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陪同江於暝去安贫家,刚到门口就嗅见些与平常白凛树不同的气味来,江於暝自是无发觉,可招水争几乎是瞬间想到,这是棱香,附近有人家点棱香。 这话题镇上居民倒不避讳,不像问路时那般怪异,招水争知道是知道哪里有的卖了,可江於暝守着他,去安贫家也不似以往随他意愿,一定带走他,不许招水争离他身边半步。 招水争用卫婪钱包里的钱买了些棱香,到家没急着点,直到江於暝回来他给擦火点了,江於暝闻见味儿也没多问,他处于焦躁的情绪,拉过招水争随意扩张两下就顶了进去。 过半了,江於暝才神智回归,想起招水争身体不舒服的事退了出来,查看招水争,“头有疼过吗?气够喘吗?” 他问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心脏在跳吗?” 招水争也真的笑了,可他笑起来也像在哭。 他这副苦相,怎么笑也像是悲伤。 但招水争不是因为江於暝的问题而笑,而是因为江於暝眼中一如几年前的某一瞬间,好像住了些爱进去,他的眼里,被爱美化的眸里,有招水争的样子,即便很快破碎,招水争依然觉得奇妙,一种荒谬的奇妙。 “江於暝,我很痛。”招水争说,“你的蕼缺碦有心跳吗?也会痛吗?” “没有心跳。”江於暝没有回答第二个,因为招水争已经告诉他如何说。 “今夜我也没有心跳。” 他说,他今夜是江於暝的蕼缺碦,是十七岁江於暝口中的小苦瓜。 他想,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纵容,招水争还是要走,即便再被抓回来,他也还是要走,招水争觉得这像瞎折腾,活人折腾活人,可如果有一天,在恨都被他强压下去以后,他连折腾都不能折腾了,那一定是他的死期。 不是身死,而是心死。 招水争生来就是怪人,于是他拼命地要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于是他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注意到,然后被怜,被惜,被爱。 香燃着,雨打落几片叶子,在不知不觉中棱香荡漾在江於暝身上,棱香穿过窗户缝隙与白凛树叶片惺惺相惜,招水争在这次性中,真的记住了江於暝。 原来天地再开阔,都有看着狭小的物爱更盛大。
第15章 烛台爱痕 = 他给他挖一个洞,全是水的洞。 哗啦啦地下雨,破风漏雨的身体面临土崩瓦解,北边的星突击着招水争,他能看见,摸到江於暝时就以为是星,以为自己处天堂,但有人不如他愿,江於暝玩弄他,掰他的腿,摸他的器物,瞧他已经封闭的小口,一切丑陋的江於暝都会知道。 江於暝循着招水争求的,疼爱却不珍惜。 招水争无趣味,他便要逼他,而这一夜,招水争配合他,似乎是认命般,竟然还顺着江於暝的手毫无反抗地含住江於暝的性器吞吐,直到太阳到了最高,招水争眯了眯眼笑:“天怎么亮不起来呢?昏沉沉的,睡死了罢,太阳睡死了罢。” 明明是他睡死了,还责怪那样明媚的日。 阳光亮得晃人眼睛,招水争衣不蔽体,连着阴茎和缝合疤痕一同暴露在光底下,他忽然发现,当他做小伏低时,什么事都简单了,他的妥协最好使,而他多得可怕的脸面弃之不顾则是稳稳当当得半生。 “江於暝,你见过幼儿打针吗?大夫通常扎针在他们的额头,一是因为幼儿头部的血管明显,二是乱动时不容易脱针。”招水争莫名奇妙地说着这些话,有点无厘头。 江於暝疑惑,他歪头轻笑:“我不是回答你的问题么?” “你最近总是笑。”江於暝说,不明意味。 “怎么,我笑起来很难看吗?”他还在笑,别扭地赤脚站起来,最后一层衣物掉落,他完完整整地如同拍卖的人体,他从东走到西,精液跟着出痕,那是歪曲的线条,中间有断,像屋外桥下的河,有部分被人填土埋了尸体。 江於暝不说话,只是关上门,合住窗。 他靠在门上,他看招水争,他们之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线精液,江於暝却觉得会微笑的招水争是没有勇气跨过的,他矮些身招手,他诱哄地道过来,过来,招水争一脚踩在连接着的白浊上,再也没动,也没有笑了。 最后是江於暝走过去给招水争穿衣服,把他包裹成人的模样,知羞知辱知贱知死的模样。 江於暝过几日要再出去,这事尚未了结,今天得闲,两人窝一起睡觉,梦里说不清奇怪。 「你于巅顶睥睨众生,我则是山脚下云云一村人,鸡鸣犬吠,号丧缟素,来来往往偶有一见,不知神鬼,只记得拼命攀爬的老树根底下有个烛火台子,有你的爱痕,有你的半截尸骨,有哀怨血泪书,我守着它,自以为不成人,碎石头咬合在一起,自以为和你结亲,永世无尽。」 江於暝做的疯梦,梦里似乎有挣扎,把招水争吵醒,转头看向额头有汗,双眼半睁的江於暝问:“噩梦?” “或许是。”江於暝答得不清不楚。 “什么内容?”招水争追问,却也不是着急,不过找个醒神的,而接下来江於暝也真的让他彻彻底底地醒透了,江於暝先和他拥吻了会儿才喃喃开口:“烛火台上有你的爱痕。” 招水争蹙眉,“什么?” “没生息了。”江於暝不让招水争再说话,他贴着招水争的脸,盯着糊了灰的白漆墙又想起梦里死去的招水争,那方在清明以外,招水争脖子上环了黯白的布条,浑身赤裸吊在树底下,与远处的一面墙似为同体,只因死未瞑目多两点污渍,二者相和就是墓头黑白照,碑前一堆脏积雪,饱含凄惨的冬日景色,再看那树竟是梨花,可冬天哪来的梨花呢?尽情地落,它下着雨,洗礼魂魄间无数恨仇,它终于和墙有了共同的名字和模样——灵台。 人死,就像下雨,是干涸的彩色颜料,遑论绵雨和白盒,怎说招水争。 “江於暝。” “嗯?” 招水争不回话,揩去江於暝眼角的泪。 就和冬日梨花一样,江於暝居然为他哭了。 他也是犯病,开始想江於暝或许真的有那么点喜欢他,可这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可笑啊。 “招水争,自杀只会让人后悔。” “倘若我说,我期待呢。” 江於暝震惊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话:你真的想死,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但他明明那么爱招水争,到底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幻想自己拿着匕首扎入招水争心脏的场景。 江於暝有些着急,似乎是要掩盖,似乎是不相信,似乎是在确认,他木木张了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到招水争又不再看他,他忽地紧紧抱住招水争,“我爱你……我爱你……” 他是个小人,他企图用爱捆住招水争,妄想拿爱带走凶恶念头,从头到尾,都为了自己。 江於暝太用力了,这言语不知是否肺腑,却沉重千钧,仿佛一栋烂尾楼的骇然坍塌,直直地劈下来将招水争砸成个废墟,他的拥抱几乎没了缠绵悱恻的意思,是砖块,是钢筋,是要害招水争痛,害招水争难受的物件。 招水争却不作声,不阻止,不遏制,明知野草疯长祸害田地,也不将其除之,更甚是招水张合唇间的一句话:“那就爱我罢……”这一句带着无限仁慈怜悯的话,像是舍命奉陪。 他默默地想,他变得很会骗人。 真的会有人在意这些无心之言吗?仅仅有骗子,漂亮说谎话的人才信,笑话永远是笑话。 香点了几天,江於暝像是从未怀疑过,走的时候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到门口时转身定定望了招水争一眼,招水争那会儿没有看懂,他把注意力全放在江於暝的话上,他说,希望你能等我回家。 招水争不是傻子,尽管很多时候他是一根筋,是木讷呆然,可他明白,江於暝也在纵容他,就如他纵容江於暝的夜晚一样悲哀。 原来江於暝也很会骗人。 江於暝坐在车上,风有些大,司机升起了车窗,却听见江於暝冷不丁一句:“降下来。” 司机照做,从镜子里看到车后站着个人,他以为江二少是要打招呼告别,毕竟印象中江於暝是个很懂礼貌的好孩子,可他停下车,看了镜子很久,江於暝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将手探出窗外,江於暝就那样安稳地坐着,直到车开出镇子,他才如梦初醒般别过脸,盯着身后的玻璃,眼神很沉很沉,而窗户开了一路,江於暝也未有解释。 风传来江於暝身上的棱香味,招水争伫立在原地久久不动。 一个机会如惊雷一般闪过天空,招水争抬头嘴里讷讷:“明明不会有雨的……”
第16章 灵魂攀附 = 纳斯坦德多大雾天气,伦因萨的黎并则是盛行阴雨天,江於暝走的那一天,雷打在招水争心上,雨下在招水争身体里,夜里招水争燃蜡烛,烧化了滴烛油,他不禁想起江於暝的荒诞不经的话,过分意有所指,做完整个梦,居然将一句不知来由原因的言语记得这样清晰,不像是做了有多大情景的梦,更像是只有短短一幕的梦。 梦见什么?什么没生息?什么烛台?什么爱痕,你又是何方神圣?莫不是真出现那蕼缺碦了?招水争第一时间竟不是想着反驳否定,而是垂着头想,江於暝要找的不是他,随后才笑起来自觉无语。 不久之前江於暝就不再锁着招水争了,许是看破了看累了。 见仍是大晴天,招水争松了口气,拿了扫帚清理门前灰尘,极少有人路过这儿,似乎都有避着招水争的意思,今天却不同,三三两两的不动声色打量他,嘴里咕哝:“树上挂那么多白布,还以为是江师傅家死人呢……” “真死人怎么自家门口不挂,辟邪罢……但最邪门的不就是江家媳妇吗,都几月份了,天还这样冷……” 招水争见也不是和自身攀谈,便是当耳旁风了,内心祈祷着不要下急雨,否则他所有计谋都毁于一旦。 天不助招水争,中午下起了雨,这江於暝走时身上的棱香飘到白凛树上却又被雨冲淡了,雨势越来越大,招水争立在离树两步远的地方,撑了把伞,却已经闻不到棱香味了。 江於暝下午大概就能抵达黎并,来来回回一遭,可这雨却学不会停,可惜,雨比江於暝还要绝情,雨停江於暝才到家,招水争打眼望去是一片白,黑色轿车上团了些防水料子,招水争也没在意,以为是罩车子。 他看车子,江於暝就看他,缄默无言。 招水争裤腿湿了,右肩头也洇了水渍,他脱了棉袄,脱了单外套和毛衣,只有一件长袖春衣,站在屋檐底下,细瘦的手握着扫帚端,上头还有水,手背的青白看是凉透,指甲剪到最短都要靠到肉,甚至真的能瞧到血,他们隔得一点儿也不远,却没有人踏足离得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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