李山爱我,我就会尊重他。” 贺缜端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严骋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快亮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他轻手轻脚走到卧室,看见了被子里隆起的一团。 李山蜷缩在严骋习惯睡的那半张床上,闭着眼睛,眼睫毛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 严骋心疼地伸手擦了下,李山便像受惊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睛。 红彤彤,像只兔子,他整夜都没合眼。 “不要再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严骋在床前缓缓蹲下,“我向你保证,最多三天,你就可以回到花店和陈爽一起卖花好不好?” “严骋。”李山凑上去,在严骋脸上亲了亲,有些莫名地说,“我好喜欢你呀。” “我也喜欢李山。”严骋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场告别? 他当作寻常的甜言蜜语,柔情地回应着。 “你要、要按时吃饭,不要总是加班,不要抽那么多的烟,不要总是发脾气——对身体不好的。” 严骋还以为是他彻夜未归让李山误解自己工作繁忙。 笑着答应:“好,我都记住了。” 李山的表现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被抽走了灵魂。 总之在那一刻,严骋确定李山的身体里失去了什么。 “那就好啊。”李山声音轻轻的。 他闭上眼睛,躺回了枕头上。 “那我要再睡一会了。” 严骋看着睡颜安然的人,如鲠在喉似的堵着一团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实只要他足够细心,就会发现衣柜里的衣服被挑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好了,连他为李山买的每一双鞋子都装进了原本的包装盒。 隔壁的房间里,藏着一个大大的手提编织袋,里面装着的,是李山给未曾相逢的父母捡来的衣裳。 但严骋实在太忙了,他要周旋在不同的合作商之间,要安抚股东,要会面政府的官员,还要应付一些媒体的刺探。 就算彻夜未眠也必须立刻上班,韩泽怕他疲劳驾驶已经开着车在楼下等。 时间紧迫得只容他回家瞧上李山一眼。 严骋只能在睡着的李山额头吻了吻。 “山山,晚上见。” 他提着公文包匆匆离开,浑然不知一墙之隔,李山缓缓睁开了眼睛。 红肿的眼睛里噙着泪。 他无声地告别。 “严骋,再见啦。”
第49章 狗狗我呀,跑一半就被抓到啦 严骋坐上韩泽的车,刚试图闭眼小憩。 韩泽就敲了敲方向盘,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什么事?”严骋靠在座椅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今早一些媒体放出消息,暗示李山的身份有疑点。”韩泽道。 “他们不是早就认定李山和我暧昧不清?又有什么新花样?”严骋无奈扶额。 韩泽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恐怕跟贺家有关。” 严骋放下手,无奈地叹了口气。 贺缜看起来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并不在意自己的阻拦。他看重李山可以充当自己的侄子,就执意要坐实他的身份。 “先不管他,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再说。”严骋道,“有没有其他消息?” 韩泽望着后视镜里疲惫的男人,柔声给了他一些好消息。 “和周然小姐引荐的那家公司谈妥了条件,我们承诺后续不会起诉,给了他们满意的金额,今天之内他们会曝光严驰购买水军发布假消息的证据。” “与此同时,远郊项目的设计师和施工单位会紧随其后宣布解约。” “贺先生那——当然也会撕毁借款合同,要求严驰立刻还款。” 镜中的严骋露出些微妙的笑意。 疲惫的面容转向窗外,他轻轻笑着,说了句:“总算没白费这段时间。” “那是自然。”韩泽也随他奔忙许久,此刻释然道,“等熬过了这茬,我一定......” “我一定要陪着山山去外面好好玩几天。”严骋开怀畅想,“小家伙最近受委屈,每天都苦巴巴的,可怜死了。” 社畜韩泽对久违假期的期待忽然被塞满了狗粮。 他噎住。 “虽然可怜兮兮的样子也很招人疼,但还是自己逗哭他比较有意思。”严先生春意盎然。 韩泽直接被噎死。 一脚刹车踩到底,车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疲惫虚弱的严骋被惯性晃到前面,一头撞到椅子背。 起身不满抱怨:“韩泽,小心驾驶。” “刚才有狗。”韩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车前。 严骋不疑有他,向车窗外望了望,并没见到韩泽口中横穿马路的小狗。 “现在的流浪小动物很多,要多注意观察。” 严骋叮嘱。 韩泽当然没告诉他。 秀恩爱的狗,正在车里坐着。 早上八点半。 作息规律的水军公司全员到齐,各大营销号开始发力。 严骋和韩泽端着三倍加浓的咖啡,老神在在地坐在总裁办公室刷浏览器。 一会“惊爆!严氏秘闻原是闹剧一场!” 隔一会,又一条登上热搜爆点。 “营销号致歉,收钱发布不实新闻,恳请得到当事人谅解。” 紧随其后的是一段模糊了面容的录像视频,视频中的男人大言不惭地出价诽谤严骋和李山,虽然对五官进行了模糊处理,但是热心网友很快从严氏最近的官网报道找出了严驰的照片。 证实了视频中的男人确为严家大少爷的私生子。 一场私生子陷害正派继承人的狗血戏码开幕上演,热爱搞事的网友纷纷站队。 其中自然不乏严骋派出的人刻意引导。 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准备好通告的媒体开始拨乱反正,极尽赞美的词汇来描述李山的凄惨遭遇,和他最后的救人的勇敢。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 李山的舆论风评瞬间扭转,所有人都意识到,他原来不过是严家兄弟内斗的牺牲品。 《李山,被误解的无名英雄》一篇彩虹屁大作横空出世! 用词简单,彩虹屁吹得到位。 严骋给出五星好评,并且一键转发,分享给李山。 两人在办公室刷八卦刷得起劲,门外忽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用多想,韩泽从办公室探出头瞧了瞧,放大的声音立刻钻进了严骋的耳朵。 “严骋!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是严驰在外面叫骂。 韩泽缩回来就对着严骋笑:“破防了。” “哦。”严骋淡淡答应着,“安保怎么样?” “楚哥退役的兄弟们都请来了,严驰就是把楼拆了也进不了这扇门。” “很好。”严骋赞许有加,视线转回屏幕继续给李山转发博文——然而每日几乎秒回的李山今天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严骋想,或许是还在睡吧,李山最近比较嗜睡,严骋体谅他不想看见这些糟心事,但是风波过去后还是要恢复正常的作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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