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现在整个华夏群雄割据,打得热火朝天。但实际上有军事谋略的人没有多少,正经人才大多都聚集在中央,这些督军大帅们手里还是泥腿子居多,一个个的都非常求贤若渴。 自己可能就是附赠的,毕竟越狱算不得什么本事,可阿衍能一个人扭转颓势,杀了穿山龙,又放过了其他土匪,足见他的谋略、耐性、狠戾与善念,这些特点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虽然阿衍念书识字并不多,但一部分头脑是与生俱来的,性格也已形成,另一部分的谋略来自他在戏文里所学到的知识。 这些戏文凝结了前人百年千年的智慧与道理,吃透了这些,所得的学问并不比饱读圣贤书来得少,甚至更加实用。 刘戎之见丁书衍沉吟不语,直接亮出了条件:“若你答应,直接委任连长,不必从低做起。” “小子,这已经是很大的优待了,你别不识抬举。”梁副官生怕他不明白,强调道,“你一个戏子,又没念过书,若是自愿投军,也得从二等兵干起,现在直接当连长,足见大帅对你的赏识!方营长跟随大帅近十年,大小战役几十场,这才升到营长!” 方重湖眉毛一跳:“……” 丁书衍冷哼一声:“这赏识谁爱要谁要,我可不稀罕。” 他撩起眼皮倨傲地看了眼刘戎之,“为国效力还是为你效力?这两者区别可大了,怎么,你觉得自己代表「国」?” 这事儿他以前跟祁映墨探讨过,中华血性男儿,哪个不爱国,可这些人,他们是「国」吗?凭什么要为他们卖命! 刘戎之还没说什么,梁副官暴怒,唰地从腰间掏出枪来,抵在了他的额头:“有种的你再说一遍!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现在一枪崩了你?!” “这跟拉壮丁有什么区别?!”祁映墨怕子弹不长眼,但更替阿衍委屈,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刘戎之,“这就是你爱惜人才的表现?!” 刘戎之抬手制止道:“梁副官,有话好说,别冲动。” 梁副官恨恨地放下手里的枪,他对刘戎之崇敬有加,受不了别人对自家大帅有半分诋毁。 “你们先出去。”刘戎之对方重湖和梁副官说,“我跟他俩好好聊聊。” 方重湖敬了个礼,转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就是个区区营长,懒得搅和这事儿。 要不是他把丁书衍两人抓着,又费尽工夫把他们查了个底儿朝天,今天这场面就跟他没任何关系。 梁副官犹豫道:“他俩可都会功夫,这样不太安全。” “怎么,你还怕他俩能把我怎么样?”刘戎之冲他一瞪眼。 丁书衍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可不是你们这种随便抓人的兵,我们懂敬老。” 梁副官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向刘戎之敬礼之后,带着旁边两个士兵出了办公室。 几个人刚出门,丁书衍就直截了当地对刘戎之说道:“不好意思,刘大帅,我和我哥都没这种鸿鹄之志,也自问没有那种领兵打仗的才能,我俩只想回家平静生活。” “承蒙大帅错爱。”祁映墨帮他找补点礼数,再怎么说,激怒这位刘阎王,对他俩不是什么好事。 但找补也没用,刘戎之收起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但也没有疾言厉色,只是缓声道: “不愿跟随我也没关系,可是你杀了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匪首,你也得按律问罪;你哥虽然是被无辜抓进来的。 可他越狱是实打实犯了军法,你们兄弟俩不可能有什么平静生活,只会一起在牢里做苦役。” 他走近了丁书衍,声音虽轻,可是威胁的意味更浓:“若我愿意,会让你俩把牢底坐穿!”
第79章 诱惑 【“什么丁大将军,我看是丁大懦夫!”】 刘戎之眼睛中寒光毕露,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很快他的脸上又挂上了笑意,只是这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像是一只老狐狸,又像是一头猛虎,威压全开地看着自己志在必得的猎物。 祁映墨心里了「咯噔」一声。果然这不是什么商量,根本就是逼迫! “刘大帅,你还不承认自己是刘阎王?”丁书衍眯起眼睛,“逼人当兵,不是逼人送死吗?!” 刘戎之坦然道:“你有本事,上了战场就死不了,怎么,没这个自信?戏台上的「丁大将军」,到了真战场上就怂了?” “收起你的激将法,老子不吃这一套!”丁书衍脸沉得像锅底。 祁映墨按住他的手腕,将人挡在身后,看向刘戎之,语调温和:“大帅,我们这是有自知之明,您委任连长,我们阿衍不敢当,自己送了性命认倒霉。要是送了手下百十口人的命,我们可就愧对他们的父母了,这个责任我们担不起。” “战场上刀枪无眼,送了性命,的确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可若是众人只顾自己,谁来保家卫国,保护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呢?祁先生,大道理你比我懂得更多,想必我也不用与你唇枪舌剑地辩论了。”刘戎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眉宇间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祁映墨沉默,其实说这些都没用,他和丁书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去当兵,就得去坐牢。刘戎之不是善茬,现在还能好言相劝,无非是不想大家撕破脸。 刘戎之见两人沉默,继续苦口婆心道:“你们俩都是将帅之才,若就躲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实在太浪费你们的一身才华。”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丁书衍揶揄道,“你别给我们戴高帽了,怎么说都没用。干脆你就把我关起来,我哥越狱也是为了我,这罪名我替他扛!” 祁映墨立刻道:“用不着你!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 刘戎之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静静盯着他俩,眼神中划过一抹深深的失望。 丁书衍转开眼不看他,心想老子还一肚子气呢,别跟我来这套恩威并施,戏文里什么没有?当我没见过世面?!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丁书衍,眼下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但凡是血性男儿,就该站出来保家卫国,你这般畏畏缩缩,对得起你在台上扮的那些英雄豪杰吗?” 刘戎之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丁大将军,我看是丁大懦夫!” 祁映墨紧张地往后退了退,用自己的后背抵住丁书衍的胸口,生怕他真的怒急攻心没个分寸,跟刘戎之动手。 丁书衍虽然此刻怒气冲天,但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不会轻易诉诸武力。 况且他知道,一旦自己动了手,下场只会更可怕,他就算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他哥。 这会儿他紧紧贴着祁映墨的背,双目定定地看着刘戎之,声音有点咬牙切齿,音调不高,透着决绝: “我之前说了,你不代表国,我可以报国,但不会报你。如果你真像你说的那么爱才,就放了我和我哥。 我俩就算躲在家里过小日子,也能对社会有所贡献。我虽是个戏子,但能逗百姓开心,暂时忘却这艰难世道,不算有用么? 我哥是女高先生,传业授道解惑,不算有用么?怎么非得上战场杀人才叫不浪费才华?” 刘戎之听完,并没有表现出怒意,也没有说话,转头背着手在他们面前来回踱步。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窗子恰巧冲西,一道灿烂日光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投下一条狭长光影,光里泛着股血色,隔在了丁书衍、祁映墨和刘戎之中间。 两边的人都在以沉默对峙。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片刻后,刘戎之突然道,“但我不想跟你解释我要做的事,现在我急于招揽人才,主要是因为接下来我要对付廖三毛。” 廖三毛是另一方割据势力,本名廖春耕。因为秃顶得厉害,头发没剩几根,坊间戏称他为「廖三毛」,刘戎之这么喊,自然是揶揄的意味更多些。 丁书衍一脸疑惑:“你跟谁争地盘,和我有什么关系?” “廖三毛刚占了松城,那里是南方几省的交通枢纽。”刘戎之耐心道,“此人勾结日匪,为虎作伥,利用松城运物资,他这就是里通外国,长此以往,只会助长日匪气焰,为我华夏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祁映墨一听,登时心情复杂。 若说和自己没关系,确是实情。毕竟那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家人。可那里到底是他的家乡,他的根,他的父母和妹妹还埋葬在城郊的公墓里。 丁书衍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目光立刻投向他。 刘戎之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你们若助我一臂之力,并不是报我,就是报国。驱除鞑虏是我华夏血性男儿应该去做的事,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他顿了顿,又道,“哪怕打下松城,灭了廖三毛,阻断日匪畅行无阻的通道之后,你们要离开我赤戎军也没关系,我定会放你们走。” 这话糊弄不了丁书衍,眼前的老狐狸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真帮他打下松城,他还有别的城,日匪在华夏不止一个「合作伙伴」,没了廖三毛还有张三毛、李三毛,刘戎之总有借口留下他们。 他也知道祁映墨还是在意家乡亲人的。但那个家乡只给哥留下了惨痛回忆,没必要再回去重温。 即便去打日匪这种事的确有诱惑力,丁书衍也要把他哥的感受放在最前面。他不怕死,可怕他哥伤心。 见祁映墨面色复杂,并没有那种跃跃欲试的激动之情,丁书衍便道:“抱歉,我们无才无德,难堪大任,请刘督军另选贤能。” 刘戎之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强求:“你们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士兵们听了长官的命令,没有给他俩再上脚镣,直接将他们带回了牢房里。 现在不用再掩饰身份,再撞上孙小五投来的目光时,丁书衍向他轻轻一点头,孙小五见他这样反应,起初愣了一下,接着难掩欣喜地冲他笑了。 坐回牢房的角落,丁书衍从背后抱住祁映墨,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各自消化着复杂的情绪。 直到日头彻底西沉,监狱里燃起了火把,周遭只能看见一片虚虚的光影,令人心里无比压抑,他俩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哥——” “阿衍……” 丁书衍笑了笑,在祁映墨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先说。”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祁映墨还是想把这个说清楚。 “这我当然明白,不用再解释了。”丁书衍贴着他低声道,“说到底还是怪我,怪我冲动又没提防,着了穿山龙的道儿,连累你为我担心。” 见他自责,祁映墨不乐意了:“你做的是好事,你有什么错?错的是穿山龙,是他为非作歹在先,蓄意报复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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