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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映墨听着心疼得厉害，左右也无人看见，他便任凭眼泪扑簌簌地流下，哭得伤心欲绝。 这两年来两人一起上战场，他没少见过丁书衍受伤。可是依旧无法习惯，每次都躲起来偷偷哭。 可能他就是这般软弱，永远不可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窗户映照进来的光线从明亮转为阴暗，祁映墨已经将那些伤口全部清理了一遍，这个时候六子终于赶过来了。 看见丁书衍全须全尾地躺在床上，他总算放了心。而且那些伤他一看也只是皮外伤，就完全没当回事，语调也轻松了起来：“放心吧祁哥，我带的都是特效药，很快就能好。” 伤口已经清理完毕，六子撸起袖子立刻消毒和上药，还给丁书衍打了退烧针。祁映墨则在旁边一直闷头生炉子，把小小的房间烧得热热乎乎。 丁书衍出了不少汗，烧也退了下去，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一觉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祁映墨趴在床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祁映墨本也没睡沉，立刻睁开眼，仰起头查看他的情况：“哪里不舒服？六子在这边呢，你跟他说。” 丁书衍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墙角一看，见六子蜷缩在灯光阴影的墙角里睡得正香，不仔细看都认不出那里还有个人。 “我没事，就是身上伤口发炎才导致发烧，现在都包扎好了，很快就能好起来。”他温声安抚道。 看来他哥又偷偷掉眼泪了，眼睛肿得像两只小核桃。 许久之前他就发现，他这个温文尔雅的哥哥其实是个爱哭鬼，只是不忍心拆穿就是了。 祁映墨立刻站起来，把放在炉子旁边温着的饭菜端了过来：“那就吃点东西。” “嚯，还挺丰盛。”大瓷碗里装着大半碗米饭，上面堆满了青菜、炒鸡蛋还有零星瘦肉，丁书衍捧着这实实在在的一碗饭笑了起来。 “旅馆老板送来的，四菜一汤，确实丰盛。但是你现在不便吃荤腥，我就挑了这些菜单给你盛出来。”祁映墨指了指炉子旁边的小桌，“怕你吃不下，还给你煮了粥。” 丁书衍挑眉：“吃不下？我这种流浪过的小孩，字典里就没有这三个字。邓家民那个死抠门，昨晚把我关起来就一直没给我饭吃，饿死我了都。” 他说完这句话，就把脸埋进饭碗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 “你慢点，小心噎着。”祁映墨最喜欢看他吃饭，好像吃纸壳子都是香的。 两人聊了一小会儿，六子也醒了，搬着凳子坐过来，关心地问：“四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吗？有些伤表面检查不出来，还得你自己说。” “没了，都是外伤，而且那些人都是普通的护院，还没被训练成恶犬，下手不够狠。”丁书衍一边嚼一边说，“当年我在穿山龙那儿——”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嘴，没再说下去。 提到穿山龙，就不免想到孙小五。要是没有这孩子，当年他可能就死在山寨里了。 六子和祁映墨互相看了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同样沉默了。 作为曾经的「争宠二人组」，六子跟孙小五之间关系也不错，超出一般的战友情，得知对方死得那样惨烈，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但作为一个见多了生死的护士，或许这方面他的承受能力更强一些。 丁书衍咽下嘴里的饭，瞥了眼旁边药箱里放的那些药物，问道：“这都是从医院拿的吧？还有我哥用的那些麻醉针，这么干会不会有危险？” “这点量应当没事。”六子说，“医院里管得不严，好些个护士都偷偷弄点药出去卖钱，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到我头上。” “成，就现在这些，谁让你弄药你都别再弄了，就说查得严，容易暴露。” 六子眨了眨眼，疑惑道：“什么意思？谁还会让我弄药？” 他想了想，试探地问，“宁老板？” 丁书衍点了点头：“对。” 直到这个时候，祁映墨才将昨晚去找宁阿白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他俩的默契也自不必多说，一致认为就是刘戎之通过宁阿白，单方面向孙小五下令，让他去刺杀廖三毛。 六子诧异道：“可刘戎之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小五又没仇，也犯不上跟你们俩这儿较劲啊！” “当然没仇，也没较劲，他只是不在乎罢了。”丁书衍飞快地把那一碗饭吃完，抹了抹嘴，“我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暂时先不跟你们说，等过两天我一定让宁阿白帮我联系上刘戎之，我要亲自问问他，看看能不能证明我的猜测。” “四哥，你别跟他杠，最后吃亏的是你！”六子十分担心。 祁映墨大约能猜到他要问什么，便也道：“放心，你四哥不会莽撞的。” “那成，反正我就只听你俩的，你俩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六子说，“要是宁阿白让我干别的，我立刻通知你们。” 邓公馆这边，邓家民还没从银行下班，就接到了邓贤打来的电话，得知丁四逃跑一事。 “大少爷，要不要我派人去找找他？”邓贤试探地问。 正如丁书衍所料，邓家民摇摇头：“算了，随他去吧，跑了更好，年前工厂就要交一批货，在此之前别再给大帅添心思了。管好家里那些嘴，别让他们乱说话。” “明白，明白。”邓贤立刻道。 丁书衍的伤没养几天就差不多好了。这几天里，祁映墨把他们那小公寓退了租，换了个地方住，把他们为数不多的行李搬了过去，但没将这件事告诉宁阿白。 期间两人去了几次岁祥酒馆，都是要求要跟刘戎之直接通话，最后一次丁书衍还跟宁阿白吵了起来，他放了狠话，说如果刘戎之不肯亲自跟他说明计划，接下来的事他不会再配合，会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 丁书衍和祁映墨也知道，凭自己这样的低级军衔，本来也没资格跟大帅亲自对话。 但毕竟是刘戎之要把他们拉进队伍里来的，还多多少少利用了他们，现在又处在下一步行动的关键节点上，正确理解大帅的诉求也很重要，要求直接对话并不为过。 不知道宁阿白怎么跟上线沟通的，过了几天，丁书衍俩人再去酒馆的时候，他阴沉着脸通知他俩：“后天晚上十点半，过来接电话！”
第154章 再探工厂 【这混蛋玩意就该下地狱！】 时间已经进入十二月，明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春节，这个时候松城百姓们已经开始提前迎接年节的到来，家家户户都充满喜气。就算是生活有不如意的，也都想着熬过年关再发愁。 被这种气氛影响，丁书衍就更为自己没能信守诺言而烦躁。 “别想太多，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也不是你的错。”祁映墨安抚他，“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师父那边也不会说什么的，他只希望你平安。” 丁书衍其实头疼的也不是表面的这件事。而是现在这个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局面，只是这种事他不好总挂在嘴边抱怨，最近便显得分外沉默。 得知后天能跟刘戎之通话，他便打算带祁映墨去西郊外的兵工厂看一眼，好收集最新情报，或当筹码，或敦促刘戎之行动，具体怎么做，视通话情况而定。 其实之前他就想再去探探的。但是考虑到那里灯火通明的情况实在不利于隐蔽，便按照记忆，找裁缝定制了两套和那里工人差不多的制服——原本只想定制一套，这么危险的事他可不想带祁映墨去，但祁映墨不肯，坚持要一起。 理由很简单，首先，两人是搭档。其次，兵工厂的位置和情况不能只有丁书衍熟悉，将来不管如何行动，都要有另一个知情人才好办。 于是第二天晚上天黑之后，他俩再次借了宁阿白的汽车，驱车开往城外。 不知道最近廖三毛全城设卡都查到了什么，或许是他已经离开了松城，也有可能是虽无收获，又不想在过年前惹得民怨沸腾。总之这两天，原本四处可见的关卡都撤了，进出城门都畅通无阻。 两人把车停在了岔路口通往别处的那条路上，套好了定做的制服和帽子，将口罩塞进衣服口袋里，步行往兵工厂方向赶去。 兵工厂的工人制服设计得并不特别，是蓝黑色的厚帆布连体衣，估计主要是为了耐磨，仿制起来并不困难，或许会有细微差别。但只要不细看的话，肯定是分辨不出来的。 这一身颜色行走在夜里也很方便，丁书衍带着祁映墨轻而易举地到了上次自己翻墙进去的地方，又轻车熟路地跳进围墙，然后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戴上口罩，壮着胆子大摇大摆地往厂房那边走去。 没走几步，迎面就过来了一队巡逻兵，祁映墨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好在对方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多看，便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走得远了些，他才松了一口气。 丁书衍听见他明显的呼吸声，得意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别怕，这里从没有人闯进来过，又是封闭厂区，估计巡逻也不会太仔细，我们扮好工人就行。” 这次有伪装，他俩便也敢大大方方地四下张望，厂房和仓库外墙都钉有名牌，哪里是哪里都写得一清二楚，两人便默默地将格局记在了心里。 走到一间库房外，墙下停着几辆推车，丁书衍两人便默契地拉出来一辆，煞有介事地在库房区域转悠。 这里并不算安静，因为陆续有工人从厂房推车运送物品过来，所有的库房都没有上锁，随他们自由进出，瞥见有人从零部件仓库里出来，丁书衍左右张望一下，给祁映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进了仓库里。 这时里边没有人，他俩便四下张望，查看周遭的货架。 上次丁书衍来的时候不知道进的是不是这个仓库。总之眼前这个，比上一次的那间显得充实许多，只有少数货架是空的，其余架子上全都摆满了箱子。 “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干得够快的。”丁书衍低声道。 在这间库房里，他们又发现了几种部件，分别应用于南部十四式手枪和十一式轻机枪，全部都是日本自主研制的武器。 尤其是后一款轻机枪，在国内被称为「歪把子机枪」，这些枪械他们熟得很。虽然没怎么用过，但都学过装卸，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亲眼见到这一排排的死亡兵器，祁映墨真的是后背发凉，想想廖三毛居然帮日本人生产这些，还要从中渔利，从胃里泛起一股强烈的不适感，简直令他作呕！ 这混蛋玩意就该下地狱！ “走吧哥。”丁书衍碰碰他的手臂，轻声道。 谁知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一个人单独进来，对方脸上也罩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威严的眼睛，盯着他俩反复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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