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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搜救队也在赶来了，附近的居民都能得到妥善安置。”钟述闻逗他笑，“说着恨他们，怎么还是那么心软，你是豆腐做的吗丁寻曼？” “至于别的，掘地三尺，我也会帮你找到。现在先离开好么？” 当着他父母的面，丁寻曼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阿察的状况不算糟，他身体一向硬朗，因此只是受了惊怕，脑袋愣愣的转不过弯。来不及多解释就被匆匆拉上飞机，世事无常，伶牙俐齿的阿察一时也哑口无言。 舱门关闭的一瞬，钟述闻俯瞰这片匍匐的大地：遍野的黄土，连边的青绿，天空灰扑扑的，这些低饱和的色调相结合，勾勒出一幅并不鲜亮甚至堪称暗淡灰败的蜀中光景。但回首瞭望，钟述闻却认定这将是他生命中极其难忘的一帧画面。 他在这里懂得了四川的多彩，也补齐了丁寻曼缺失的灵魂，从今以后这个人的不幸和落魄，都将被他卷作一团统统扔进垃圾桶。 有什么难的？ 只把阳光、雨露、土壤和好天气赠予他。
第38章 一封信 震源位于叮当山下内部岩层，周围地区虽有所波及，所幸并无严重伤亡。除了村户里有位老人着急忙慌摔折了腿，叮当山也一切平安，震中区域的人员暂居政府提供的避难所，阿察跟着去了。 就此作别，丁寻曼答应下次来的时候，带着他在天灾中夭折的书本一起，叫他写个单子给自己，保证一本不会落。阿察这才露出笑意。 当夜回到北京，和钟述闻父母一块吃了顿压惊饭。丁寻曼倒是半点不觉尴尬，桌上有道钟述闻爱吃的海鲜，可壳难剥不说，葱姜蒜辣样样俱全，他专心将肉剔出来，仔细观察确保没沾上多余小料，一溜烟递给钟述闻，盘中有一半进了钟述闻肚子里。 钟述闻也自然地给他布菜，一来一往，看得喻镜暗叹不休，难得心平气和地和钟立行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底。 丁寻曼无地可去，顺理成章搬进钟述闻家里。只是这回想住客房也逮不住机会，钟述闻黏在他身边，半寸不离，连洗澡都要一起。 “你是一根小狗尾巴吗？”丁寻曼替他抹掉流到眼前的泡沫。 钟述闻从中获得了灵感：“你喜欢狗吗？” “还可以吧，”丁寻曼讪讪地笑了，“我以前是狗不理来着，特别讨狗嫌。” 见钟述闻有兴趣，他继续说：“我喂狗吃过辣椒，穿开裆裤的时候，看见狗就追上去狂摸，婆婆说狗群里的老大见了我都要跑，狗脸上写满了惊恐。” “可能狗嘴汪汪相传，说谁见了这臭小子就要赶紧离远点，所以搞得我狗缘越来越差吧……”他说着自己也乐了，“是不是很搞笑？” 钟述闻擦干头发，拍拍他的腿，“抬脚。”升起非常强烈的过家家的欲望，像摆弄一个洋娃娃箍住丁寻曼的腰，把他提起来穿上睡裤。顺便捻走他眼下掉落的一根睫毛，“但是你钟述闻缘很好啊。” 丁寻曼愣了愣，有些吃惊。却也寸步不让地回复他：“你丁寻曼缘也不赖。” 两个人幼稚地笑作一团。 “睡觉吗？”钟述闻提议。 “你说哪种睡觉？” 往他脑门上一敲，钟述闻笑骂：“盖上被子纯聊天那种，你还有心情啊？” 丁寻曼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肩窝里，瓮声道：“对不起，我今天太傻缺了。” “我没有觉得不对，只是有点担心。”钟述闻叹气，“好吧，是很担心，心都要跳出来了。” “我很坏也很小心眼。以后你做什么都要考虑我知不知道？就算不考虑我，也要先保重你自己。” 双双躺在床上，折腾了一天，困意很快席卷而来，丁寻曼想起什么，忽然翻了个身，滚到钟述闻旁边，像个吆喝的喇叭：“看耳朵看耳朵看耳朵……快点约个专家号，我知道你肯定有门路吧？不要再拖了明天一定要去。” 钟述闻闭着眼睛说好。 “行动啊！我挠你了啊。”丁寻曼找准他腋下，他也是偶然得知钟述闻胳肢窝居然怕痒。 钟述闻展开手臂，丁寻曼顺势滚进他怀里。他低声道：“有个说法，胳膊底下怕痒的男人一般都——” “怕老婆。” 他说完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丁寻曼看。 丁寻曼心跳飞快，似在沉静的黑夜里奏响了一阵匆乱的鼓点，饶是钟述闻只有半只耳撑着，也清晰可闻。 他笑得眯起眼：“晚安。” - 第二天一早，钟述闻翻出放在书房抽屉里，谢杨嘉送的那副助听器戴上。 丁寻曼特意拍了张照发给谢杨嘉：迟到的返图，帅吧？ 又督促钟述闻吃完早餐赶紧去医院。 “你不去么？我一个人不会看病，不清楚流程。”钟述闻一脸淡定地睁眼说瞎话。 丁寻曼揪他脸蛋，“等会儿算我旷工不是亏大啦？” “谁敢说你旷工？钟扒皮？”钟述闻好笑道，“而且你旷工好久了，今天去不去有差别么。” “这不还有个谢总嘛，他也算是我老板啊。”丁寻曼话锋一转挽上他的手臂，“不管他了！走走走，怕你把自己卖了。” 相较最开始什么都听不清的状态，钟述闻其实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专家建议他可以试试针灸。 他本人没甚反应，丁寻曼倒是围着团团转，生怕中医馆的老医生一不留神扎偏了角度，扎出遗留性毛病来，因而直勾勾地观察每根针的状态，是歪是斜、是深是浅，虽然纯属哑巴唱戏，白忙活一场。 他不知道这样子像极了馋嘴的猫，惹人烦得很，最后被医师助手辣手无情赶了出去。他头一回听到钟述闻在公共场合笑得那么大声。 笑笑更健康，没准儿病就自己好了呢？丁寻曼丢了回人，深呼吸一口劝解自己。 手机这时响起提示音，他找了处地方坐下回信息。 ——谢杨嘉：哟回来了？昨天看新闻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今天来上班吗，我想起件事儿，感觉告诉你你肯定乐呵一整天，就当庆祝劫后余生？瞎说的哈哈。 丁寻曼回他：下午应该能来，微信上说不行么？ ——谢杨嘉：也行吧，但感觉就没面对面讲效果好了嘛，那我发语音，你等等，我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 没事做打了把小游戏，钟述闻刚巧推门而出的时候，谢杨嘉的消息终于来了。 丁寻曼顺手点开，稍稍调高了音量： “那个叫“不爱吃桃”还是“桃子难吃”的脑瘫网友，具体叫什么我忘了，反正还买水军冲评论特么缺德到家了的那个，有印象吧？你猜他现在怎么着？蹲大牢呢！钟述闻那晚上就坐不住了，笑死，我真第一次见他这么针对一个人，老底都扒出来了，当时还以为是为了RAE的声誉，现在想想，纯粹是帮你泄愤吧？” “太下作了真的，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开淫趴沾毒品，还下药猥亵小姑娘，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就横行霸道，谁玩得过谁啊？诶你知道闻哥姥爷是干嘛的吗？搞他还不容易啊，不对，这么说跟黑社会似的，应该叫正义检举。反正听说那货日子过得凄凄惨惨戚戚，说不定蹲号子里还得被人揩油水呢，里头那群祖宗可什么都能下嘴……” 丁寻曼站起来和钟述闻并肩，嘴角止不住上扬，很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你不是说拿这种人没办法的吗？” 钟述闻专心牵他的手，不太在意地说：“你拿他没办法，不代表我拿他也没办法。” “这么厉害啊。”丁寻曼晃了晃他们紧紧相扣的双手，“那句话说得对，恨是最能长久的一种感情，我恨过很多人很多东西，现在提起来仍然不能完全和解。我以前总觉得，没来由的爱随时都会消失，一个人干嘛要无缘无故爱你？所以我做错了事，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你，我知道错了，但还好不算迟，对不对？” 钟述闻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附和道：“回头是岸。” “去上班吗？还挺想他们的。Delia和陶为给我发信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你说怎么样？” 钟述闻想了想，“我就不去了，晚上有事。” “干嘛啊？” “这就开始查岗了么？”钟述闻守口如瓶，手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不想告诉你。” 丁寻曼听出他还在记仇，“那我告诉你昨天梦到了什么呢？我们做交换。” 钟述闻还是摇头。 丁寻曼恨不能咬他一口，对着那张含笑的俊朗面孔又难以痛下狠手。 - 久违地踏进RAE，橘猫挪进了里间，活动地带更加宽敞，据谢杨嘉所说前两天它差点自己坐电梯丢了，所以现在办公间里戒备森严，人人警惕谨防恶猫出逃。 丁寻曼摸摸它的肚子，已隐约有了肥胖成猪的迹象。他提了个阴险的意见：“把它养成猪就跑不动了，看它怎么逃。” 橘猫耸起背脊猫粮也不敢吃了，似乎能听懂，绕着桌脚猛蹿了两圈，逗得办公室里一片笑声涌动。 下班后丁寻曼邀请同事一道吃饭，选了附近新开的一家东北菜馆。Delia特意提上了办公桌上常备的伏特加，看架势准备大喝一场。 钟述闻还没走，见状微笑着提点她：“今晚敢把他灌醉的话，年终奖就别想要了。” Delia装傻：“他是谁？” “自己领会。”说完钟述闻拿起车钥匙，朝丁寻曼走去，“要送你去吗？等等你自己回家。” Delia在背后大声嚷道：“懂了老板！记得多发点奖金！” 东北菜量大管饱，一群人吃得称心，酒酣饭足，有人建议一起去看影院新上映的喜剧片。 钟述闻的消息来得及时：“吃完马上走，不许和他们鬼混。” 丁寻曼顺势笑着婉拒，结账时另外打包了一份锅包肉，惟恐凉了影响口感，独自打了辆快车就回去了。 门锁录入了他的指纹和面容，这个家也像是他的一样。丁寻曼拎着给钟述闻带的外食，变成了一块淋着糖醋汁的锅包肉，入口呛鼻，咬下去才知道滋味，芯里是软的，回味是酸甜的——他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 钟述闻在门口放好了一双新拖鞋，过分居家到了有些老土的程度，鞋面居然印有一只卡通猴。 走出玄关两步，入目是客厅里新出现的一座奢华猫爬架，围栏里立着幢木头制成的猫屋，工艺复杂，仿真草坪上铺了鹅卵石小径，玩具之多堪称猫界游乐园。 早晨还没有的。丁寻曼靠近去看，猫屋的屋顶上摆着一个显眼的信封。 信封封面上写： “你给我一封辞职信，字写得太难看，我现在还生气。所以也要还你一封。” 他心里着急，又怕动作粗鲁拆坏了信件，颤着手小心翼翼展开了折叠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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