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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突然又能鼓起一种类似于打电话时与人交谈的勇气，我说：“不买房不卖房不买保险不买基金，不办信用卡，不学英语不听讲座不买安利，不办移动联通电信的所有业务，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挂机。” “什么意思？”昨蛭愣住原地。 “意思是，”我把昨蛭推出门外，“你说的我全当放屁，不需要也不感兴趣，拜拜吧您。” 我把门关上以后，电子锁传出“已关门”的电子女音，听起来很科幻，但确实，欢迎回到二十一世纪。 ---- 终于想起…哦不是，终于改掉旧密码用新密码登上来了！
第九章 《性格扭蛋》 “您好。” 那张如同白纸般纯粹的女孩小心翼翼推开店门，她一点颜色没有，看起来单薄的要命，甚至有二维化的倾向。她捏在手里的十二圆匕奇币看着比她本人还要厚重些。 “要一个少女性格扭蛋。”她说。她的声音很平面，听起来像一本严肃文学。 欢迎光临匕奇街七号性格扭蛋店，原先是性格贩卖店来着，后因某种不可抗力不得不停业休整，恢复营业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性格扭蛋店。 24世纪为减轻女性生育负担，女孩出生时通常只是一张白纸薄片，父母可以在性格扭蛋店中为她们选购合适性格，譬如：聪慧、伶俐、活泼、落落大方…… 性格扭蛋有很多种，起初一枚性格扭蛋只需四匕奇币，没有盲盒机制，父母可以自行购买偏爱的性格。 当年卖最好无非是漂亮，钢琴，和芭蕾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猴子效应，说在荒岛有一只猴子学会用海水洗洋芋，其他猴子纷纷效仿学习，结果至此全世界的猴子就都掌握洗洋芋这项本领。 因购入“漂亮”、“弹钢琴”、“跳芭蕾舞”的父母实在过多，导致店员饮孑常要熬夜加班加点生产“漂亮”。于是“任性”、“善良”、“公正”纷纷滞销，“懦弱”、“单纯”、“质朴”无人问津，只有“漂亮”一如既往，天未亮父母就蹲在店门口排队等着抢购“漂亮”。漂亮像一款早点，却从来没有见过清晨的朝阳。 直到有天，饮孑同往日一般凌晨五点开门营业，却发现匕奇街冷清的就像冬天，他的店门口空无一人，连街道保洁都没优先打扫他面前这块空地。 饮孑从地上拾起那只昨晚下班时不慎从他钥匙串上跌落的流泪青蛙挂件，他时常弄丢挂件，因为丢三落四是他得到的第一个性格。 冒失男来店里是晚上十点，饮孑正要关店结束今日份的营业，冒失男冒冒失失的闯进店里，上来就和饮孑抱怨，“不行我实在睡不着觉，明天有场很重要的汇报，这将对我的职业生涯造成极大影响，我千万不能因为冒失这个性格害自己丢脸出差错。” 饮孑记得冒失男，冒失男来店里买过很多种性格，早几年冒失男尚未进入职场，参加学校举办的篮球比赛，来店里买过“百发百中”，品相不太好，外加上他冒失的性格，比赛中途失手好些次，幸好最终决赛时三分球百发百中，以一分的微弱优势险胜敌校。之后是大学翘课，来店里购买“消失术”，四年里每回翘课，都不曾被任课老师发觉，不凑巧的是他买到的消失术品相过好，写毕业论文时指导老师忘了有他这号人没给他指导，害他时隔一年才拿到毕业证书。 冒失男最近一次来店里选购性格，是实习转正当天，买到一般品相的“魅力”。饮孑今天再瞧他，他上回购买的魅力早被他的冒失弄丢了。 “给我拿个谨慎吧，”冒失男说，“谨言慎行的那个谨慎。” 饮孑对冒失男印象不错，为回馈老主顾，他准备从存货里找个品相上乘的“谨慎”，好让冒失男在隔天汇报中能有惊为天人的好表现。 饮孑才从抽屉里拿出第一个扭蛋，尚未来得及看是什么性格，就被冒失男夺去，冒失男付了四匕奇币，边开扭蛋边出门，很快又折回来，“这怎么是丢三落四啊？”冒失男问。 “我也没说是谨言慎行啊，”饮孑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枚扭蛋，“这才是。” 冒失男看着饮孑手里明显是上佳品质的“谨慎”，讪讪挠头，另付四匕奇币给饮孑，“是我冒失了，你别生气，我再买一枚。” 冒失男捧着“谨慎”离开，把先前购置的“丢三落四”遗落在柜台上，饮孑喊他，他扬言说不要了，“好家伙冒失就害我有够丢三落四，没必要再买个，送你了。” 饮孑问，“既然冒失这么不好，怎么不丢掉，要什么性格不能再买。” 冒失男在夜色里转身，绝佳品质的谨慎已经被他写在身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冒失的好处可多着呢。” 那天夜晚，饮孑得到了第一个性格，也丢失了第一个流泪青蛙挂件。 往后饮孑常弄丢挂件，头段时间隔日开门时还能在门口捡到，后因夜里总有父母来排队买“漂亮”，街道保洁也总优先打扫他面前这块空地，导致他的流泪青蛙挂件，不是被父母捡了去，就是被街道保洁挂上二手市场，如此算来得有半年，饮孑都没在自家店门口，捡回挂件。 饮孑想，是不是全球丧尸化，人类彻头彻尾失去理智，否则怎么那些疯狂购买“漂亮”的家长，一夕之间就都人间蒸发了去。 先前说了，百猴效应。因拥有“漂亮”性格的女孩过多，所有女孩都变得一样“漂亮”，姣好面容词汇里还有诸如“美丽”、“好看”、“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无人选购，于是所有选购“漂亮”的女孩，都一样漂亮，一模一样。进到学校，每个女孩长一样，这个，夏漂亮，这个，叶漂亮，这个，甄漂亮。老师也只能勉强把她们分为，弹钢琴漂亮，和跳芭蕾舞漂亮两类。 很快，饮孑就被匕奇街商铺共和法制管理办找上门来。 《人类社会与量子力学奇妙超能力和平共处互不干涉街道限制条例》第三十八条：凡是在匕奇街合法贩卖产品，不可大规模影响和改变人类原生基因。 《高等动物友邦政治联合与神奇街道地下保密协议》第五条：任何神奇街道相关事件都不能引起社会媒体关注，保证神奇街道的 存在不被人类统治阶级发现。 注：禁止与上层社会进行任何合法交易。 扭蛋贩卖店被迫闭店整改，将贩卖性格变成性格随机扭蛋，父母无法为孩童挑选性格，只能购买盲盒，且无法丢弃已购性格。性格扭蛋重新定价，一个性格扭蛋十二匕奇币，分不同主题，“少女”“缺憾”“文艺”…… 父母倘若想帮忙挑选性格扭蛋，需支付最高整数一零二四匕奇币。 为挽回全城漂亮建模失误，饮孑准许所有漂亮女孩都来性格扭蛋店免费为漂亮扭个前缀，有女孩扭到一般，就是一般漂亮；有扭到普通的，就是普通漂亮。其中有个跳芭蕾舞的漂亮女孩，扭到“不太”，毕竟饮孑也没说性格扭蛋机里只有形容词，没有副词。于是这个不太漂亮的女孩，对自己的运气失望透顶，不再为自己增添任何性格，只固执的重复跳芭蕾舞，很快就把一般品相的“芭蕾舞”，打磨成金色传说。 那段时间，芭蕾舞界出了个轰动一时的假面舞王，人人都说，她面具底下，定然是个绝顶漂亮的女孩。 不太漂亮的女孩没有解释，没有争论，到底释怀。 镜头切转回现在，我们面前是那本严肃文学女孩。她白净的如同新生儿，这是她初回光顾性格扭蛋店。 严肃文学紧紧盯住饮孑，饮孑有头茂密卷发，垂至脖颈，乌藻色。他苍白，且单薄，比任何新生男孩都要单薄，单薄的像张白纸——在24世纪，像白纸般单薄的男孩，是要被嘲笑的。因为法律明文规定，不能歧视白纸。 饮孑只丢三落四，并不冒失，他不紧不慢，从牵着流泪青蛙挂件的一大串钥匙里，取出一柄翅膀形状，他打开少女性格扭蛋机的玻璃橱窗，让严肃文学去挑选心仪扭蛋。严肃文学摸不准扭蛋分别对应性格，只好抓了最上端一颗便不再挑选。 严肃文学打开扭蛋，是“脆弱”。 饮孑瞧见，严肃文学原本白纸般的身体，变得透明，她跳动的心脏被看的一清二楚。饮孑正琢磨着该说些什么，脆弱的心就开始落泪，把严肃文学白纸一样的身体，浸湿了。 饮孑想了想，对脆弱说，“恭喜你，扭蛋附赠再来一次。”这回，脆弱选择离自己最近的一枚扭蛋。 “伪装”。 脆弱女孩扭到伪装后，就不再是白纸或者透明，她深吸一口气，一些寻常女孩性格将她包裹，先是校服，马尾，再来有了饰品吊坠和小皮鞋，最后，女孩有了名字。 “谢谢您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叫贾申媛，等下个月发生活费，我再来光顾。” 从那往后，贾申媛隔三差五来趟性格扭蛋店，每回都轻车熟路排出十二匕奇币，她起初只专注少女扭蛋机，往后出了盲盒福袋，也愿意二十四匕奇币兑换三种性格。白纸女孩贾申媛变五彩斑斓起来。 贾申媛有个性格，叫“坦率”，是福袋里随机掉落的。她没明白这个性格到底是做什么用途，“伪装”的性格让她无师自通学会很多新性格，但她只学到表面，学个性格表演，却不解其意。贾申媛之后得到的每个性格，都被安在“伪装”上面，却始终没能触碰她最初脆弱的少女心。 “坦率”被“嫉妒”遍体鳞伤。 贾申媛拥有越来越多性格，很快在学校里成为风云人物，她原先只是白纸，和那些一般漂亮、普通漂亮都不太一样，漂亮们倒也不在意她。可贾申媛拥有性格之后，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那些个性鲜明的性格，把一无是处的漂亮完全比下去。漂亮们本来就因为太过相似而导致无法分辨审美疲劳，贾申媛在校园里近乎是众星捧月，把漂亮们气的砸毁钢琴，扔掉芭蕾舞鞋。 贾申媛扭到“坦率”的那天，天气过分晴朗，她站在国旗下讲话，漂亮们的香水味甚至盖过鸟语花香。贾申媛坦率的坦白自己从白纸到今天的蜕变，她不再是一本严肃文学，一颗脆弱，可伪装和坦率，是一对反义词。 反义词是不能共生的。 贾申媛被漂亮们扒掉伪装的那天，天气照样晴朗，就是天气过分晴朗的那天黄昏，漂亮们把贾申媛堵在司令台上，贾申媛能看见落日一点一点湮没在居民楼后面，路灯闪耀的光芒甚至盖过月亮。没有看到星星，是贾申媛那晚唯一遗憾，脆弱少女心却看不着星星，更脆弱了。 漂亮们等不及放学，饿着肚子不吃午饭，就跑去饮孑店里扭性格扭蛋，漂亮们的父母大多把匕奇币花在“漂亮”上，很难有富裕匕奇币供她们添置其他性格。于是漂亮们凑在一起，购买福袋。开出些“恶毒”、“嫉妒”、“愚昧”之类的贬义词，也一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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