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副画面,丁书衍也不由动容,拉住祁映墨没有立刻过去。 “都是苦命人啊。”祁映墨也看见了他们,不由叹息,“先给一点信任吧。” 丁书衍深深叹了口气:“哥,每当看到这种情况,我就觉得我能遇上你,命是真好。” “或许是上辈子你也帮过我,所以我这辈子来报恩呢?”祁映墨拍拍他的手臂,淡淡笑了笑。 两人望着一走廊在艰难生活中垂死挣扎的百姓们,谁也没说话,靠在墙上发呆。 不知道谁能来改变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人才能过上安宁稳定的生活。 柳似伊哭过了劲儿,觉得趴在孙小五肩头不太合适,这才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推开了他:“不好意思。” “没事!”孙小五立刻道,“你也是太揪心了。” 柳似伊扯起嘴角,红肿着眼睛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她茫然地转头,不经意间看见了人群中两个穿军装的身影,分辨出那肩章是军官才有的,立刻紧张地拽了拽孙小五:“那是不是你的、你的长官?” 孙小五只顾看着她的脸,见她哭得伤心欲绝,正心疼得厉害,听她这么说,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跟自家连长和教官对上了眼神,吓得心里一咯噔。 但他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倒也没显得特别心虚。 既然被发现了,丁书衍和祁映墨也就大大方方地向他们走过去。 “小五——” 祁映墨刚一开口,孙小五就立刻向他敬了个军礼:“连长,教官,今天是假期,外出不用请假!” “你当我们跑这么远来抓你违纪吗?”丁书衍已经尽可能把脸色调整得和颜悦色。但在手下的兵跟前,他还是威严感十足。 “别紧张,我们就是听说你着急跑出来,怕出了什么事,跟过来看看。”祁映墨笑道,“也多亏我们来了,长辈生病的事可大可小,我和丁连长也好照应着。” 柳似伊虽然还很年轻,但没有一点心眼出来当舞女只能被欺负,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是人家不放心自己,怕自己坑了孙小五。 但她垂眸并未做声,反正也都习惯被人用这种眼光看待,这都算是和气的了,没必要计较。 孙小五立刻道:“多谢连长、教官。” 丁书衍便问道:“柳小姐,你母亲情况怎么样?平时都有什么问题?” “她……心脏不好,据说血压也高……”柳似伊并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病症,同时担心地往抢救室里看了一眼。 祁映墨叹了口气:“都是老年病,确实得注意,估计还会营养不良。” “那这样,小五,你在这里陪着,我和教官出去一趟,一会儿再过来。”丁书衍安排道,“需要住院就安排住院,钱的事不需要担心,去了哪间病房你回头到大门口传达室给我留个条子。” 孙小五看他态度大转弯,激动道:“是!” 丁书衍冲祁映墨点头示意,两人一起离开。 他这样做自然是想帮柳似伊,人总不能见死不救。但也想让她明白,有钱的那个不是孙小五,是自己,让她别打那小子的主意。 祁映墨和他简直共用一颗心脏,对他的想法心知肚明,一句都没多问。出了大厅,他才道:“咱们现在是去给老太太找个护工?” “嗯,找个好一点的看护,免得柳似伊不能工作。”丁书衍站在医院大院里,四下张望,“要是她没有收入,恐怕还得缠着小五——我不排除她可能会对小五有真感情。但现在这么短时间,我还是信不过。” 祁映墨点点头:“嗯,宁愿我们多付出一些,也要防范于未然。”
第124章 又要走了 【“按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好人。”】 医院附近有不少举着牌子自荐做看护的,丁书衍和祁映墨选了许久,凭着他俩过人的识人本领,选中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四十岁大婶。 这人此前照顾过不少病患,跟医院里的一些护士都很熟络,看着也很利索,面对祁映墨的常识提问,也都对答如流,只是要求的工钱比较高,别人只要三块大洋,她要四块。 这专业态度让丁书衍信服。于是他豪爽地把工钱出到了六块,要求就是将老人照顾好,并且直接给了半个月的工钱作为定金,还拉了一个护士做见证人。 等他们带着看护大婶回到医院,在传达室收到了孙小五的口信,得知柳似伊的母亲已经被转去了病房,便又在对面的商店买了些营养品,一起去了病房探望。 看到这大包小提溜的,外加一个看护大婶,孙小五和柳似伊着实震惊,大婶很有眼力见,立刻就卷袖子开始干活,主动询问柳似伊关于她母亲的各项生活习惯。 老太太还没醒过来,病房里边也躺满了病人,丁书衍和祁映墨不想打扰他们休息,便把孙小五叫出去问话。 “医生说是什么病了吗?严重不严重?”丁书衍问道。 孙小五其实也糊涂,他光知道事情严重。可是大夫方才说的话他听了一遍完全没记住,这会儿挠了挠头,含混道: “就还是那些毛病,心脏不好,血压高,说是让好好休养,按时吃药。” 祁映墨追问:“需要手术吗?” “手术?”孙小五连连摇头,“没听医生说。” 祁映墨松了口气:“这就好,就怕心脏不好得开刀,这样负担就太重了。” “还是老天有眼。”孙小五又感激地看着他俩,“四哥,教官,谢谢你们,你们真的太好心了。” 丁书衍冷着脸:“可怜人那么多,我们也顾不过来,这还不是为了你!” 孙小五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低下头嗫嚅道:“她找我帮忙,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没让你见死不救,但是我希望你能清醒点。”丁书衍还是要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幻梦,“她找你帮忙,是因为没人可找,这不代表她对你有感情。你帮忙没问题,但别把这些事混为一谈。” 孙小五讪讪道:“我明白,之后还是会专心训练。” 这时柳似伊从病房里出来,门口的三人立刻噤声。 柳似伊猜出他们是在说自己。但也没什么可拆穿的,走过去对他们笑笑:“丁连长,祁教官,多谢你们。” “看护大婶人还不错吧?”祁映墨温声道,“有什么不妥的就跟她说,毕竟是照顾病人,须得仔细。” 柳似伊双目红肿,神情憔悴,一手抱着另一只手臂,显得有些无措:“我问过她的工钱,这钱……我给不起,也还不起……” “我们既然主动出钱,就没打算让你还。”丁书衍不留情面地说,“小五没多少饷钱,我们也不忍心看他因为你的事儿着急。既然有这个能力,干脆一并解决了,省得大家都不好过。之后几个月,这大婶的工钱都我们出。你呢,就安心工作,好好养家,什么事都别多想。” 他这一番话夹枪带棒,一语好几关,孙小五听着有点懵,但柳似伊是明白的。 她闻言轻轻点头:“我会的,请两位放心。” “事情都安排妥了,那我们就先把小五带走了。”祁映墨微笑道,“以后有事急用钱,就打营部的电话找我俩,我们一定帮忙。” 回营地的车上,孙小五一直沉默,祁映墨从后视镜里觑了他好几次,都见他茫然地望着窗外,满脸忧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快到目的地,他终于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四哥,教官,我真的不能跟小柳来往吗?我不傻,我知道她有心眼,我还庆幸她有心眼,像我们这样混口饭吃的人,只能这么活着。哪怕她真的只是图我那点钱,我也不会觉得她不好。”他的声音忽地低了下去,听起来有些心虚,“可能咱们看人的标准不一样……我在你们心里,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丁书衍一打方向盘往路边靠,又猛地一踩刹车,轮胎与地面亲密接触,发出刺耳的声响,「吱」地一声停了下来。 “孙小五,你觉得我和我哥看人的标准是什么?”他回过身去,斜眼觑着对方。 这冷冰冰的语调孙小五吓得一哆嗦,但他还是结结巴巴地说:“就、就、诚实、努力、不欺负人、靠自己本事活着的,才是好人,才能来往……” 丁书衍冷笑:“按你这么说,我也不是好人。” 他看了祁映墨一眼,眼神顿时变得温柔,“我跟我哥第一次见面,是我偷他的钱,被他当场抓获。” 孙小五:“……” “如果他当时像你这么判断好人与坏人,就不会有现在的我。”丁书衍回想起当年,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祁映墨笑笑:“小五,人没有非黑即白的,这世道生存不易,有时候礼义廉耻得放在谋生之后,我们也不会苛责这些人。 我明白你为什么心疼小柳。除了喜欢她之外,也因为你有同样的经历,情感能够共鸣。我跟阿衍这么做,不是想制止你和她来往,只是想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对啊,还记得在笼绡山上我怎么骗的你吗?还不长长记性?!”丁连长先被祁教官嘲讽为「拿捏之王」,现在破罐子破摔,完全不怕拿自己当反面教材。 孙小五再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吭哧瘪肚好一会儿,才认命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长记性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丁书衍和祁映墨也就没再多费唇舌,之后他俩也没多问过这件事,只是听六子说,之后孙小五在大门口跟柳似伊见过几次面,每次回来高兴又不高兴,问什么都不说,常常一个人发愣,但他俩之间并没有断绝往来。 那位看护大婶每个月5号定时来营地找丁书衍领工钱,也把柳似伊母亲的病情详细告诉他,听说老人病情稳定,很快就要出院,丁书衍放了心,最后一个月又给大婶多结了一块大洋,挨了好一通夸,的确是让他心情不错。 他不打算再多过问孙小五的事,省得自己像个多管闲事的爹,浑身充满棺材味儿。 该说的他都说了,该怎么做还得看对方自己。好在还有纪律约束,他不担心会出什么大事。 况且现在已经快要立夏,估计离他们去橝城的时间也近了,只要人一走,什么联系都能断。 要这样都断不了,那也算是真爱吧。 四月底,方重湖接到了刘戎之的命令,让丁书衍抽调二十个人,一起去橝城。 “只要二十个?”祁映墨得知,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还是像驻兵那样大家伙儿全过去,“看来真的是特别行动。” 丁书衍坐在写字台边,桌上放着信纸,手里攥着钢笔,他需要尽快确定名单上报: “估计咱们就是当特务去,廖三毛的人可能也查过赤戎军驻扎在橝城的部队,谁进了松城可能都被盯上,咱们这些人脸生,不容易引起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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