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饭,董烟青等我坐舒服了,才捏着我的手出去,说走两圈消食。 “你今晚没有工作吗?”我跟着他的脚步向院子走,董烟青闻言偏过脸按了按我的后颈。 “不耽误陪你。” 他这个人像有种不可告人的魔力,总是简单一句话说得格外好听。简单好听还不算,就是能从话里听出他更深层的意思。可能有时候仔细去揣摩对方的一言一行,更轻易就能被想象中的深情撞入心窝吧。 院子连接花园,董烟青走两步就会停下来,看看花种,拔根刚冲破土壤的草籽嫩芽,要不就是打开花洒闻闻。他过强的参与度,搞得整个花园上下鸡飞狗跳,一群人战战兢兢,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我看了于心不忍,伸手擦到董烟青肩膀,贴着他的脖颈软声:“你背我走走吧。” 董烟烟放下手里的花蒂,转头一愣,片刻后嘴角勾起个宠溺的笑:“走两步就偷懒。” 说完他就半蹲到我面前,我才刚靠近他,他的手指就捏上了我的小腿。我向周围苦着脸的工人示意可以退下了,他们各自亮着眼睛对我点头,眼底都是崇拜。 我无言地轻笑一声,董烟青背起我轻松颠了颠,揶揄道:“开始在外人面前使唤我了是吧。” 我抱紧他的脖子,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贴着他的耳垂咬了咬,踢了个皮球给他:“不可以吗?” 暮色笼罩着温柔的挂灯,董烟青的回应似乎因为情境衬托而更具温柔,“没什么不可以。你想要怎样我都答应。” 唯独不能离开你的眼皮底下对吗?我搂着他缓缓在心里替他补上我们都心知肚明的潜台词。 也许是我日渐主动的态度终于打消了董烟青的疑虑,总之云堇别苑内外的保镖一天比一天少了。 这天塔雅因差回了美国,刘汕去佰蒂参加季度总结会,我会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对董聿风的印象很差,贸然在云堇别苑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逐客令:“你有多少条命够董烟青收拾的?” 我的话太刺耳,董聿风也不是好惹的,随便一句话就扎得我鲜血淋漓:“你身上真是越来越有陆嫂的影子了。” 我起身扔了书,给了他一个发怒的背影要走,但很快又被他一句话留下来了。 董聿风很是感慨道:“死人终究和活人是不一样的,陆西芃以前可没你能耍小性子,我大哥能忍你到现在,谁也不敢说没有一丝感情。” 我知道他此时这样开口,存在有故意引诱的嫌疑,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站定身体,只是徒劳地给他留了个背影,仿佛只要没回头,我的自尊就还没褪色干净。 “你到底来干什么?董烟青不在这里,要找去佰蒂找他。”我冷声斥道。 身后的人一声轻笑极其刺耳,就好像看穿了我一切拙劣的把戏。 果然他很快就讥讽回来了:“年轻果然有愚蠢的资本。不过我今天来,就是来找你的。” 说都说到这个地步,才拉扯下去没有必要,可能很快就会引来外面的关注。 于是我转头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希望在睡前能听完你的遗言。” 我自觉话声脱口那一瞬,就有些心虚,但董聿风丝毫不觉得我冒犯到了他,还饶有兴趣地露了个痞笑: “看来我大哥是真宠你,你会迷失自我也正常。” 见我一脸心烦不想听要走的样子,他又话锋一转:“你想彻底了解董烟青吗?过去的他,现在的他,和未来的他?” 见我顺利上钩,他的五官都舒展开了,唇角终于露了些许真心的笑:“这个世界除了我这个和他手足相残多年的弟弟,没人敢给你想要的信息。” “反正他舍不得你死,触触他的逆鳞而已,他会原谅你的。”董聿风继续怂恿我动摇的心,“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我努力撑起理智,质问他:“那你冒着被他打成筛子的风险这样做,是期望得到什么。” 董聿风眯起眼眸,失笑道:“我能从他手里得到什么?无非是想给他添个不痛快,这不是还得靠你让他难受。”
第60章 云堇别苑并不是董烟青在北京的唯一房产,我一直知道。但看到董聿风手上的资产调查报告,震惊之余,我的心还是显而易见地划了一道阔口。 燕西壹号,坐落于云堇别苑西面二十公里的懿高园,独栋的连体别墅群计七套,单绿地面积就超一万平米的壕宅,室内外设计、配套设施均是出自京城顶尖的名家之手,市值粗略估算竟超32亿。 而这套令京都名流圈都咋舌不已的房产,归属权是一位已经过世十年且根本查不到名字的女人——陆西芃。 我合上报告书,低眉笑了笑,轻声:“的确是董烟青的手笔。” 董聿风拿回我手上的报告,同样回我一笑,只是他的笑容有太多我不能深究的东西。 “看你还能笑出来,我就不担心接下来的话,你听了会受不住当场晕倒了。” 话说到这份上,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不明白,董聿风担任这个挑拨者的目的。 他真的只是为了给董烟青找不痛快吗,可凭我,又能让董烟青难受到哪里去呢。 花园的喷泉飞溅在婆娑的夕阳下,清透如水晶,神圣纯粹,一如掩藏在时光中的宝塔爱情。 董烟青和陆西芃是同一类人,天才的头脑各自孤单了十几年,才在一次偶然下认识了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哈佛初遇那年,董烟青十八,陆西芃十六。两位学院里各自风头无两的人物,因为一场美术联赛对上,董烟青纯熟的艺术造诣,毫无悬念碾压了在高手云集中初露头角的陆西芃。又因陆西芃不服输孤身给比赛结果做了一个反转,董烟青输了。这位来自神秘东方的女人,承载了父亲对思念故土时嘴里的所有美好,加上那股对珠宝的认真劲儿落在珠宝世家继承人董烟青眼里,分外动人。相互的一见钟情太猛烈,灵魂契合的共鸣,导致这段初恋从刚开始就到了世人对情爱追求的最高境界,满足一切最好的想象。 “她生前如吾高山流水,宁静吾心,望君如是,万幸得珍重。” 原来是这般命里重逢的遇见,才配得上一句“高山流水,宁静吾心”。 董聿风压低声音,心灾乐祸道:“记得你在匹茨堡的那个导师吗,当年如果不是陆西芃病得太急,你那位导师的第一个案例,应该是董烟青。” “董烟青就是个疯子,早年还有他爸董睦管着,死了后就只有陆西芃治得住,结果陆西芃也死了。”男人满脸恶意地靠近我,再我抬手前率先将我扯到面前,贴着我的耳朵道:“你这种毛都没长齐,一看就是挨欺负的小鬼,怎么和他长久得了。” 被毒蛇盯住的恶寒感席卷全身,我后怕地要呼叫,但董聿风提前预判了我的反应。他伸手捂住我的嘴,邪肆笑着,“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庇护,跟董烟青不如跟我。” 我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全身的力气和精气都用来抵抗身上不规矩的手。他和董烟青一样,犹爱摩挲我的后颈,一面学着他温和的模样诱哄:“董烟青跟陆西芃这段,到人死了除了我和那坚决不承认的老女人都没谁知道两个人结过婚,可你呢,从他来温家接近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他从没想过遮掩半分,拿你当靶子似的。我就不一样了小美人,我喜欢世界上所有漂亮的小男孩,你跟我,一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还没见到董聿风本人之前,我听说过一些相关的传言。董聿风是董睦在外的私生子,比董烟青小六岁。关于生母的流言很多,有说是北美某大家族的千金嫡女,有说声名狼藉的酒场红人,可无论他母亲是谁,他在佰蒂内部繁杂的权力倾轧中,所占据的支持者完全可以迈过血脉与董烟青分庭抗礼。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董聿风比董烟青好控制,传闻中的董二公子,醉心花丛,一双巧手上能雕翡翠贵件下能摸出酮体三围。生得样貌翩然潇洒,品性亦全如本家美丽国的基因,进退转圜,屈就从圆,不似董嫡子冷硬桀骜,由骨子里就透出不可侵犯的首领做派。 可就是传闻中的那人,初见就冒犯了亲兄的伴侣,丝毫没有顾及在外固化多年的人设,直接踩在董烟青的脸面上对峙。 而短短不过数月,又主动投诚做小伏低说不过是想借我之手给董烟青一个不痛快并无所求。 这样善于伪装的人,危险系数直觉不会比董烟青低。 大概是没耐心等我磨蹭,也不担心我会真喊出声,董聿风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我思量着他的举措,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算盘打得好像我真的是他口中乳臭未干的傻子。 “庇护?如果我没有在纽约见识过董烟青的手段,说不定我真的会被你说动。总归你们都给不了我想要的感情依托。” 董聿风听得半点不着急,还有心笑弯眼,口吻更是给我一种他特别无害的错觉:“还算没养废。” 说完他更是退到了安全距离,一副完全清白的模样。 “不过你也别太容易陷进去。” 突然的劝慰,落在我心尖上,让我警铃大作。 我抬眸看去,董聿风说这句话时眼神略有闪烁,而他注意到我的打量后,非但没有掩饰,反而大方任我看清他眼底的矛盾。 “介意我抽根烟吗?”他扬眉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前突然礼貌地征求起了我的意见。这句话发生在前面的场景之后显得特别滑稽,太反常了,可更可笑地还有接下来他的自知之明:“我知道我大哥自从和你在一起后,就没抽过烟,如果让他闻到你身上的烟味,必然会起疑,凭他的本事,知道我骚扰你不难。” 我盯着他手上的烟没有出声,但他却将我的缄默当做了允许。 抽就抽,还在极其不和谐的气氛中,感慨不已,“要一个男人为谁戒烟,意味着什么。可他明明没有很爱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实在刺耳,我几乎是没过脑子就反唇相讥:“你这样为我和他之间的事絮絮叨叨,倒像是对我们两人都有些说不清的心思。” “你也就有对别人牙尖嘴利的本事。”董聿风吹了吹烟灰,熟稔的调侃听起来让我很难受,他态度转变太快了。如果不是精神分裂,就是另有所图。 我警惕地环视了眼周围,暗忖他如有不轨意图该如何自救,在我选择果断结束今天的见面时,但董聿风抢在我前面有了下一步动作。 他再度靠近了我,只是不同于早前的强迫,他此刻将我轻轻揽在腰间的动作显得暧昧许多,而且是恰好可以挣脱的程度。 他贴在我耳边轻轻笑了笑,“为什么不敢把这一面给董烟青看?是怕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还是你故意利用他对你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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