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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云川冷笑一声，“他没手机，只有座机。” “啊这年头还有没有手机的……不对那你回头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就行反正你这期会交的，对吧？”对面一口气说完，仿佛生怕宋云川反悔似的。 宋云川把说明书往地上一扔，捏了捏小饼毛茸茸的小粉爪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尽量。” 有他这一句基本就差不离了，对面的人不知道他这边到底什么情况，忙不迭连声说好，又怕显得自己这番电话目的性太强，拐弯抹角地又刺探了一番宋云川的精神状况，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 宋云川十分厌倦似的把手机反扣在地面上，再也没看过说明书一眼，直接开干，异常麻溜地把猫笼子搭好，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人怀疑他刚刚其实把整本说明书都背了下来。 然后他用差不多的流程把猫爬架的说明书也背了下来，在小饼还在探索自己的新家的时候用一根猫条把小饼骗上了他新搭的猫爬架。 小猫扒着架子垂着头到处嗅，嗅到的都是陌生的气味，便带着疑惑的眼神回头望着宋云川。 宋云川继续用猫条贿赂，低声道：“是不是都很陌生？” 小饼一下一下舔着猫条，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陌生也没办法。”宋云川拿着猫条的手后退一点，小饼紧跟着贴了上来，简直如影随形。 他垂着眼，像是在看猫，又像是再看别的什么。 “我们哪儿也去不了。”他如是道。 小饼砸吧砸吧嘴，突然婉转地小声叫了一声，像是专门为了反驳宋云川的话一样，快活地在屋里自由打转，从地板跳到沙发再跳到衣柜，最后再宋云川的注视下奇迹般地落在了一扇门的门把手上，两只爪子扒拉着把手，整只猫挂在上面晃了晃。 然后门开了。 宋云川微微挑了挑眉，看着小饼掉在地上，疑惑地站在门口往门缝里面探了探，回头看了宋云川一眼，果断折返奔回到宋云川怀里。 宋云川揣着它，一步一步走到被无意打开的房门前，仅仅透过门缝都能闻见里面阴湿发霉的气味，很显然长久没有人进去过，甚至宋云川打扫了整间屋子都不曾顾及到这个角落。 倒不如说是宋云川故意遗忘了这扇门后面承载的一切无可言说的东西，否则也难解释为何他会在门前站成一尊沉默的雕塑。 小饼疑惑他的静止，想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宋云川松手让耐心告竭的小猫从怀里跳走，伸手慢慢推开了那扇门。 随着门的运动门框上不断有细微的灰尘往下掉落，扬尘翻涌着卷向门外，门外的光一点点铺垫进久不见日光的门内。 房间里没有窗户，但宋云川门都不用进，只是一个反手就精准地摸到了门内的开关，天花板上的灯泡闪烁了两下，堪堪照亮一片杂乱无章的空间。 这是一个老旧的储物间。 之所以可以称之为老旧，是因为除却它厚积的尘土之外，在宋云川眼里，里面的一切似乎都还停留在五年之前，所有被丢弃被遗忘的光阴全都被固定在这里，像是一种恶毒的礼物，只等待五年之后的他在莫名其妙的心情之下打开。 宋云川的表情近乎冷漠，像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一样，用陌生的眼光打量了一会儿，最后目光落在一个纸箱上。 纸箱像是被打湿之后又晾干，整个皱巴巴的纸面上用蜡笔草率地画着北方星空和几只恐龙，显然是几岁小孩才有的稚嫩笔触。 箱子里面露出来一堆画笔和奖状的一角，一盒脏兮兮的蜡笔和一桶水彩笔头放在最上面，牌子都被灰尘盖得看不清了。 宋云川冷着表情，握着门把的手僵硬冰冷。 在连小饼都以为这个刚成为它主人不久的家伙就要走进去时，他却后退一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不过是一方毫无意义的垃圾堆砌罢了。 他心说。
第6章 走门还是走窗户 小镇地方的高中也有住宿，但是像向阳洲这种学校到家连摸带爬都要走不了多久的，统统被要求走读。 因为学校宿舍楼不够。 但是午休时间所有学生都在放风半小时之后强制摁在教室里面，抱着随便什么东西假装睡觉。 因此向阳洲在学校里面关了整整一天，才在放学时间猛虎出笼飞出校门。 他溜到赵日天的小卖部里拿了一罐可乐，小卖部里面啥人也没有。 他敲了敲柜台，赵日天推开暗门大呼小叫地跑了出来。 “放学了吗放学了吗？我要开张了吗？”赵日天问，“你多少反省一下，你一个高四复读生，为什么可以冲在全校人最前面光临小店……” 话音未落，旁边的学校围墙上就翻下来一个人，大呼小叫地喊老板给老子来一打干脆面。 赵日天扫了一眼，继续说：“……甚至比翻墙过来的还要快上那么十几秒。” “不许讽刺你的股东。”向阳洲说，“明天那一罐汽水也拿给我，我要给宋云川。” 作为这家小卖部的唯一股东，向阳洲拥有每天从赵日天同学这里免费薅走一罐汽水的高贵权力。 对此赵日天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向阳洲夹着两罐白嫖的汽水乐呵呵地跑走了。 他说是要把汽水给宋云川，但还是优先回了一趟家。 曲小潼女士一看到他反手就塞过来一个保温桶，义正言辞地让向阳洲去送到宋云川那里。 向阳洲捧着保温桶，看了一眼厨房，确认油烟机没有在响，饭桌上也没有菜，便带着一丝希冀开口道：“妈，那我吃什么呢？” 曲小潼女士拢了拢秀发，嫌弃地扫了他一眼，伸出指甲在保温桶盖上点了一点，说道：“这个。” 向阳洲，“……” 怪不得，筷子给了两双。 “曲小潼女士，我能知道您有空给别人准备晚饭，却不愿意给你儿子炒一碗热腾腾的蛋炒饭的原因是什么吗？” 曲小潼女士优雅地踩着她的漆皮小高跟，“因为我和人约好了今晚要烫头和SPA。” 向阳洲委屈巴巴地背着还没来得及卸下来的书包，被曲小潼女士揪着后领扔出了家门，扒着门框不死心地继续发问：“那我作业也在宋云川那里写了得了？” 曲小潼女士喜出望外地一拍手掌，“对哦，你可以让他给你辅导作业！云川成绩可好了！你多跟他熏陶一下。” 向阳洲，“……我要不直接睡他那里？” 曲小潼女士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通知他们今晚开睡衣趴。” 向阳洲：“妈我瞎说的！！” 最终向阳洲还是屈服了，夹着汽水背着书包捧着他自己都不知道里面装了啥的保温桶哼哧哼哧往宋云川那里跑。 他今天带的东西有点多，不好翻墙爬窗户，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摁门铃。 那门铃也老旧，站在楼下能清楚地听见楼上门铃时灵时不灵的响声，如同苟延残喘的老人。 但是够响，以至于但凡耳朵没点毛病都很难听不见这过于吵闹的动静，向阳洲摁到后来都有点意兴阑珊，忍不住猜测宋云川是不是终于想起来出门买筷子了。 他撇了撇嘴，干脆把书包里的书扔在门口，然后把汽水和保温桶全都塞进书包，然后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在街道上的行人反应过来之前轻车熟路地爬上了二楼，准确地停在了宋云川房间的窗户前面。 那扇窗户的玻璃之前被向阳洲打破，但是现在已经重新装上了一块崭新的，明亮得合周围掉漆的墙壁和有些扭曲的窗框显得格格不入。 窗户锁着，向阳洲进不去，于是只好扒着窗户使劲往里面看。 窗户里的房间和他上次看到的没什么两样，一样安静。即使地上躺着一个被画纸和画笔深深掩埋的人，也听不到半点声音。 从向阳洲的角度看不见宋云川的脸，只能看见那些散落一地的画稿上杂乱无章的笔触，像是一个人毫无意义的发泄，即便是有许多张上构图已经初具雏形，却被铅笔糊成一团，显然都成了废稿。 乍一看，像一个死人被埋葬了废墟里，一点生气也无。 向阳洲冲玻璃上呵了一口气，用衣服袖子狠狠擦干净玻璃上的水汽，整张脸都使劲往玻璃上怼，瞪大了眼睛冲房间里面瞅。 他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的宋云川，当下决定要多看几眼。 于是当宋云川被一连串的敲玻璃声惊醒，皱着眉头转头望向窗外时，看到的就是一张被挤到变形扭曲的脸，水汽把玻璃都糊成模糊了。 宋云川，“……” 向阳洲从宋云川一言难尽的表情里读出不小的嫌弃，颇为自得地嘿嘿一笑，示意宋云川开窗户。 宋云川瘫着一张脸，仰面躺在地板上盯了蹲在外头的向阳洲一会儿，才大梦初醒似的拨开画稿从地上爬起来。 窗户刚被打开，向阳洲勾着玻璃框张口就来：“你再不开窗户，我就坐在这里吃完饭回去了。” 他冲宋云川伸伸手，“拉一把。” 宋云川垂眼一扫，“干什么？” 向阳洲理直气壮，“脚麻了。” 宋云川骂了一声神经病，还是伸手接了他，转身不在意地踢开一地狼藉，“过来干什么？” “找你吃饭。我妈和他小姐妹出去玩了，让你教我写作业。”向阳洲把书包抱在怀里，瞥了一眼地上，“我打扰你了吗？” 宋云川沉默一会儿，有些烦躁地说：“没有。进来。” “去客厅？那要等一下。”向阳洲说。 宋云川转过身，向阳洲把怀里的书包扔给他，笑嘻嘻地说：“为了装晚饭，我把作业扔楼下了，你等我爬下去拿上来。” 宋云川忍无可忍，拎着书包一把拽住他就给人拖到客厅，“你能不能走一回门？！几岁了还爬上爬下的。” “我摁门铃你不开啊。”向阳洲抱怨道，“你是聋了吗钏儿？” 宋云川理都不理他，在玄关的铁盒子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把钥匙扔给向阳洲，用下巴示意他滚到楼下把东西取上来。 向阳洲十分珍惜地拿着钥匙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地问：“这是窗户的还是门的？” 宋云川顿了顿，用杀人般的眼神看着向阳洲。 向阳洲，“懂了，门的。” 他揣起钥匙，麻溜地跑到楼下把被他抛弃的试卷和书捡起来，又噌噌噌跑回楼上，哗啦一声把东西全都甩到沙发上，张口就是问饭：“我妈做了什么？” 宋云川坐在茶几边上的地板上，他已经把汽水和保温桶都拿出来了，隔着热气腾腾回答，“蛋炒饭。” 向阳洲振臂欢呼，又迅速冷静下来，拿过宋云川递过来的筷子，疑惑地说道：“那她给我筷子干什么？蛋炒饭应该用勺子吃。” 宋云川把保温桶里的饭分成两份，一份放在桶里，一份放在保温桶碗状的盖子里，“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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