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小方似乎想笑,又没笑。 他问:“怎么不喝点儿消愁?” 我回答:“他不喜欢我沾烟酒。” 小方懵了。 “她都绿了你你还听她的?” “我说了,只是个概率问题,也可能是我误会了。” 小方不说话了,小方今天接收的信息量也比较大,他拍拍我肩膀,看了一眼路,有些疑惑:“咱往哪儿走,回珂苑我陪你再喝。” 珂苑是他借我那个小公寓那边。 我回答:“我不过去,我回趟家。” 小方乐了:“回心转意了?你这是因祸得福,嫂子挺好的人,还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 小方挠挠头,问了一句:“嫂子是个挺好的人吧?我没啥印象,光记得你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了。” “噢。” “我觉得你对嫂子肯定还是不一样的,虽然我没啥印象。之前和你处的最久的那个,你那个青梅竹马,追了三年,你还不是一边和她谈朋友一边乱搞,就只有嫂子,遇见了,你就定下来了。” 他说的不对,但是我懒得反驳。 “你回家,隔天买个首饰,说几句软话,”小方提建议,“人嫁给你了,孩子都生了,还不是被你吃定了。你就说些女人喜欢的情话,买点礼物哄哄,也就过去了。” 小方还是有点醉。 小方平时话没这么多。 他喝醉了有向庄三的方向发展,实在要不得。 我觉得他嘴上把门,大约是因为没看他喝过太多酒。 我到家下车,目送小方离开,然后准备轻手轻脚进门。 我没想到,开门之后灯是亮的。 妻子正抱着孩子转圈哄,见了我,极其自然过来,问:“怎么一身酒味?” “陪朋友喝酒去了。” “你没喝?” “没。” “你放下东西帮我抱一会儿,我去个洗手间。阿姨今天晚上不在,他哭闹我好不容易才哄好。” 妻子告诉我正确姿势,把孩子塞到我怀里了。 我吓得一动都不敢动,手机提示音响了几声都不敢碰。 妻子回来,见我的样子,笑了,她接过来孩子,表扬:“挺好的,爸爸,没弄哭。” 我往里走,坐下来看了看手机的消息。 最新的是小方的,他说明天把车给我送到珂苑去。 然后是死面瘫。 我给死面瘫发了四条消息,死面瘫也给我回了四条消息。 “抱歉,之前有事在忙。” “不用你叫爸爸,别闹啊,君叶乖。” “今天的事情不会影响我们的,我不离开。” 我眼有点花,撑着看完了最后一条。 “你喜欢戒指?明天要上班吧,后天我陪你去买怎么样?” 我都能想象出死面瘫说这些话的口气,语气温柔极了。 我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小方的脸。 “你被他吃定了。他说些你喜欢的情话,买个首饰哄哄,也就过去了,”小方在屏幕上嘿嘿一笑,“对吧,傻逼一号?” 我给小方发了个消息。 “车放过去告诉我一声就行。对了,给我改个备注,去掉‘一号’,有我在,再没人能算得上傻逼。” 妻子把孩子放回屋子里去,回来又开始拍着我的背哄。 她没问为什么。 我情绪稳定一点,我看着妻子,忍不住开口:“离婚的事情……” “嗯?” “我还是想要尽快,”我声音完全没有哭腔,仿佛眼泪都是假的,“对不起。” “即使没有别人,你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 我沉默,最后点点头。 她松口了。 她说:“好。” 我又撑不住了,处理完心事,我的眼泪又不由我管了。 “大学的时候我看过你们表演,人家弹吉他的弹吉他,唱歌的唱歌,就你一个人站着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她顿了顿,“不过那时候你挺帅的。” 我打了个哭嗝,大概是大脑知道太丢人,眼泪倒是不流了。 妻子很捧场,继续夸:“帅到腿软。” “他们拉我当台柱,”我解释了一下,“幸好那时候你没认识我,我当时很渣,你是躲过一劫了。” 这说法不对。 我笑了,补充:“你最后还是没躲过去。” 她没说话了。 她看我不哭了,说:“小尘你带吧,我带着孩子以后到底不方便。” “好。” “我再照顾你们一段时间,等孩子再大一点。” 我想说什么,她捂住了我的嘴:“我自愿的。” 第二天我们签好了离婚协议,她出的版本,我没怎么细看就直接公证签名了。 她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我活该。 从民政局出来,她没让我送她回家,她说因为怀孕在屋子里闷久了,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不知道怎么我们就走到河边了。 有点冷,我把衣服给她披上,想了想,求她帮我个忙。 她站在桥上往下望,问我想要她做什么。 推我下去,我这样想。 我把手机递给她,说:“帮忙扔一下。” 我的前妻评论:“败家精。” 她手一扬,手机就下去了。 我冲她笑:“正好多走走,咱们再去补张卡呗。” “补?你还用这个号?那你扔手机干嘛?” “我有钱,扔着开心。” 她给气笑了。 我陪她走了很久。 在这场婚姻的尽头,她对我说:“君叶,其实能长不大也挺好的。” ---- 前半句出自晏殊还是冯延巳有争议,后半句是我随手补的,没别的,就是押韵。
第17章 17 === 我前妻提了一份很平和的离婚协议。 她没拿走太多,苛刻的条目基本都是关于小尘的抚养问题。房子她拿一套,固定存款她占百分之七十,她每月给抚养费到联名账户。 细节律师同我提点了一遍,她工作敬业、认真负责,但看我的眼神难免鄙夷。 我不太想回家,也没别的事儿干。说起来死面瘫今天还答应我和我买个戒指去,车停到马路牙子边,我竟然真的开始思考我要不要真的去一趟,至少看看他是不是依旧言出必行。 现代人对手机的依赖绝对有点成瘾机制在里面。 这几桩起起落落心跳加速也就让我离开手机离开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怀揣着对这种依赖性的鄙视,我开始思考要不要飞去俄亥俄的乡间陪我一个看破红尘的老友一起放牛。 手机亮了。 信号满了。 我就把牛忘了。 牛,什么是牛,我都没见过活的牛。 系统自带的铃声一响,那一串数我瞥了一眼,不是死面瘫,不是母上大人,不是我能记住的任何电话。 我接起来。 是小方。 小方对我过去一天的失联表示担忧,他问我和我前妻和好了没。 我说离了。 小方沉默了片刻,又沉默了片刻,然后表示他帮我把备注改好了。 他问我是不是还不想去喝酒。 我表示他对人心的阅读理解能力有所提高,和高中时候做个英语阅读就鬼哭狼嚎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猥琐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觉得我没心没肺的语气很健康,不需要安慰,干脆地挂了电话。 手机我还用了原来的牌子,同账号的备份很快传好,想了想我给母上大人打了个招呼,说要给她还车去,问她什么时候在家。 她下午有空。 放了车我上去和她打了声招呼,我上去的时候她正在和新来的保姆阿姨聊花瓶。 我听了一会儿,没忍住问:“孟哥不在吗?” 李总人美心善,也没纠正我的称呼,大概是很理解我对着大我三岁的人叫不出爸爸来。 其实我叫的出来,但是死面瘫不太喜欢。 李总回答:“又不是小年轻,天天腻在一起也没意思,婚礼之后他再正式搬过来。” 她又补充:“他需要自己的空间。我也是。” 我仔细看了看李总,她问我:“盯着我做什么?” 我知道我见了我妈不敢抬头的原因了,她不喜欢被人看,我看她一眼她就要问这么一句,问了我又答不上来,久而久之,我就下意识低头了。 其实我顺势夸一句她年轻好看她顶多就是说我油嘴滑舌。 不对。 有一次她好像让秘书直接把她保养的套餐给我复制了一份。 好像还不止一次。 她接着说:“思肖说你们投缘,但他和我在一起的事情到底没有正式和你说过。其实你也不必在意,之前怎么和他相处,现在照旧就行。你们都是年轻人,话题会多一点。而且你多和他在一起,多学点东西,是很好的。” 这个我谈不下去了。 我又看了两眼她手上那个被我细细把玩过的戒指。 我落荒而逃的背影过于矫健,保姆阿姨还夸了一句“少爷走路很精神”。 不。 少爷做事很神经。 我又回死面瘫的房子了。 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他在不在,往楼上走我继续纠结他在不在,我又在门口停了十分钟,还是没想明白我是希望他在,还是希望他不在。 门开了。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他不在。 我应该简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留下钥匙滚蛋。 我没有,我坐在沙发上查起了新邮件。 手机掉了,未接电话和短信都收不到,但是新邮件都还在。 我之前找人查戒指的事情有回复了,那款戒指很低调,价格却很不美丽,我大手大脚惯了看了也觉得有点虚高。 又不怎么好看。 我手机屏就停在戒指那里,屏幕暗了我就摸一下按亮,脑子是空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死面瘫回来了,他坐到我旁边,瞄了一眼我手机,正好屏幕暗下去,这次我就任由它黑屏了。 他说:“我记得你不喜欢戴首饰,真的想要戒指呀?” 我和死面瘫相处的时候似乎总是忘了别人,有的时候我都会忘了自己,但是破天荒的,这次他一开口,不一样了,大概一秒钟,有其他人的脸硬生生霸占了我的脑子。 鬼哭狼嚎求完阅读答案的小方出现了,小方送我一句“傻逼”,伸手晃了晃朝我比了个一。 我的理智接受了死面瘫搞了我妈的事实。 但是我的嘴没有。 它说:“哥哥,做个煎蛋行吗?” 它这样乱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试图把发声器官和脑子重新连起来。 和大脑速连了一下的嘴补救:“没怎么吃东西,有点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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