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周玲的脸色终于不像刚才那样难看了,她温柔地笑了笑,抬手揉了下李山的头发。 “明天可以局里找我聊天呀。严先生说的对,我该回家了。” “好吧。”李山表情落寞,顺从地站起身,嘴巴甜得像抹了蜜。 “周姐再见,要安全到家哦。” 小笨狗呆呆傻傻,却很分得开轻重。 倘若真的给他选择的机会,在雪糕和周姐之间,他的天平早已倾斜。 李山懂事地送两个人出门,一路注视着电梯下行。 在电梯触底的瞬间,又踩着拖鞋哒哒哒地冲到卧室的落地窗边,在那里他可以看见严骋的布加迪启动。 那是严骋最喜欢开的一辆车,号码他已经能够倒背如流。 可奇怪的是,车灯闪了两下,人坐进去。 为什么不开动呢?周姐不是急着回家吗? “方才在里面不方便,我看得出你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严骋打亮双闪,却并没有启动车子。他坚信自己的目光不会有错。 周玲颌首,也不同他兜圈子。 “我的经济状况也不是太好,不能一直帮助李山,但隔一段时间总要去看看他的。这次去没见到人,联想到上次他消失的事情一时有些失态了。” “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严骋检讨着自己的部分。 但他深知,周玲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那位见多识广的警官几次张口,似乎要说的是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她反复多次,才最终艰难问出。 “您现在......” “为什么把他养在家里?”
第18章 安排 “李山救了诺诺。”时至次日,严骋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自己的托辞,“我留他在家里照顾,自然报答这份恩情。” “您说的对。”周警官应和着,“能从嫌犯的手中救出诺诺,李山功不可没。” “最初是您提供了李山的嫌疑,虽然根据作案时间我们排除了他。但是李山当天的行动轨迹十分清晰,这也恰恰佐证了严诺出事的地点。” “我们根据李山交代的全部路线回寻,发现了一个有着重大作案嫌疑的人。” “连环案的第一起大约在二十年前,现场痕迹提示当时的嫌疑人正处于壮年,时至今日案犯拟定年纪应该在五十上下。” “加上这次李山的异常表现,我们才发现——” “那个下肢瘫痪的独居老人。”严骋蹙眉,说出了答案。 严诺失踪当天,李山的行动轨迹分成鲜明的两段。 大半在附近的工地上扛砖头,几十号工人都确认他没有离开过,乘坐工地派遣的大巴车回到棚户区直接到了那位老人的家里,也是他为李山之后的时间做了不在场证明。 在之后,他就被严骋限制了自由。 那晚接触过瘫痪的老人后,常年经手这个案子的警官忽然提出在过去的侦查中,也出现过这位老人的身影。 但因为下肢瘫痪使他在第一时间被排除了嫌疑。 可巧合出现第二次,便不能再称为巧合。 “根据我们的调查,杜家德并不是当地的原主户,他和李山来到这里的时间相差不远。二者之间很有可能存在更为紧密的联系。” “对他产生怀疑后,借由检修电线为由,我们在杜家德门外安放了红外摄像,拍摄到了他起身行走的画面。” 倘若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残疾人。 那么在过去案件中的线索交织,最终汇于一点。 这位老者,正在其中。 “可惜最后还是被他逃脱了。” “杜家德谨慎地潜藏了二十年,欺骗了身边所有的人,这次却贸然涉险,我们觉得这和李山的出现脱不开关系。” 严骋没有心思考虑太多,他攥着手机沉默片刻,迟疑着问出心底的疑惑。 严诺最后是在附近邻居家的菜窖里被发现的。 据她描述,自己乘车到达棚户区后发现一位行动不便的残疾人摔倒在地,她好心上前帮扶却被迷晕带走。 尚不知道自己将遭遇什么,幸而夜色渐渐黑下去,陌生的男人顺着窗户爬了进来,拉着她逃走。 她穿着小皮鞋逃不远,两个人害怕被抓住。李山就让她藏在地窖里,自己拿着那双鞋去找她的哥哥。 谁知道,阴差阳错,就被严骋逮到毒打。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还是个管区片警,那时候李山也就十六七,隔三岔五就被附近的邻居抓到局里,一会说他偷了钱,一会说他偷看女孩洗澡。” “我们下警力查了几回,才发现有时候他们自己家出了内鬼,丢的钱说不清下落就栽给李山;附近道貌岸然的变态,对外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偷窥的事情不少做,李山又笨又没家人,这些坏事就理所应当地栽赃给他。” “就连那些衣裳他也都是去捡别人丢出来不要的,我问过——他说要留给妈妈。” 严骋呼吸一窒。 沉着脸静默在原地,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问了句。 “那他父母,没有找过?” 周警官叹了口气:“被拐走的孩子,有几个能重回家庭?” 严骋哑然,他默默发动汽车,不再说话了。 车子开得飞快,游鱼一般穿梭在街区,整个城区自下而上泛起一层荧光。严骋沉默着,周玲却还在诉说着事发的经过。 按规矩,她其实不该向严骋披露更多细节。 但李山的遭遇令人心痛。 在这世上有无数如此的流浪汉,他们的归宿大抵都是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夜晚,像片落叶似的被风吹去,了此一生。 周玲并不想让李山的人生也如此走进黑暗。 严骋虽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可周玲想——哪怕他心怀不轨。 至少依靠他雄厚的资本,足以让李山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样就足够了。 两个人相顾沉默着,直到车子开到周玲家楼下。 女警官疏离客套地向严骋道谢,却在下车时被对方叫停了脚步。 “过两天可能还有些事情要麻烦您。”严骋道,“我不准备再叫李山回到棚户区,他需要正常人的工作和生活。” 周玲有些听不懂:“您的意思是?” “李山不太习惯接受我的安排,我会为他准备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希望能由您出面,就说是政府的福利政策,这样他才会答应。” 那一刻,严骋的形象在周玲眼中变得复杂起来。 她不得不审视面前的男人,并且承认——他与自己平时所见的那些贵胄之流或许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曾以为李山之于严骋不过一个新奇的玩物,却又见他事无巨细地为李山考虑着。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 周玲满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李山因为受伤被勒令在家休养。 刘阿姨疼他疼得紧,专拣他喜欢的吃食做。 严骋不动声色瞥着对方渐渐圆润的脸颊,心想着总算是胖了几斤。 他照旧工作,却不再苛责下属加班,甚至以身作则下班前半小时拒绝任何工作汇报,绝不拖慢打卡下班的进程。 韩泽每天推着金框眼镜,在镜片后悄悄狂翻白眼。 “我们投资大学生技术入股的商业街,下周就要剪彩,你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严骋早有准备。 “你挑几家店,设置一些可供残障人士工作的简单工位,和残联那边联系一下。” 韩泽点头记下。 帮扶大学生创业、帮扶残障人士融入社会,会为严氏营造正面的社会形象,严骋的确想得很周到。 “最近做事风格很不像你啊。”韩泽打趣道,“怎么想到的?” 严骋归拢着桌上的文件,头也不抬。 “李山比较笨,现在的大学生愚蠢而澄澈,让李山去大学生的手底下干活不是正好?”
第19章 搬家 严骋提着公文包正要走,手机震动起来。 他向屏幕上瞥了一眼,不知看见些什么,忽然矮身坐回了椅子上。 莫名其妙地对着韩泽道:“什么品种的狗命糙一点,随便养养就能活?” 首先作为一个养宠人,严骋的出发点就极不端正。 然而更可怕的则是,韩泽清晰地记着,这位矜贵且有洁癖的大少爷一直以来都拒绝豢养宠物——他懒得把小猫小狗当成主子照顾。 很怪。 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韩泽诚恳建议,“你养一条狗,只会给刘阿姨加重工作负担。” 紧接着,他听见向来无所不能的严大总裁绝望地叹了口气。 他把刘阿姨刚刚发来的图片给韩泽看。 【今天小山恢复的很好,他出去走了走,给您带了晚饭。】 画面上出现一碗路边摊上拎回来的酱油炒粉,经年累月使用而积攒的褐色锅锈毫不遮掩地挂在油亮的粉上。 【需不需要我悄悄给您做份新的?】 看起来刘阿姨也很怕严骋就这么被毒死。 韩泽看得眼角直抽,内心顿感无语:“告诉他不要买不就好了?” 严骋直接反驳。 “李山会觉得我嫌弃,他要难过的。” 他越来越不对劲了,韩泽有时候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几个李山——竟然让严骋变成了这样的白痴! “那我觉得,您还是别养狗了。” “早一点立遗嘱吧。” 幸好刘阿姨手眼通天,几个钢镚就打发李山到小区外面买果汁,用家里的食材原版复刻了一遍街边炒粉。 连黑色的锅灰都用炒焦的葱末贴在了原位,轻松骗过了李山这个笨蛋。 严骋的命得以暂时保全。 晚餐吃着刘阿姨秘制炒粉的笨蛋浑然不觉,味蕾被完全征服。 捧着空荡荡的碗绘声绘色地对严骋描述。 “以前路过的时候就闻到好香,排队的人有那么长,果然很美味啊。” 严骋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李山必须换一个生活环境。 刘阿姨做了晚饭便回到自己家,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 严骋吃过饭放下筷子,李山就主动替他收了碗筷,去水池边打好泡沫洗干净。他乐于做这样简单却无趣的家务,以此来证明他是一个“乖孩子”。 严骋换了简便宽松的居家衣服,踩着拖鞋跟过去。 他老人家矜贵,不愿意动手。 平素自己收拾,哪怕只是一个碗都要大张旗鼓地开动洗碗机,再消杀彻底。 哗啦啦的水流下,李山带着橡胶手套卖力地洗着,严骋抱着肩膀靠在墙边。 视线自上而下,温柔地落在李山瘦削的肩膀。 “明天休息日不上班,带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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