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家民眯了眯眼,明显并不相信他的话,手中枪管缓缓移到了他的太阳穴。 祁映墨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邓行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小丁和孙小五之间有关系?这分明是草菅人命!难道认识也不行了吗? 我虽然和孙小五不熟,但也算是点头之交,难道你也怀疑我?香雪兰的安保队还有趴活的那些黄包车夫、甚至女招待也都认识孙小五,难道他们也有问题?!” “对!祁少爷说得对!”丁书衍惊慌地喊着,“邓先生,我真的冤枉!您知道我就爱到处交朋友,香雪兰里的人我都混熟了,您不能因为我和孙小五认识就定我的罪啊!” 邓家民表情没有一丝松动,眼神看上去有些意味不明:“我不需要定你的罪,我也根本不关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杀了你,就能给我免去很多麻烦。” “未必。”祁映墨突然道,“如果小丁真有什么问题,城防营顺着孙小五查到他,却发现你先把他杀了,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掌心里捏了一把汗,担心得口舌发干,却还要努力维持镇定,喉结紧张地上下一晃,“你真的怀疑他的话,就把他关起来审问。如果能证明他无辜,也不算辜负你的信任。如果真查出来有问题,你把他送给城防营,至少算是做个顺水人情。” 不管怎样,先保住阿衍的命再说! 丁书衍明白他的用意,但身为「丁四」,自然是不乐意的:“祁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俩天天睡一个屋,出门都在一块,难道我什么人你不知道?什么叫「真查出来有问题」?!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他努力瞥眼去看邓家民,哀求道,“邓先生,我真的没问题!我跟那孙小五交情也不深,就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 邓家民像是把祁映墨的话听进去了,眼珠转了转,冲门口那些人一甩下巴:“过来,把他给我押下去审!” 大家都知道丁书衍功夫好,齐刷刷地拿枪对着他,留两个人将他反剪双手,解了他的领带把手腕捆上。 丁书衍在心中反复设想了几种逃跑方案,眼下都没办法实施,只能暂且表现得配合。若是邓家民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审讯过后自己应当不会有事。 遭点罪就遭点吧,这是他最不怕的。 “审就审!”他被人拖着走,还梗着脖子回头看邓家民,“我就是那炼丹炉里的孙猴子,真金不怕火来炼!” 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就只是担心,不知道邓家民会对他哥做什么。 等丁书衍被带走,邓家民手里的枪又对准了祁映墨。 “邓行长,你这又是何意?”祁映墨不解道,“难道你也觉得我和那黄包车夫会有什么关系。” 邓家民冷笑:“老子心情不好,看你不顺眼,不想再留你了,滚吧。邓贤,带人看着他收拾东西,让他马上滚!” “是,大少爷。”邓贤对祁映墨还算有些礼貌,五指并拢向外一指,“走吧。” 祁映墨本就想抽身出去,好想办法救丁书衍,现在真是刚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他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保持了自己在邓家民跟前一直以来的面无表情,送上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白眼,大步跟着邓贤离开了书房。 祁映墨草草收拾了在宿舍的行李,邓家民给的衣服他都换下来扔在了床上。 既然不当他的保镖,也就没必要再穿。他换上自己的衣服,心想之后肯定没机会再回来取东西,便将丁书衍一些物品也装在自己箱子里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些没用的衣物。 由于这是他们的宿舍,护院就没盯着,只在门口等他收拾完,将他「护送」出了邓公馆的大院。甚至跟着他拐出巷子,盯着他上了黄包车。 邓家民没想到自己的贴身保镖跟试图谋杀廖三毛的人有关系,十分糟心,现在心思全在丁书衍那边,根本懒得管祁映墨的事儿,把人赶跑了就算,吃过晚饭,他亲自去了刑房。 说起来,身为一个银行家,家里有这种玩意也很能证明他的为人。不过他到底也不算是搞情报出身,这「刑房」并不专业。位于公馆院子的一角,还位于地下,主要是避免拷打时有惨叫声传出来,吓坏家里的下人。 拉开位于地面的门,顺着楼梯向下走,就能看见几个小房间,分别可以用来关押和审讯,丁书衍就在其中之一里边。 这个房间不算大,没有窗户,天花板上挂着一只孤独的灯泡,有点风吹草动,那电线就会来回晃荡,使得昏黄的灯光也跟着剧烈颤动。 他被人扒掉了西装外套,用麻绳绑在椅子上,绑他的人恰好是前阵子伤过祁映墨、被他教训过的那个护院。 这人叫胡越,上次挨了揍还没能升职,对丁书衍怀恨在心,下手极狠。 在邓家民来之前,已经用鞭子抽了他一轮,态度非常嚣张,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你到底是谁?!说不说?!”他大声吼道,“别以为不说话就能逃得过去!” 胡越自以为有本事,但是他这点东西在丁队长眼里完全不够看,丁书衍撩起眼皮瞅他,眼睛里全是揶揄,被汗水和泥土染脏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 他知道挨打是逃不过去了,从离开邓家民的书房之后就没再继续演,一直保持沉默和配合,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丁书衍这辈子受过的刑不少,再加上后来在赤戎军学到的东西,对这种事也算是个专家,眼前刑房一看就没什么招数,这里的装备甚至还不如当年穿山龙那里多,连个刑架都没有,估计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而且,跟在邓家民身边几个月,也没见过他刑讯逼供过谁,想来这刑房不过是备着应付一些突发情况的,平日如果有需要,邓家民会直接把人送到警察局去问,不会亲自动手。 眼下是自己跟孙小五认识的这件事不便外传,他才将自己关在这里问。 丁书衍想,只要自己一直不承认,或许能骗过邓家民。但就怕廖三毛追查过来,这样的话邓家民一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交出去。因此,在那之前,他要想办法逃出去。 不知道哥会不会来救我,他想,最好别来,不然会连累他也麻烦。 或许是丁书衍一直沉默的样子给了胡越错觉,让他觉得对方是害怕得不敢吭声,才越发大胆地下手。但现在被那凌厉的目光一看,他莫名觉得心里发毛。 丁书衍本来想说几句话调侃一下他。比如说他「没劲」、「花拳绣腿」什么的。 但是想想惹急了对方受罪的是自己,就按捺住了这逞口舌之快的想法,保持了沉默。 只是一下子没忍住嘲弄的表情罢了。 “说话!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胡越恼羞成怒,抬脚踹向他的上腹部。 这一脚用力不小,那跟着丁书衍经受了一番拷问的椅子孱弱不支,「哗啦」一声碎裂开来,丁书衍也随之摔在了地上。 总体而言,疼不算太疼,但阵仗显得很大,恰好还被走到门口的邓家民给看见了。 刑房的铁门是关着的,邓家民只是透过上边的铁栅栏往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低声问守在外边的护院:“说了吗?” 护院摇摇头:“没有。” 地下空间回声明显,丁书衍立刻就听见了他的声音,开始演戏。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佝偻着腰,痛苦地躺在地上,手臂被断裂的木条刺伤,鲜血直流,声音嘶哑,“能说的我都跟邓先生说过了,我和孙小五没有任何私交,哪知道他什么情况。” 胡越也听到了外边邓家民的声音,没有理会丁书衍,连忙出了门去。 他对邓家民恭敬鞠躬:“邓先生,这姓丁的嘴很硬,一直不吭声,您看……” “继续审,这才刚开始,以他的身体素质肯定撑得住。”邓家民面无表情道,“熬个几天吃够了苦头,可能就知道张嘴了。” 说完这些,他便和邓贤一起离开。 回到地面上,邓贤颇有些感慨地问道:“大少爷,您真觉得小丁有问题?” 他倒是比邓家民还念记丁书衍的救命之情。 “有没有问题都不能留。”邓家民冷冷地说,“我再观察几天内外情况,实在不行就让他彻底闭嘴!”
第151章 计划救人 【不值得。】 祁映墨先回了他和丁书衍租住的公寓,把东西放下,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门。 安静下来更容易发现是否有人盯梢,他在小巷里走了许久,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这才拐上大路,随手拦了一辆黄包车,去了岁祥酒馆。 晚上十一点,酒馆里还有不少客人,他先到吧台,给宁阿白使了个眼色,点了一杯酒,只喝了一口之后,便假装去厕所拐到了后院,推门去了上次他们见面商谈的小房间。 没几分钟,宁阿白也进来了,看着他的表情同样严峻。 “祁副队,小五的事我知道了,真让人遗憾。”他坐在方桌旁边的长凳上,无奈地说,“上战场不可能没有流血牺牲,你和丁队长节哀。”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哀伤之色,或许是对这种事已经见多了,又或许不像他俩那样跟孙小五关系那么好,祁映墨也没多苛责什么。 毕竟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要救出丁书衍。 “现在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配合我。”他克制地说,“邓家民知道今天出事的是孙小五,也知道孙小五和丁队长是认识的。所以他现在觉得丁队长有问题,将他关押起来审问,把我也赶出了邓公馆,我怕他会随时对丁队长下手。” 这中间的因果关系不需他再赘述,宁阿白自然能想明白,但他思考了一下,突然面露难色。 祁映墨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又觉得自己想的那个方向不太可能。 阿衍是对刘戎之有用的人,他不至于随随便便放弃他。 “怎么?有困难吗?”祁映墨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 宁阿白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就是在想方案。祁副队长,还是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只是一个联络员,手头能动用的人力物力有限,一时之间……” 他顿了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是这样的,大帅有令,绝不能打草惊蛇,你要是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救丁队长,怕是会让邓家民有所怀疑。” “怀疑什么?”祁映墨不解地问,“他就是怀疑那又如何?廖三毛难道会认为松城没有刘大帅的人吗?时至今日,我们的身份只差最后一点就完全暴露了。无论如何也得将人安全撤回,被人抓住把柄就更难了!” 宁阿白为难地沉默了片刻,嚅动双唇道:“丁队长应该能够扛住审问。” “这不是他扛不扛得住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邓家民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或者把他交给廖三毛!”祁映墨「嚯」地站起身,暴怒道,“你是不是不想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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