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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它真是好长时间没这么高兴过了。”苏长明笑吟吟地摸摸它的脑袋。 丁书衍还在地毯上坐着，接过祁映墨递过来的手帕擦着脸：“师父过来还带着它，不麻烦吗？” “麻不麻烦也得带，又不是没带过。”苏长明脱了外套，坐在祁映墨身旁。 祁映墨拿过旁边茶几上放的饭店菜单递给他：“苏老板，点餐吧，折腾一路肯定饿了。” “我也饿了。”丁书衍挪过来趴在苏长明的膝盖上，眨巴着他的大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师父请我吃顿好的吧。” 大吞也有样学样，趴在旁边，两只前爪也扒着苏长明的大腿，琥珀似的狗狗眼满怀憧憬地看着他。 苏长明哪扛得住这一人一狗的眼神，立刻败下阵来，把菜单还给祁映墨，让他点餐，自己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约莫半个钟头之后，他们点的餐送来了，苏长明也洗好了，大家伙儿围在一起吃饭。 祁映墨特地给大吞点了两根不加盐、炖得脱骨的大鸡腿，亲手给它撕开放在盆里，狗子兴奋地先舔了舔他的手，然后呱唧呱唧地吃了起来。 几人边吃边聊，丁书衍才把这次请他们来的意图说了个清楚明白。 已经到了要跟刘戎之分道扬镳的份上了，什么谍报不谍报的他也没打算再保密，便把这半年多以来的情况也都告诉了苏长明。 苏老板听着他讲的时候默不作声。但是祁映墨看得出来，起初对方还能边吃边听。 后来就停了筷子，再后来干脆将筷子放下，假装不经意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微微有些颤抖。 听丁书衍讲完，他也只是深深叹息：“这样的人，枭雄也好，狗熊也好，或许是曲线救国的英雄也罢，都不是我辈能同他们结交的。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这次能彻底断绝来往，也是好事。” 他微微低头垂眸，掩饰住自己因为担忧而泛红的眼眶，沉声道，“尽管戏台子上我们演过各种复杂的角色。但生活中，我仍是希望我们都是简简单单、宁折不弯的人，什么含屈忍辱，什么虚与委蛇。 呵，谁能保证一脚踏进混水里，最后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呢？人都有贪念，我们能做到的就是不给贪念滋长的机会。” “对！师父你说得对！”丁书衍轻轻一拍桌子，“我对他已经彻底没了信任，没办法再跟着他干了。” 苏长明端起手里的酒杯，向他和祁映墨敬了敬：“我猜到你们遇到了困难，特来相助，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接下来我全听你俩调遣。” “哎呦喂，师父，您这是折煞我俩了！”丁书衍连忙按住他的手，“您能来帮忙，我真的已经感激不尽了！” 祁映墨淡淡笑了笑，一手端起自己的杯子，一手把他的酒杯递过去：“阿衍，你为国为民除大恶，光这心思就令人肃然起敬，就受了这一杯吧。” 水晶灯下，苏长明眸中微光闪烁：“我能有你这样的徒弟，是我的福气！” “我能有您这样的师父，也是我几世修来的！”丁书衍的眼睛也红了，他在师父和祁映墨面前，再也无需压抑自己的感情，“师父，哥，咱们下辈子也做一家人！” 祁映墨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
第160章 秘密武器 【这老苏，真够护犊子的！】 三人动情地喝了一轮酒，气氛放松了下来，苏长明也没有方才那般克制与担忧，脸上又露出了笑意。 祁映墨给他满上酒，问道：“苏老板，这次怎么来得这么快，是打完电话那天就开始准备了吗？” “徒弟难得求助，我当然要动作快一点。”苏长明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瞥了眼丁书衍，然后道，“你们要戏班过来，肯定是为了打幌子。但戏班要能成为你们的幌子，总得演上几场有了点声势才行。 我能明白他要我尽快赶来的意思。挂了电话我就去找了老楚，只说我想来松城演一段时间，你们也知道他对我没有戒备心，就随我安排了。” 这两年来世道越发乱，人心不稳，难有新人再沉下心来练功，戏班没再捧出什么新角儿，现在的生意全靠老票友们撑着，不能说是勉强维持。 但也不敢称红火，换个地方演一演，或许能在年前挣个好彩头，算是替明年热热场子。 楚烟波便全凭苏长明去安排，苏长明督促着经励科跟这边的戏院联系，同时让戏班的人立刻开始打包行李，避免耽误行程。 好在这次经励科办事稳当，又加上松城这边的这个戏院也想在年前搞点新花样，好挣一笔过年钱，双方很快达成了合作意向。仅仅三天时间，凌云班整装出发，又坐了两天火车，才到了松城。 “合作的是棠梨大戏院，待遇给的都是最好的，你们放心吧。”苏长明道，“不过你俩的事我谁都没给说，想问过你们的意思，找准分寸才好告诉老楚。” 丁书衍连连点头：“师父您真是有心了，甭告诉别人，免得他们害怕，我就等着咱凌云班名声扬出去，然后借着这个风头设个局。到时候把你们先送上车离开松城，回头我再顶着这名义去干我自己的事儿。” “可你不是说要跟我师徒同台献艺么？”苏长明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怂了？” 丁书衍：“……” “后来我觉得不太合适，怕——” 苏长明打断道：“怕什么怕，就只是登台唱戏罢了。反正你本就是凌云班的人，这个做不了假。” “我觉得无妨，只要不让记者拍着，邓家民他们也不会知道。”祁映墨道，“戏班里都是自己人，混进来生面孔的话也能很快认出来，不怕有钉子。回头你扮上，再画了脸，就算被拍照也没关系，大家都只当是当年的「丁大将军」重现江湖。” 见丁书衍还在犹豫，祁映墨拍了拍他的手：“万一没有这个噱头，凌云班风头不够盛，吸引不到邓家民怎么办？” 听了这话，丁书衍便彻底下定了决心：“成，师父，行动之前，我和您好好演上几场！” “那我可得认真看看你的功夫，要是不过关，想登台也没门！”苏长明眼角含笑。 丁书衍立刻站起身：“来，这就考吧！我不怕！” “你可给我消停会儿吧，我累得很，没工夫搭理你！”苏长明呲儿他，呲儿完了又道，“你们俩今晚住这儿吧，正好是套房，多一个卧室。明天跟着我一起，正好也跟班子里的其他人都见见。” 丁书衍自然乐意，祁映墨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当晚他让师徒俩一起睡，自己去了次卧，本来还想拉着大吞一起，谁知道狗子还是那么粘它二哥，在他床底下趴了一会儿，又偷偷摸摸地跑了。 祁映墨不由自嘲地想，若是没有阿衍，恐怕我还是个孤家寡人。 想到对方看见师父之后能变回那个充满稚气的小孩子，不用再做背着沉重包袱的丁队长，他也觉得安心了一些。 放松几天吧，阿衍。 苏长明先去找了楚烟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好悬没把大花旦吓出个好歹来，但差不多也是花容失色的程度了。 等平静下来，楚烟波也没什么异议，显然丁书衍和苏长明都不会把整个凌云班的安危置之不理，那他也无需多想，就当一次寻常的外地演出罢了。 不过，他还是提出了条件：“你们到时候要撒饵，免不了还得扮上，我寻思那几套行头和头面肯定是折在这儿了，你回去得赔我新的，还要最好的！” “四十多的人了，这点出息！”苏长明嫌弃地说，“赔赔赔，少不了你的！” 楚烟波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好奇地问：“你要带书衍跟我们见面吗？以后是不是要跟我们回鸿城？” “当然得见，他还得和我一起登台。”苏长明想了想，“回鸿城是早晚的事，具体情况还得看他。” 说起登台，楚烟波忧心忡忡地问：“他这两年练功了吗？可别上了台露怯。「丁大将军」重出江湖是个好噱头，可要是在台上出了丑，咱凌云班——” “说什么屁话！”苏长明吹胡子瞪眼，“我徒弟，能在台上出丑？！”他把手边的抱枕往楚烟波那边一砸，“你等着瞧好吧！走了！” 楚烟波身手敏捷地接住抱枕，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忍不住直乐。 这老苏，真够护犊子的！ 尽管丁书衍有很多话想跟苏长明说。但考虑到师父舟车劳顿需要休息，就只挑挑拣拣地说了些报喜不报忧的事儿，然后两人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苏长明醒过来，一脚踹醒这独苗徒弟，带着他去饭店后院跑圈练早功。 丁书衍多少年没跟自家师父一起练功了，兴奋得不得了，在脸上捂了副口罩就跟他下了楼。 不过后院没多少人，估计戏班的其他人也没过来练，纯粹是苏长明给他开的「小灶」。 酣畅淋漓地练完之后，师徒俩回了客房，轮流洗完澡，便和祁映墨一起坐下来吃早餐。 上午十点半，棠梨大戏院的车过来接凌云班的人，两辆轿车接班主和各位角儿，其他人坐黄包车。 剧装和盔箱科的人昨晚就跟着车去了戏院，并且住在那边，主要是为了看好班子里的行头。 戏院经理坐在头一辆车里，下来热情地迎接楚烟波和苏长明，看见丁书衍和祁映墨两个人，一个戴墨镜一个戴口罩，根本看不清脸，不由有些意外。 “这两位是……” 苏长明笑了笑：“秘密武器，详情咱们去戏院谈。” 等到了戏院，经理先带他们看了一圈环境，这里的台子和场子跟凌云班在鸿城常演的地方差不多，装修更硬气一些，后台的各项设施也都很方便，练功的场地也足够大，方便大家上场前做准备。 稍后，苏长明带着经理去了化妆间，屏退了其他人，才冲丁书衍一笑：“把墨镜摘了吧。” 丁书衍潇洒地摘下礼帽和墨镜，冲经理微微低头行了个礼：“王经理，您好，我是丁书衍。” “书衍？名字这么熟，长得也很面善。”王经理细细地端详着他，突然间睁大了眼睛，“您是……「丁大将军」！” 丁书衍再度行礼，但这次变成了抱拳：“经理您真是慧眼，消失两年多，我以为再也没人记得起我了。” “这两年梨园新人凋敝，尤其武生行，再没出现像您这样的长靠武生，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怎么可能不记得您！” 王经理兴奋地看了眼苏长明和楚烟波，又回过头去看丁书衍，“说是「秘密武器」，难道您这次要登台？” 丁书衍谦虚地笑笑：“您看成么？” “成！当然成！”王经理高兴得简直是满面红光，“「丁大将军」归来，从我们棠梨大戏院的舞台上复出，这对我们来说，真是莫大的荣幸！太好了！凌云班在松城的演出，保证能场场爆满，门票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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