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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洲咬着筷子，皱着眉头用手指点了半天，最后选了碗里的。 然后宋云川说了一声好，干脆利落地把保温桶推给了他。 向阳洲，“……” 他多余选这一手指。 宋云川的吃相很斯文，毕竟他是喝鸡汤都用吸管的人，比起向阳洲半张脸都快要怼到桶里的模样，他不仅没剩下一粒米，甚至还有空盯着向阳洲那顶毛线帽看上半天。 向阳洲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十分招摇地晃了晃脑袋，“好看吗？我妈织的。” 宋云川单手打开向阳洲带过来的可乐，“为什么挑这个颜色？” “戴着这个我妈找我容易。而且这样别人就会问为什么要戴这个颜色的帽子而不是为什么要戴帽子。”向阳洲指了指脑袋，“智慧，懂吗？生活的智慧。” 宋云川下一句就要问他为什么要戴帽子了，结果向阳洲话锋一转，直接开始人身攻击：“这种智慧你就不存在。” 宋云川，“……干什么？” 向阳洲一脸责备，“你又不烧饭。” 宋云川，“你又翻我们家垃圾桶。” 向阳洲无所谓地耸肩，“你们家垃圾桶有没有盖儿，瞅一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好么？钏儿，老是吃方便面真的不好。你要是不想做饭，上我家吃去呗。” 宋云川摇头。 向阳洲用筷子捡保温桶最底下的饭粒，从保温桶边沿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宋云川，“你是不好意思蹭饭还是你不想出门？” 宋云川低头晃了晃汽水。 满饮料罐都是气体撞击在内壁的响动。 向阳洲也腾出抱着保温桶的手，单手开了可乐。他又扫了一眼宋云川，说：“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现在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还天窗了两个月的连载了吗云川老师？” 他习惯性地用他们以前聊天时的语气，再平常不过，听不出来更多的讽刺和揶揄，而这两者恰恰是他们重逢以来的谈话中最主要的要素。 但也更显得不容敷衍。 这可能预示着如果宋云川不选择回答这个问题，向阳洲就会折回上一个继续拷问。 “画不出来。”宋云川用更平静的语气回答。 向阳洲新奇地说：“你还有画不出来的时候？” “有一段时间了。”宋云川平淡地说。 他的剧情很早就构思好了，而且非常细致，但是现在他一拿起笔，就什么都画不好。 他在心里做好准备，准备向阳洲接着拷问他为什么画不出来的原因，就像早上那第十二通电话里有过的拉扯和讨价还价。 放在别的画手那里会有很多原因，大多数都是用来搪塞催稿的编辑和后延交稿日期的。但是在他这里只有一句简单的画不出来，背后的原因不说难以启齿，而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形容。 或者说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向阳洲只是问到了这里后就歪了歪头，把吃空的碗盖了回去，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有洗洁精吗？” 宋云川啊了一声，满腔腹稿打了水漂，一脸无语地让向阳洲自己去厨房找。 他刚干完一碗饭，大概是他这段时间里胃部最舒服的时刻，因此他一点也不想动弹，只是懒洋洋地指挥向阳洲在厨房里翻东翻西，心里有点明白为什么小饼吃完饭之后也是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了。 厨房里继续传来向阳洲的声音，他终于发现宋云川的厨房里面除了各种口味的方便面之外堪称一无是处。 “你这样怎么可以呢，宋云川？”向阳洲叹了一口气，代替宋云川把那台冰箱插上电，放进他喝了一半的可乐。“冰箱里不装汽水，那它跟马桶有什么区别？——卧槽你别翻我作业！” 宋云川窝在两个沙发拼成的转角里，手里翻着向阳洲扔在沙发上的试卷，也深重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要不今年还是别高考了，连三角函数都算不对你和我们家冰箱有什么区别？” 一张一百五十分满分的试卷，向阳洲统共就拿了三十六分。 还有三分是老师送的卷面分。 冰箱还会制冷，向阳洲就复读个孤独寂寞。 向阳洲哀嚎一声，从厨房跑出来要打架，宋云川立刻转身举起手机威胁道：“别吵，你妈电话。” 来电显示的号码还真是曲小潼女士。 向阳洲顿时偃旗息鼓，然后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宋云川恍然未觉，神态自如地接通电话，开口道：“阿姨好……” 下一刻，电话对面传来的音乐声冲破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那什么五魁首啊六六六哈哈哈哈川儿你好你好呜呼啊哈哈我不喝我不喝我再弄个深水炸弹哈哈哈——”曲小潼女生的声音夹杂在混乱的音乐声中，“我们家舟舟在你那对吧？你们俩晚上吃完饭一起休息哦阿姨晚上回不来啦——我说了我不跳钢管舞！——” 宋云川勉强听清楚几个字：“什么一起？” “就是让他在你那睡一下啊，他跟你在一起我放心——欸我色子怎么少了一个谁给老娘吞了给我吐出来！——哦对了你记得教教他做作业哦阿姨下次给你做大餐！好了挂了！” 曲小潼女士干脆利落地吩咐完，半点不理会宋云川到底听清楚没有，直接挂了电话。 宋云川，“……你妈去干嘛了？” “听不出来吗？新世纪中年妇女夜店姐妹淘啊。”向阳洲挂在沙发靠背上叹了一口气，“完蛋，晚上你得和我挤一张床了。”
第7章 你赶作业我赶稿 宋云川对于向阳洲要留宿这件事没什么意见，他唯一提出质疑的就是，仅仅只是暂时睡一个晚上，向阳洲却在说自己要回家一趟洗澡之后拉了一整个行李箱过来，胳膊夹着枕头，羽绒服里直接穿着睡衣顺便还揣了一个鲨鱼抱枕。 宋云川捧着他刚刚泡的速溶咖啡，坐在沙发扶手上看向阳洲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摊，得意洋洋地说道：“好了，这下你的冰箱不再是一只马桶了。” 宋云川一看。 半个行李箱的零食和饮料。 他屈尊降贵地从乱糟糟的行李箱里面拎出来一袋王中王，说：“我们一般不在马桶里面放香肠对吧？而且你拿这么多洗漱的东西干什么？” “我有预感，以后我呆在这里的时间会非常多。”向阳洲歪了歪头，“你回来了我妈就有地方放我了，就和小时候似的。” 宋云川看着他开开心心地收拾东西，“你是得有多让人操心，这么大人了还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 “不知道，可能她怕我死在家里吧。”向阳洲进屋把鲨鱼抱枕往宋云川的床上一扔，回头问，“为表感激，要不帮我写作业我帮你画画？” 宋云川，“我怕明天你因为题目对得太多被怀疑脑子被雷劈了。” 他也起身进屋，随便把地上堆积的画纸和笔踢到角落里，再把行李箱拉进来好让向阳洲把带过来的衣服扔进衣柜。 虽然向阳洲拉着一整只行李箱过来，显得声势浩大，但其实还是他给宋云川的那半箱零食站了主导地位，所以最后他十分轻松亦十分熟练地收拾好了东西，然后和宋云川一起双双坐在客厅的茶几旁边对着数学试卷啃笔头。 作业当然是不可能给宋云川做的，向阳洲虽说不好学，但他好奇作业到底长什么样，就算没有一题写对，他还是在写完一张数学之后非常自信地试卷拍到宋云川面前示意他随便检查。 宋云川拿起来一看。 “你第一题就错。你知道么，数学选择题全选C也是个不错的得分方式。” “我试过，那回我们年级主任特意把正确答案都设成了B。他说要考验我们的心理素质。”向阳洲哗啦哗啦翻语文书。 “默写不要看书！”宋云川一把把书薅了回来，“你数学三十分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这不傻子都能考到一百二吗？” 向阳洲用看傻子的眼神瞪了宋云川一眼，“怎么就傻子都能考到了？” 宋云川把数学试卷往他面前一推，“高中数学试卷，选择题除了最后一两题，其他的都是送分题。最后两题如果狗屎运全都蒙对了，你选择题不就满分了吗？” 向阳洲：“嗯？” 宋云川没看他表情，低着头看他的语文书，“填空题也一样啊，最后两题不会就跳，反正那就不是给人算的，这四分不要还有一百四十六不是吗？” 向阳洲：“嗯嗯？” 宋云川，“大题更不用说了啊，最后两题的最后一小题也不是给人算的，你就算不会把过程全都写上去条件抄一遍，也就丢个答案分不是么？” 向阳洲：“啊哈，证明题怎么办？” 宋云川抬起头，脸上是真实的迷惑：“证明题结论都给你了，从上往下推导一遍从下往上推导一遍，中间乱编，最后结论抄上去，不就糊弄过去了吗？” 向阳洲脸上是比真实更加真实的迷惑：“你高考就是这么糊弄过去的吗？” “那倒不是。”宋云川把语文书合上，抬眼平静地看着向阳洲，“我是真会。” 向阳洲的表情难以言喻。 他抓着笔忍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宋云川看着他仿佛憋着一口气似的，字都写得飞起了，靠着沙发笑了一声。 向阳洲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来，进屋把宋云川踢到角落里的画纸和铅笔捡了起来，呼啦啦往茶几的另一边一丢，义正言辞地说：“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写作业。” 宋云川脸上的笑意一僵。 “云川老师，你们做漫画家的不需要交稿的吗？”向阳洲接着趴在茶几上啃笔头，“不用吃饭也不用画图？” 宋云川安静了一会儿，才怼回去：“你哪里看到我的介绍栏里写着漫画家了？” 向阳洲一题一题地看有没有一句他会的默写，口中道：“坐我前面的女生桌子上放了几本漫画，我闲着没事儿干拿过来翻了一下。” 他顿了顿，接着道：“然后我发现里面有个傻子干的傻事特别像赵日天。” 宋云川微不可察地屈了屈手指，哦了一声。 “我画插画更多。”他淡淡道，“学校里的作业和比赛已经够画了，没空每个星期都搞连载。” “挺好的。”向阳洲低着头刷刷刷填空，“我就估摸着你会去画画。” 宋云川有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张口想说些什么，结果向阳洲抬起头，啪一下把手里的默写填空拍在了他面前，表示自己写完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 五十句默写，写了的数目都不超过一半，更别说写对了的，所过之处堪称惨烈。 宋云川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曲小潼女士宁愿自己出去玩也不肯辅导向阳洲写作业了。 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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