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玩什么呢?” 齐焰干脆直接把牌亮出来,方徐来挑下眉,笑了笑,也把自己的翻开。 “我赢咯!”齐焰笑着站起来,把牌甩到桌上。 乐队全员到齐,方徐来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只是去工作几天吗?”杜尔细细的眉毛蹙起,乐队成员在一起也有一年,大大小小的演出都在一起,得知就要分别难免令人伤心。 “之前也在考虑……只是这两天才决定。”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走?”阿鹰问他。 “差不多了,下个月。”他顿了顿,“不是还有定好的演出吗,我还有时间一起演完。” 四个年轻人围坐在熟悉的地方,消化着别离的思绪。 “啊啊啊我好难受。”杜尔皱着眉把双手捂在脸上,嘴唇撇着,像只不太高兴的松鼠。 方徐来有些抱歉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还有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帮忙找新的吉他手。” “不急。你走之前有没有空,我们在这儿帮你办个送行演出。”齐焰说。 几天后袁不惊如期参加了《清凉乡》剧组的聚会。 陶孜把处理好的结尾片段发给他:“全片还要打磨,结尾这段基本就这样。” 聚会上大部分还是见过的剧组成员,袁不惊到的时候许夏也在人堆里,没有单独和他说什么,只是往常一样打招呼,他也就礼貌地回应了,一群人寒暄了几句。吃饭的时候提到在仙鹿泉的事情,许夏说到那个当地村民的小孩子: “不知道小朋友怎么样了。” 谭也在一边坐着,他之前拍摄的电视剧正在播出,曝光率提高不少,但人还是很随和的样子,闻言转向她: “我加了他游戏好友,前两天还组队玩了一局。”他笑了笑,“你要是惦记他有空也一起,就是他说要开学了可能平时不能来。” “好呀,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加我。”许夏很惊喜。 席间提到了一些影片进程,成片制作完后会先参加影展,虽然题材小众,但质量好的话未来也可能大银幕上映,陶孜没有刻意说明这些,只是感谢各方的付出和工作。最后他举起酒杯,向身边的momo说: “作为个人,我也感谢小葵。” Momo需要在模特和演员工作中来回切换,头发又染成了棕色,此时完全不像在山野间扮演精灵时候的样子,听到陶孜的话她也笑了,两个人揽在一起碰了下杯,其他人都顺着为他们鼓掌。 许夏问袁不惊吃完饭能不能等等她,他答应了,一个人走到外面的露台上,聚会地点临河,露台上视野很宽,可以看到黑夜里一片片楼房点亮连绵交织的灯光,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望向泛起波澜的河,他住的房子在河对岸,风从对面吹来,拂过他的面庞。 “嗨。” 他闻言撇过脸,看到旁边抽着烟跟他打招呼的谭也。 “你也没走吗?”袁不惊回他。 “唉。我想等她,结果她想等你。”谭也叼着烟,转过身张开手臂背靠栏杆,吐出一口烟雾。 袁不惊没有回答。 “我不是在找茬,但是你不适合她。”他把烟取下来夹在指间,挑下眉,笑着看了他一眼。 “是吗?”袁不惊还是淡淡的。 “我要是说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会在意吧?” “你不需要问我。” 谭也哼笑了一声,言语间没流露什么攻击性: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但我比你在意,只希望你别让人太伤心。”然后他把手放下,掐灭了烟,两个人擦肩而过, “再见咯。” 袁不惊转过身: “再见。” 谭也招招手,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许夏静静地走过来,手放在栏杆上,一起看着夜色: “你想好了吗?”她面朝前方,微笑着,柔软的发丝在夜风里飘动。 夜河泛动着的粼粼波光,在伫立之人沉默的眼睛中闪烁,片刻之后袁不惊听到自己说: “我愿意试试。” 话语很轻,立刻被风卷着消散了。 至少他是诚恳地愿意的,他想。他愿意像普通人那样爱上其他人,他需要确定那既定命运的可证伪性,找到一个和过去切断联系的理由,让他得以在被抛弃的恐惧实现之前先行脱身。
第十八章 方徐来开着车行驶在过几日就要离开的城市街道上,路过商场时看到大屏幕中放出的广告,他心下一动,把车停在一边。 他记着袁不惊那件睡袍的牌子和尺码,不是当季新款,好在店里还在售卖。付完款让店员帮忙剪了吊牌,没有要包装盒,只用简便的袋子装好了带走。 回家时房子里很安静,他这些天忙,和袁不惊也没碰到面,两个人住的地方此时成了一个人的家。 他把新睡袍匆匆洗了一遍,用熨斗小心地熨好,抱在手里,有些心虚地打开了袁不惊的房门。 衣架上没看到多余的衣服,他轻轻打开衣柜,原来那件蓝色的睡袍安安静静挂在里面,他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仿佛那柔软光滑的布料薄脆如纸一碰就碎。睡袍是干净的,没有什么穿旧了的痕迹,他把新买的那件挂回去,捧着旧的这件,把脸埋在里面嗅了一下,试图感受到人留下的体温,却只有淡淡的洗涤剂香味,丝绸像温柔的水滑过了他的面颊。 方徐来环视这间卧室,床铺、书桌、钢琴、琴边的窗户、窗户外的尚未在初秋凋零的树木,他留恋这里每一寸气息,但手里的旧衣服是他唯一敢偷走的东西。 窗外明朗的光照亮他茫茫的思绪,他忽然有些庆幸此刻袁不惊不在这儿,好歹给他留了个做贼的可怜机会。 他把门轻轻带上,回了自己房间。 方徐来卧室里窗边有个木柜子,以前用来放小提琴,十五岁时他放弃得决绝,干脆把琴折价卖了出去。从此柜子空落落地在墙角被忽视了好些年,只锁着无形的记忆。 然后他把叠好的睡袍放在里面。 走的前一天方徐来拉着行李箱出门,穿了件薄风衣,确定好和乐队一起再演出一场。 下楼的时候袁不惊在餐厅接水,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走?” 方徐来立住,微微有些发愣: “明天。我今天要去乐队。” “什么时候的票?” “早上八点。” 袁不惊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拿着水杯回去了。 方徐来站在大门边,听着他上楼的声音,心里悄悄生出的一点希望像只气球,没来得及吹起就泄完了气。 然后他拉着箱子,像世间所有的远行者一样离开了自己居住多年的家。 酒吧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些告别的氛围,万姐得知方徐来要走,帮他们准备了酒,向今天的客人们说明了要办送行演出,当地的乐迷有知道消息的也赶来看最后一次合体出场。 他们唱了很多歌,唱自己的,也唱别人的,累了就坐在一起喝酒,脸上都冒着薄汗,阿鹰的女友也来了,大家一起碰杯,离别的哀愁在音乐和酒精中释放成了欢乐。一直到了晚上,齐焰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揽在方徐来脖子上,凑近了要他一起唱网上流行的搞笑歌曲,方徐来背着吉他一边笑一边摇头,齐焰举着话筒,笑着,朝台下大声喊: “送别,我们永远的吉他手!” 演出结束了,酒吧里客人少了些,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杜尔靠在沙发上,她喝了很多酒,偏偏醉不倒,只好对着队友们抹眼泪,阿鹰喝得也不少,万姐陪着他们喝了几杯,还帮忙录了视频,大家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坐在一起嚷嚷着后会有期。 到了凌晨,其他人都还有事,方徐来和他们一一告别,只剩齐焰陪在一边。 齐焰点了烟,喝了酒话很多,一个人说个不停。方徐来酒量一般,尚且算得上清醒,但脸上也染了红。 齐焰天南海北说了半天,终于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夹着烟朝他笑起来: “你是因为那个人才走吗?” 方徐来因为酒精有些飘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其实你刚来乐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走了。”齐焰吐出烟雾。 “是吗?”方徐来笑了一下。 “哈哈……就是因为你这个反应……”齐焰一边笑一边拍他,接着说: “你对乐队怎么样,其实也不关心吧,琴弹得不错,也没见你带回家一次过,弹完就放在店里。你也不打算带走了?” “就放在乐队吧,你们用得上就用。” “只有那一次……我问你那人是谁,我第一次看你露出那种表情。”齐焰告诉他,“就好像生怕人给你抢走了似得,到现在都藏得严严实实……他知道你要走吗?” 方徐来一动不动,沉默着看着酒杯中升起的一个个气泡,最后说了一句: “他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你就这么走了,他也不留你?” 方徐来注视着那些轻飘飘的泡泡,突然笑得有些悲怆,他垂下头,不知道是回答,还是喃喃自语: “他要是肯留我,我永远死心塌地守着他。” 齐焰掐掉烟头,和他碰了一杯。 过了一会儿有个黄头发的年轻人过来找他们喝酒。 来人很年轻,看着不过十几岁,聊了几句听出来是想找方徐来去外面。 方徐来拿着酒杯笑着看他:“你成年了吗?” 小黄毛一听乐了:“哥哥我奔三了!身份证你看不看?” 方徐来放下酒杯,点点头, “行,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小黄毛答应一声出去了,齐焰皱了下眉,拉了方徐来一把: “是他?” 方徐来摇了摇头,只说: “不是。” 齐焰看他一会儿,止住了话,最后拍了拍他肩膀: “以后再聚,保重。” 方徐来点头,笑了笑: “嗯,你们也是。” 小黄毛背着个大背包在酒吧门口抽烟,等方徐来拎着行李箱出来,得知两人第二天都要赶国际机场,顺势找了个离机场近的酒店。 开的是大床房,事后小黄毛在床头拿了根烟点了,问方徐来要不要。他接过打火机,抽出一支,低下头把烟雾吸进身体又呼出来。 小黄毛看他不说话,问他准备去哪国干什么,他说了之后,小黄毛接着: “哎,我去莫国。”然后神神秘秘笑了下,“找我初恋。” “哦,你俩还有联系?”方徐来问他。 “早没咯,我只知道他的长相和地址,还都是十几年前的。”小黄毛一边抽烟,很轻松地回答。 “十几年了……还要找吗?”方徐来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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