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件事并不在对方所提供的任何暗杀计划上。于是他主动让宁阿白再安排了一次直接通话。 丁书衍和祁映墨应约而来,这一次两人不再像上回那么紧张。反正隔着电话线,互相看不到表情,只要尽可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就行。 照旧是提前十五分钟电话铃响了一声。十五分钟后,电话再度响起,宁阿白接听、对暗号,之后将听筒交给他们,便出去守着门。 丁书衍轻松愉快地跟刘戎之打招呼:“大帅,最近好吗?” “听起来,你的心情很不错。”刘戎之的声音四平八稳,听不出喜怒,“是因为重回戏班了吗?” “您知道了呀!说起来,我是真没预料到凌云班会这个时候来松城。既然这么巧,我就去看了眼我师父,他说这两年戏班收入也不太好,就到处跑跑,多点机会。” 丁书衍坐在写字台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闲散姿态,“他想着让我帮他演几场,我就试了试,没想到效果不错。” 他顺手摸过电话机旁边的小筐里摆着的苹果,在自己胸口衣服上蹭了蹭,先用眼神问了下祁映墨吃不吃,见对方摇头,才自己「咔嚓」咬下一口,一边咀嚼着,一边道: “大帅您放心,虽然用了我的复出当噱头,但是我没接受记者采访,报纸上的照片又糊,我的身份不会暴露。” “嗯,你办事,我放心。”刘戎之问道,“但你之后的打算——” 丁书衍坏笑了起来:“您是担心我要走吗?” “别太自视甚高,赤戎军又不是离了你不转了。”刘戎之调侃道,“但我记得你说过,打算杀了日本人就走,现在还这么想吗?” 祁映墨凑在听筒边听到这话,心里冷笑,老狐狸又在试探人了。 丁书衍又啃了口苹果,漫不经心道:“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不过这次您不让杀日本人,我目标没达成,且走不了。” “有些事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刘戎之显然是在敷衍。 丁书衍却也不甘心被他敷衍,状似无意地追问了一句:“不过大帅,到时候我实现了愿望,你可得说话算话,放我和我哥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怎么会言而无信。”刘戎之道,“你放心好了。” 丁书衍「唔唔」两声,以示明白,随即问道:“大帅,我那几个暗杀方案,您觉得哪一种可行?” “都有可取之处,具体情况需要你自己看实际情况来定夺。”刘戎之语气中隐隐有些兴奋,“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派去的先头部队大约在12月24日夜就能抵达,是你的老上级方重湖带队,你可以准备行动了。”
第162章 心理暗示 【“就由我们来做这一阵狂风吧。”】 听到这个消息,丁书衍心脏骤然停跳一拍,又接着加速跳动起来。 祁映墨原本已经走开,见他面色突然变得严肃,又立刻返回,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是吗?”丁书衍重复道,“方营长24号就能到?” 听了这个消息,祁映墨突然有种不真实感——就要行动了吗? 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刘戎之确认道:“不错,他今天给我发回来的明确电报是这么写的。他们正往橝城进发,24日至25日凌晨渡河,很快就能抵达松城,他们的兵力与松城城防营的差不多,能够配合你的暗杀计划,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松城,就算有困难也无妨,支援部队很快也会赶到,尽可能速战速决,避免给百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丁书衍攥紧了话筒,一时半刻没有说话。 这倒不是故意装的,而是他心情的确复杂。 方营长来?他知道刘戎之的真实目的吗? 于丁书衍而言,方重湖也是个让他抱有希望的人,但……对方应当也是认可刘戎之的,否则不会在赤戎军待了那么多年。 “怎么,紧张了?”电话里传来刘戎之的声音。 丁书衍很快调整好状态:“没有,只是有些意外是方营长做先头部队。” “毕竟是你的老上级,你们配合起来应当更默契一些。还有,他现在已经是团长了,希望这次你们能旗开得胜,顺利拿下松城。”刘戎之沉声道。 丁书衍立刻清了清嗓子:“是!保证完成任务!” 挂上电话,跟宁阿白告别,两人迎着凛冽的寒风往巷子外走去。 此刻正值中午,灿烂暖阳像一颗冒着油的咸鸭蛋黄。给这冬季小城送来温暖的日光,也给这万物凋零的季节染上一抹金灿灿的亮色,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一派节日的气氛。 今天是12月18号,离24号只有六天,松城的外国人不少,他们都会过圣诞节,已经进入了圣诞欢庆季,而不过圣诞的华夏百姓,也已经有为十几天后的元旦做准备的了。 原本一心期待着尽快行动,可现在行动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丁书衍心里的包袱更重了些。 能顺利完成吗? 能顺利离开吗? 能不给松城百姓增添负担吗? 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的生命或许也就只剩下这几天了。 “阿衍。”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 丁书衍偏头看过去,撞上祁映墨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哥,我……” “不必多有疑虑,尽力去做就可以了,”祁映墨温声道,“我相信答案已经在冥冥之中被写好,我们要做的,只是拂去上面掩盖着的尘埃。” “嗯,就由我们来做这一阵狂风吧。” 丁书衍仰头看着天上温暖的太阳,深深叹息,希望暴风雨过后,能迎来真正的晴天。 有的人在为最终之战煎熬,而有的人,已经提前进入过节的状态。 邓家民发现,今日来银行同他开会的一个日本商人,叫铃木雷的那个,上厕所的时候哼的都是「铃儿响叮当」。 华夏百姓不过圣诞,顶多沾沾节日的喜气。但本质上对这个节日没什么认同感。 不过他在日本留学几年,深知日本人西化严重,很早就开始把圣诞节当正式节日来庆祝了。 于是他也入乡随俗,提高了对圣诞节的关注度。 “铃木先生,家里的圣诞树已经买好了吗?”等铃木过来洗手时,邓家民和他搭话。 铃木笑了笑:“那当然,提前半个月就带孩子去买了,刚刚装饰好,他们现在满怀期待等着节日到来。” “今年是你们大家第一次在这里过圣诞节,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忙,尽好地主之谊。” 兵工厂月底出货,他们几个都不能回日本,只能留在松城过年。 两人肩并肩地走出洗手间,往会议室走去。 “别的倒没什么,但我对那个戏班,就是刚来松城演出的凌云班很感兴趣。” 铃木饶有兴趣地说,“只可惜他们的演出票都卖光了,连黄牛票都买不到。” 邓家民心里想,什么买不到,还不是舍不得花钱,想让我给你们弄免费的。 “铃木先生也很喜欢京剧吗?”他假装好奇地问。 “这毕竟是伟大的华夏文明,我自然喜欢。”铃木雷笑道,“虽然之前也看过一些,但听说凌云班的人很厉害,所以想见识见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会议室,「凌云班」这三个字被里面其他几个日本人听见了,立刻有人响应。 “铃木桑说的是最近在松城名声大振的那个戏班吗?”一个叫山下一郎的人问道,他也充满期待地说,“我也很想看一看他们的演出,这几天报纸上天天都登他们的报道,听说那个什么将军很有名气。” 邓家民坐在首位,淡淡道:“名气倒不至于,大约三年前他也只是刚刚崭露头角。不过这三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突然复出,搞得满城风雨。” “或许是去修行了吧,不然怎么能一露面就这么多人夸奖,说明还是有真才实学的。”一个叫中居井的人说。 “我看未必。”邓家民不以为然地说,“可能觉得唱戏不赚钱,跑到哪儿打工去了。但同样没赚到钱,才灰溜溜地回来。至于那些夸奖的,说不定买通了报社的记者,故意写他们的好话。” 旁边叫山口横尾的人笑了起来:“邓行长这么说,是不是不想请我们去看啊?” “当然不是,请个戏班单独演给你们看,这还不是小菜一碟。”邓家民点着一根雪茄,吸了一口,面色高傲地喷出一口白烟。 铃木雷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玩乐了,不如这次也邀请廖大帅,上次他遭暗杀未遂,这次算是大家给他压压惊。” “是个好提议。”山口横尾道,“只是不清楚廖大帅喜不喜欢看京剧。” 中居井露出一副很了解的表情:“华夏人哪有不爱看京剧的,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对,那就趁他还在松城,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山下一郎附和道,“我们的第一批军火马上就要运出去,就当为这件事庆祝了。” 邓家民默默听着,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这些人口径一致地非要看凌云班演出。 但细想也不奇怪,毕竟这些天对戏班的宣传满天飞,海报还有传单恨不得要塞进每户人家的门缝里,这些日本人感兴趣倒也正常。 毕竟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对这些外国人存在着巨大的吸引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传单海报是丁书衍和祁映墨找人印刷之后,特意在这些日本人的工厂、会社门口发放,而铃木雷某天汽车「恰好」故障,「恰好」坐了张大毛拉的黄包车,被对方特意推荐了凌云班的演出。 推荐词都是祁映墨写好的,让张大毛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把「丁大将军」和赵云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不看的话简直会后悔一辈子。 他甚至还跟铃木雷说,听说凌云班在松城就演到23号,任凭戏院经理怎么留都不答应延期,说还得回去鸿城再演几场,年前就要封箱了,不能在外地多耽搁时间。 铃木雷倒是不担心这个,他想的是只要廖大帅出手,这个戏班多想走都走不成,于是便也没在邓家民面前提起。 “我看不如这样。”沉吟片刻后,邓家民开口,“这个要求你们去跟廖大帅提,他肯定会给你们面子,大帅要是同意了,其他的事我来安排。毕竟他日理万机,时间还得以他的为准。” 铃木雷立刻道:“这个肯定没问题,那就我来说吧!” 既然有人愿意开这个口,邓家民就无所谓了,他其实最不想跟廖三毛打交道。 他身为松城商会会长,日本人虽然跋扈,但对他多少还算客气,可廖三毛自恃是松城的主事人,对他简直呼来喝去。可惜自己为了赚点钱,不得不对这人俯首帖耳。 谁知道铃木雷联系完之后,告诉邓家民,廖三毛答应一起看戏庆祝。但他只有24号晚上有时间,希望邓家民务必将演出定在那个时候,并且寻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以保证大家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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