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着严骋的是个身量高挑的男人,他穿着酒会侍应生的服饰,扶着严骋的腰和肩膀。 他看见李山靠近,明显有几分怯懦。 李山穿着华贵,不知情的人势必会将他当作来参会的富家少爷。 那人也不敢惹他,只是陪着笑脸。 “严先生醉了,我送他回去。” “你胡说!”李山从没有感觉过这样愤怒。 他从前被人揍,被人欺负抢走自己的东西——甚至被诬蔑,被所有人严弃。他也只是觉得害怕,觉得委屈。 愤怒似乎并不是他值得拥有的情绪。 是来到严骋身边之后,他才明白,嗔嗤笑骂并无贵贱的分别。 他会发脾气,会软着嗓子去讨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会由衷地感到怒火升腾,让他第一次生出暴戾的情绪。 “你给严骋下/药了是不是?” “你想把他带到哪去?” “还想用照片威胁他是不是!” 这样粗陋无聊的手段—— 李山在偶像剧里见得多了。 那人明显慌了神,他满脸僵硬的笑容,支支吾吾地应承:“怎、怎么会呢,您想多了……” 然而昏沉的严骋却乘势猛地一把将人推开,胀痛发昏的脑袋令他站不稳,扶着墙面就要倒下去。李山紧张地冲到他身边,用自己瘦削的肩膀撑住了对方。 严骋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身量整整比李山大了一圈。 他重重砸在李山身上,将人撞得踉跄。 要不是李山常年做苦力,还真不一定能撑住他。 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那侍应生转身要逃,可眼神里还流露着些不甘心。 “你回去……告诉严驰……” 严骋压着李山的肩膀站直身子,露出冷峻的眼神。 “他赢一招……” 那人听严骋如此说着,不敢去看他的脸,头也不敢回急匆匆逃走。 严骋深深地喘着气。 声音粗重沉闷,像是将整个肺部的气全都挤压出来,又大口吸入冷冽甘甜的新鲜空气。 他站不稳,头埋在李山的肩颈处。 没有了旁人的围观,终于能放松下来。 湿濡滚烫的气体将李山脆弱的后颈吹得发痒,严骋的鼻尖却是冰冷的,不断地在那块皮肤上摩挲着。 就像慵懒的大猫验查自己的猎物。 要不了些许时间就会亮出獠牙,狠狠叼住那块皮肉,将他撕得粉碎。 李山被自己无端的联想吓到,微不可察地打了个哆嗦。 “严骋……”他小声道,“你很难受吗?” 神思浑浊的男人这才如梦方醒,他揉了揉额头,眼前天旋地转,没有旁人搀扶根本无法自己行走。 “往前面去是停车场。”他竭力保持镇定,但被药物侵袭的头脑令他很难在此时做出最精准的判断。 他本该在第一时间向韩泽求救的。 李山扶着严骋缓缓向前走。 他倒是还能趁着这个时机说两句笑话——若是不用这种无聊的举动保持清醒,严骋并不知道失去理智的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本来都被他拖着走了……” “后来听见有人在背后哭着喊我的名字,我就想……我得回去把小狗捡回来啊……” “你果然也把我当小狗。”李山委屈地撅着嘴巴,“但、但是没关系的。” “给严骋做小狗很开心。” 严骋闷闷地笑:“笨死了。” 李山更委屈了:“你果然也觉得我笨,酒后吐真言是真的!” 两个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路,到了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数不清的豪车停放在这里。李山看见不远处有个亮着灯光的岗亭就想过去求救,他小心地把严骋放在撑顶的石柱旁边,让他靠住。 自己才向着岗亭走了两步,安静蛰伏的豪车群列中忽然有一辆闪起了大灯。 李山登时警铃大作,生怕是方才的侍应生带着帮手去而复返。 他一个人,可怎么把严骋抢回来? 心悬着,被无形的巨手捏紧。 李山张开双臂,惊恐地挡在严骋身前一步步后退——脊梁甚至贴到了严骋的胸膛。他自己怕得要死,哆哆嗦嗦的,回头叮嘱严骋。 “别害怕……我不会让他们抓走你的……” 阿斯顿马丁的车灯晃得视野一片模糊,下车的人脸都看不清。 那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西装,不紧不慢地逼过来——还好只有一个人。李山暗暗想着,他有点胜算。 紧接着,副驾驶便走下一个身量高壮地男人。 虽看不清样貌,但对方小臂上贲张的肌肉已足够吓人。 李山和严骋紧紧贴在一块,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阴沟里翻船了吧。” 两个人在不远处站定,韩泽戏谑的声音传来。 李山还张着手臂,姿势有些僵硬。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他甚至茫然地反应了一会,楚东来走进扶人的时候,他下意识推了对方一把。 只不过飞快地缩回手,这才清楚地知道,他们得救了。 “怎么来了?”严骋被安放在车里,沙哑着嗓音询问。 韩泽从另一侧绕进驾驶位,边拽安全带边口吻轻松地道:“贺缜先生给我打电话,说他的合作伙伴被人拐走了。” 感到安全的李山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严骋的情况。 他胸腔起伏的弧度和频率都快得离谱,喉结上下滚动着,在修长的颈段上格外清晰。皮肤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汗珠,细密地将皮肤铺满。 他抻长自己的袖子去替严骋擦汗,声音带着哭腔。 “严骋,你怎么样了?” “操。”韩泽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再不多话飞快地发动车子,无语道,“你这怎么搞的?” 车子冲出地下车库。 严骋靠在座椅上,扯开胸前两颗扣子,自嘲地笑着。 “以前和艾琳出席酒会,喝过红酒会来一杯苹果醋,已经成了习惯——当然都是她安排好的。” “刚刚同贺缜谈好,侍应生端着杯子等在门口——喝掉我就猛地想到,艾琳已经离职了。” 韩泽被他气得阵阵无语。 “你把一个对你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的人丢出去当棋子,行事就该更小心!” “这不是没出事么……”严骋还在厚脸皮硬撑。 可除了李山,谁看不出他现在什么情况。 韩泽狂翻白眼,开得车轮子都恨不得擦出火花。 “妈的,后面已经有车跟上了——现在去医院明天你的丑闻就得满天飞,我送你回香江公寓再请私人医生。” “医生就不用了。”严骋摆摆手,显得比任何人都淡定。 “这种药早几年就被人下过,自己处理一下就行。” “你最好是。”韩泽捏着方向盘,气得咬牙切齿,“死了别找我收尸。” 车子开回公寓,才算在小区门口把尾随而来的狗仔队挡住。 楚东来驾着严骋上楼,李山急慌慌地想跟上,却被韩泽一把拉住。 李山还当他有什么叮嘱,眨着眼睛竖起耳朵听。 “我给你开个房间,今天去宾馆住。”韩泽道。 “不要,我要陪着严骋。”李山坚决反抗。 韩泽百般无奈,推了推镜框。 “那你、你把门锁好一点。” “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 他不会知道李山被偶像剧填满的脑袋在想什么。 ——男主被下了药,一定要女主陪他上床才行,不然就要死了。 李山想,他要救救严骋。 可他也不想把严骋让给别人。
第32章 “我不脏的” 李山垂着头走在韩泽的身后,没人看穿他心里想着什么。 公寓的门虚掩着,韩泽没来得及换鞋便往里面走,客厅只剩下楚东来一个人,见到韩泽便迎上去。 “严先生说他自己回处理,冲个冷水澡就行。” 果然跟电视剧里演得一模一样。 李山暗暗捏着拳头,他记得那些中了毒的男主角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咬牙承受这一切,只有女主角才能拯救他们。 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李山的异样。 韩泽摇头嗤笑了一声:“别打扰他老人家。” “今晚上咱连在这住下,发生意外也好及时处理。”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更受女性青睐的细长香烟,抽了一根夹在指尖,边点火边对楚东来唠叨着:“艾琳对严骋的生活习惯太熟悉,这段时间你多往他办公室走走,尤其是入口的食物多留心。” “明白。”黑皮高个子的楚东来漠然点点头,简明地答应着。 李山躲在角落里,纠结得把衣角都揉烂了。 在韩泽那根香烟燃烧到一半,他终于慢吞吞挪动脚步靠近对方,小心地提醒着。 “不可以在房间里抽烟。” 韩泽被吓得一愣,他转头看向李山,见到对方视线飘忽瞳孔乱晃,还当他自卑的劲上来,对制止自己吸烟的行为有些忐忑。 作恶多端的韩特助难得办了件好事。 他叼着半截香烟,吊儿郎当地起身,并不与李山为难。 “行,去外面抽。” 韩泽不疑有他走出去,雪白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沙发靠背上。李山拎起西装就追了出去,把衣服递给正在楼梯间吞云吐雾的韩泽,贴心地叮嘱:“穿上吧,外面很冷的。” 韩泽嘴里叼着烟,伸手接过外套。 斯文俊秀的一张脸露出痞痞的无赖神色,像调戏小娘子的街边流氓似的。 “这么懂事啊,难怪严骋疼你呢。” 也不知李山是羞还是愧,他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喃了声:“哪有啊……” 把外套送给韩泽后,李山便回到房间内。 他看着还站在客厅中央,抱着肩膀紧盯严骋房门的楚东来,心如擂鼓一般狂跳着。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他或许回毁了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可人,总是越来越贪心的。 ——如果永远不能得到,那干脆被赶出去算了。 他拿着一瓶牛奶,缓步靠近楚东来。 低声叫:“楚先生。” 楚东来虽然人高马大,裸露在外的皮肤下全是肉眼可见的肌肉,但性格却是三个人当中最温和的那一个。 他接过李山手中的牛奶,轻声道了声谢。 又说:“以后叫我楚哥就行。” “楚哥……”李山乖乖改口,可心里的想法一点都不乖,“韩助理叫你过去,好像有事要谈。” 谁会想到,这个被所有人实名认证过的傻瓜会有如此的心思。 ——严骋带他去看过医生。 医生也说,他的神经发育没有任何问题,造成现在与年龄不符的笨拙幼稚,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封闭了一段记忆,他将自己禁锢在一具只有十几岁的身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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