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叫嚷,指出了那些安保是严氏大楼的工作人员,并不属于这座商场。激愤的情绪被推向高潮,更加坐实了严骋和李山之间隐秘的关系。 楚东来稳定心神,视线在人群中精准地落在那几个叫嚷最凶的人身上。 目光偶有碰撞,那些人便心虚地将脸扭开。 藏满了不可告人的目的。 严骋和李山赶到,商场的通道却已经被堵得寸步难行。他们根本无从靠近花店就被拦住去路,被怒火蒙蔽的人们呼啸着扑过来,要让李山这个“帮凶”付出代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涌进花店的人终于转了目标,放弃追问陈爽那些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严骋只能仗着高壮的身躯将李山挡住,在无尽的推搡间牢牢把人搂在怀里。 “我没有做坏事!” 李山在严骋怀里嘶吼。 “你们胡说!胡说!” 楚东来心急严骋受到伤害,硬是带人冲了进去,才拨开几个人便听见阵阵惨叫。 有人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控诉的声音不知从那个角落传来,在密密匝匝的人海中难以分辨。 “打人啦!” “严家仗着势打人啦!” 楚东来骤然扬眉,环顾四周,最终却只是与眉头紧皱的严骋视线相接。 陈爽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精神,被相熟的几个店家从破败的花店里搀扶出来。她远远地望过去,却根本看不见被人海吞没的李山。 “你们宁愿信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也不愿意相信官方的通报。” 严骋被自家兄弟们护着,尽量往楼下退。 他凝眉控诉这些轻而易举被煽动了情绪的人。 最前面白发苍苍的老者涕泪涟涟,眼睛里满是绝望。老者用嘶哑的嗓子对着他喊:“凭什么你们家的女儿能活着回去!我的女儿就不能!” 严骋心中震动。 可他还是蹙眉纠正。 “受害者的遭遇令人痛心——但那是凶手犯下的恶行,和其他没有关系。” 真正的凶手迟迟不能到案,未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受害人家属和群众的心情都很焦躁。李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被推出来,自然成为了大众的集火点。 “你胡说!” “就是因为你们家里有钱,才能买通这个臭要饭的救人!” “他对我的女儿见死不救,他就是帮凶!” 言之凿凿的推断令人诧异,在群情激愤的时刻,任何话语都可能点燃大众的怒火。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他们,下楼的通道根本难进寸步。 乱糟糟的快门声夹在人声中,一束束荧光晃到严骋的双眼。 李山无从面对这样汹涌的恶意。 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辩解。 就像从前的十几年,那些他从不曾做过的事被按在他的头上,只因为他笨,他就要背上莫须有的罪。 “我没有……”他哭着叫,“我没见过她们……” 泪水沁在严骋的胸前,唯有他知道李山的眼泪灼烫。 他好好养着的小狗,怎么能给别人这样随意欺负? 场面最混乱的时刻,无数穿着制服的警察赶到了现场。 维护秩序的民警举着喇叭高喝,强调他们的行为错误而违法。事件本不属于周警官的管辖范围,但她也及时赶到。 扩音器里传来她严肃的声音,响彻商场的十二层高楼。 “李山先生不是嫌犯——他是证人、同样是案件的受害者。” “泄漏证人身份、人肉搜索地址的行为我们都会依法追究责任!” “无关人员请有序离开现场!” 显然她身上的制服更有说服力,外围的人群开始三三两两散去,盘踞在中央的也被赶到楼上的警方隔开。 楚东来开路,带着严骋和李山离开现场。虽然不再像方才一般被挡住去路,但质疑的声音不断,鄙夷的视线从不曾减少分毫。 严骋知道,他养了那么久才养得活泼开朗的李山,已经缩回了他的壳子里。 好不容易才回到车里,李山仿佛失去了神智,他从严骋的怀里滚出去。 在车厢的角落缩成一团,躬起的脊背颤巍巍地发抖。 严骋伸手过去,试作安抚,然而手指才触碰到身体,李山却抖地更加厉害了。他只有收回手,脸色愈发阴沉。 楚东来坐入驾驶室,在严骋的授意下驱车离开现场。 “最近不安全花店暂时不要开门。”严骋道,“让韩泽评估损失,由我们支付。” 楚东来意识到严骋是在跟自己交谈,简短地答应。 “是。” “严先生,方才是有人故意煽动情绪,我已经让手下重点关注了这些人的样貌,您看?” “交给警方去查,找最好的律师提告。”严骋冷漠道,“把商场的损失,名誉损失,都算在他们身上。” “既然敢做,就要付得起代价。” 他从来都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一旦抓到对手的弱点,就会毫不留情地赶尽杀绝。 楚东来捏着方向盘,接着问。 “如果交代了背后主使?” “幕后黑手自然会付出应有的代价,不过这些为虎作伥的小鬼也别想逃。”严骋冷冷说着,目光又瞥到了缩成一团的李山身上。 花店不能开门,李山自然也无事可做。 他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晚上会被噩梦惊醒,有时候躲在卫生间偷偷地哭一整个晚上。 严骋把他抱出来,擦干眼泪,笑他是可怜的小花猫。 他告诉李山,这些事自己都会摆平,没有人可以信口污蔑一个清白的人。 李山就乖乖点头,轻轻地“嗯”一声。 可严骋知道,李山是不信的。 和李山日渐单调的生活相反,严骋比从前任何时刻都忙碌。在商界拥有绝佳形象的他十年来从没有传出过任何绯闻,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雪白的玉璧上沾染一点灰尘,便格外刺眼。 媒体争相对他进行报道,严氏内部也借此对他施压,一些合作方更是趁此机会竭尽所能地为自己争取利益,许多进行中的项目都被迫搁浅。 严驰来了一招釜底抽薪,的确令他始料不及。 李山习惯了睡觉,就像喝酒的会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有在黑沉的梦里,他才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真假参半的报道,不用去考量那些旖旎悱恻的花边新闻。 他给严骋惹了大祸,李山知道。 严骋回家的时间变晚了,身上染着浓浓的酒气,从前的严骋一定没有这样焦头烂额过。 睡到浑浑噩噩的李山没有听见玄关处的开门声,直到那人走到他的床边,李山才揉揉眼睛,愕然惊醒。 “阿姨……” 他迷糊着坐起来。 旋即想到自己这副邋遢的样子阿姨想必讨厌透了。 他手忙脚乱地抓抓头发,想去洗脸刷牙,又想穿一身得体的衣服。可脑子里乱成一团,千头万绪地摆在面前,令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烦躁地拍拍自己的头,无比痛恨这颗不聪明的脑袋。 但又后知后觉地想起。 穿再漂亮的衣服,洗干净了脸又能怎么样呢? 他给严骋带来的麻烦难道是靠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磨灭? “对不起……对不起……” 崩溃的李山双手捂住脸,只剩一味地道歉。 出乎意料的,任素素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头,华丽如同锦缎一般的声音变得温柔:“这件事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该道歉的是那些扭曲事实,妄加评断的人。” “他们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山怔然,憋红的脸从掌心抬起。 他望着面前的任素素,灰败混沌的眼逐渐聚焦,生出渴望迫切的光芒。 就算平日那样讨厌他,也愿意理智地去分析真相。原来这世上除了严骋还会有人愿意信任他。 李山抿起嘴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其实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只不过他藏进了自己的龟壳,断绝了和外界的往来。 陈爽给他发过消息,告诉他——“等事情平息,我们再一起包新鲜的花,把店里布置得更漂亮。” 楼下卖牛肉面的大哥也说——“别着急啊小李,等回来,哥都给你打八折!” “咱都不信网上那些瞎话,李哥是个好人我们知道。”这是一起工作的大学生。 “李哥不在,店里的灯管没人换啦……”隔壁甜品店的小姑娘俏皮发言。 “……” 李山从那片泥沼中爬出来,结交了属于自己的朋友。 他惊慌地以为又会像从前那些邻居一般,毫不留情地让他滚开,然而这一次,他遇见的是截然相反的人们。 有人会坚定地站在他的身后。 “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任素素温声笑着同他说话。 “严骋心疼你,所以——你也会心疼严骋对不对?”
第47章 谎言 “我知道了。” 李山揉揉眼睛,攥着被子,坚定地对任素素道。 “以后我会按时起床,认真吃饭,再也不让严骋担心了。” 从实际情况出发,他所说的正是严骋当前最担心的事情,但是很显然,任素素并不这么想。 凭心而论,李山当然是个好孩子。 真诚善良,也像严骋说的——完全不会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始终认为这段感情并不对等。 严骋的付出要远比李山更多。 处在严骋、严家这个位置上,一份优质的婚姻关系,意味着两个家族的联合,意味着严骋将拥有最牢靠的盟友。 这一切,显然李山无法做到。 而她现在,已经清楚该如何对付面前的男人。 “你知道严骋今天去做什么了?”任素素问。 “去上班啦。”李山乖乖道。 “真的吗?”任素素笑了,“那我带你去见见他。” 李山乍一听还有些兴奋,因为他像个小乌龟似的缩进壳里,所以已经很久没跟严骋好好说话了。 阿姨说带他去见严骋,李山自然不作他想,还以为两个人的目的地是严氏大楼。 任素素眼前一花,李山已经风似的踩着拖鞋冲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声旋即响起。 她捏着手机,目光中流露出些微歉疚。 但很快,便被坚毅的神情掩盖。 在当下的时代,扼住舌喉媒体便可轻易操纵舆论的方向,而这种工作没有人会比娱乐圈的那些当红流量更熟悉。 严骋本意是想通过那位毛小姐来接触媒体,可稍加沟通之后,对方经纪公司的老总竟然提出直接对话。 严骋也就不得不亲自来赴约,以视尊重。 繁星娱乐在圈子里风评上佳,旗下的艺人管理严格,鲜少流出桃色新闻。其中很大一条原因便是,他们的当家人是一位年轻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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