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啊!小宋嘛,前几天舟舟不还来找人玩儿吗?下午我见着那小孩儿上去了还没下来——” 老太嗓门儿大,一瞬间周围的人全都知道这楼上起火堵住人了,还没来得及着急,就看见街道那一头刮风一样冲过来一个人,两三下脱掉外套,直接冲到了起火的院子里。 男人还在往身上扑水,看见了立刻把人拽住:“舟舟别胡闹!你们小孩儿后面去!别添乱!” 向阳洲置若罔闻,反手拽住他,抓了一手水,劈头就问:“楼上有人吗?” 等到拿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向阳洲直接弯腰挽了一把水,直接在一片惊呼声中抓住了那根靠近窗户的水管。 水管里面早就不过水了,材质是PVC,还不至于太烫,向阳洲走这条路早就是轻车熟路,心里又着急,三两下直接就到了,踩着窗台伸手要摸窗户玻璃,突然指尖突地一跳,下意识后撤了一段。 下一秒,里面黑影咻地飞来,砰的一声砸开玻璃! 得亏玻璃是新换的,破碎后粘连成颗粒,要是还是旧玻璃,向阳洲当场就被拉伤手。 向阳洲挡了一下眼睛,立刻就把手移开,就看见宋云川一只手抱着小饼一只脚踩在窗台上,皱着眉头看他。 对方显然被他吓了一跳,反应极快地一伸手拽住向阳洲,厉声道:“你给我下去!” 向阳洲反手抓住他,心跳从胸口一路传到掌心,指尖上却传来另一个强烈的节奏——那是宋云川。 他们一个人背后是破门而入的大火,一个人背后是人声鼎沸的街道,相互之间只有掌心强烈的心跳毫无芥蒂地紧紧相贴,宏亮得如同擂鼓。 向阳洲当头被宋云川吼了一声,反而有点定了下来,张口就要说话,头顶突然啪的一声响。 他们两个齐齐向上看去,楼下人惊慌失措地大吼:“水管松了!阳洲快下来——” 楼下那人眼神好,一眼就发现楼上水管老化,已经歪了,又挂了一个向阳洲,当即不堪重负地晃动起来。 虽说二楼说高不高,但摔一下也是要命的,向阳洲几乎一瞬间就被宋云川拽住了,小饼惨叫一声从他胳膊里挣扎出来,一下就跳到了院墙上,原地转了两圈,焦急地冲着楼上喵喵叫。 宋云川手上不用管小饼,立刻全力拽住了向阳洲。向阳洲一撑窗台,手搭在宋云川肩膀上,看见了他身后跳跃的火光。 “你发什么疯!”宋云川是真的被向阳洲吓到了,伸手垫了一下窗台,把向阳洲扣住,远远地冲楼下看了一眼。 楼下人大喊着床垫拿过来了,把对面那家晾着的床垫全都扔了过来,垒成一垛,让他们俩看准了跳下来。 向阳洲蹲在窗台上,低头和宋云川对视了一眼,脸上一半映着窗外的火烧云,一半映着屋内的光。 “我听见里面有人溺水的声音。”他突然笑了一声,开口说道,“要不要出来玩?” 宋云川微微一顿,伸手扣住向阳洲后脖子,“下去了?” 向阳洲回头看了一眼下面,下面人都抬头看着他们,冲他们招手。 他回头,冲宋云川说:“下。” 下一刻,他们伸出双臂紧紧相拥,背向大火,从破碎斑斓的窗口坠落,摔向被推远的满世喧哗之中。 向阳洲耳边只有一阵短暂的风声,全身的触感都被放在了宋云川垫在他脑后的那双手上,一直到人在厚厚的床垫上弹了两下,把全部势能全都抵消下去了,周围人吵吵嚷嚷围上来拉他们的声音才重新冲进他的耳朵。 他一时间没有管周围那些叔叔阿姨伸过来的手,抬起头去看宋云川。 宋云川也低着头,一直护着向阳洲后脑的手退下来,捉着向阳洲耳朵随意地晃了晃,一直绷着的脸突然松了一点。 向阳洲观察他的脸色,嘿嘿笑了两声,讨好似的说:“宋云川,消防车来了。” 宋云川啪一下打他嘴巴上,然后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那份没说出口的后怕,和其他心情全都咽在肚子里,随着越来越近的消防车警笛声一起强烈发酵。 旁边有人把向阳洲脱下来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了,匆匆忙忙披在两个孩子身上,把他们都拉起来了。 他们周围这帮邻居几十年都没挪过窝了,别说宋云川五年没回来,这两天也不怎么见面,但向阳洲也是他们都认识的,俩孩子站一起,觉出点味儿来了,就知道宋云川是谁了。 一个从小就认识宋云川的阿姨就进屋拿了一条羽绒服给宋云川套着,问他俩有没有什么伤。 宋云川摇了摇头。 那阿姨也和曲小潼认识,知道点向阳洲的事儿,扒着他担心这脑子有没有撞坏,好半天嘘寒问暖。 宋云川本来还要去和从车上下来的消防员说一下情况,结果旁边帮着救火的大叔比他还了解,冲他挥挥手,问了一句吃没吃饭。 饭是没吃的,他本来就是打算和向阳洲接到赵日天之后再吃饭的。 他们这帮人不管长多大,那些邻居家的叔叔阿姨都把他们当小孩,一听没吃饭,就轰他们去旁边谁家吃两口。 向阳洲从阿姨手上逃出生天,转头就和宋云川晃晃悠悠跑到旁边一家从小吃到大的面店里面点了两碗牛肉面。 宋云川出来的时候没忘记捎带上手机,低头站在柜台前等老板报价微信付款的时候,向阳洲就在他耳边叨叨:“不是,家里那么大火你怎么早不知道跑出来啊?” “睡着了,小饼弄我才知道。那会儿火早就烧上来了。”宋云川想了想,“我可能有点一氧化碳中毒。” 向阳洲转头打量了他两眼,“屁,中毒了你早烧死在楼上了,哪儿还有力气跳楼。” 宋云川笑了一声,下一秒就发出来诧异的声音:“这面以前不是五块钱吗?这都十二了?” 向阳洲凑过来看了一眼,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宋云川说:“还好。至少有一点能体现出这地方在跟着时代进步。” 他付了钱,店主刚好已经出来了两碗牛肉面,先打包给了向阳洲。 小店里面位置少,饭点的时候根本坐不开,他们两个干脆直接跑到还在灭火的小楼对面街道的马路牙子上肩并肩蹲着,一边吸溜面条一边看着那火光慢慢弱下来。 “那你那些画没拿出来,怎么办?”向阳洲突然想起来,宋云川下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身上的口袋只够装一个手机。 “不怎么办,救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我每一张都看过了,已经记住了。”宋云川挑面里的牛肉,发现牛肉片没少,但是味精放多了。 向阳洲问:“那你不是画不出来吗?大龙还催你稿子呢,画的完吗?” 宋云川点了点脑子,“能画了,东西都在脑子里,再画一遍就是了。” 就是看着这个时间紧迫,可能真的睡不了觉了。 “能画了?”向阳洲一脸惊喜,“你脑子好啦?” 宋云川有些无语,“我脑子一直很出类拔萃好么?” 他冲还蹲在墙上的小饼招了招手,小饼就从墙上一跃而下,绕着他们两个人转,抬起猫掌碰向阳洲。 说起来也让人啼笑皆非,向阳洲一个阉遍整条街公猫堪称断送全街小母猫幸福生活的寡妇制造者,才和小饼刚认识没几天,小饼就已经成天黏着他走了,一点都没有她男人就是被眼前这个人残忍剥夺了后代生育权的意识。 向阳洲歪着脑袋,脑海中浮现宋云川刚回来的时候,躺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草稿纸里的颓废模样,戳了戳宋云川手臂,“那你是想开了吗?” 宋云川抬头看了看面前那栋小楼。 他很小的时候就住到了这栋楼里,长到马马虎虎的年纪离开,街道的每个角落他都似曾相识,最熟悉的就是这个曾经的家。 他从外面逃回来,躲在这个昔日的壳子里,入目都是似是而非,以为从角落里翻出来一点熟悉的过往,把自己包裹成百毒不侵的模样,到头来,被向阳洲一块砖头就砸得溃不成军。 人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人就会寻找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封闭起来。有的人会回家,有的人会睡觉,宋云川一开始以为他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地方,就是因为这是他最熟悉、最快乐的地方。 但现在他看着那栋楼被火光破坏,墙面熏黑,再被淋湿,小院里的东西东倒西歪,人群嘈杂,乱哄哄一片,心里并没有那种庇护之所被入侵的危机感。 所以其实并没有什么能关得住他的牢房,这里也没有家能真的给他庇护的安全感。 他所有的快乐和灿烂确实都在这里,那些快乐和灿烂里都有向阳洲。 他不是回来找家的,他就是回来找向阳洲的。
第26章 五国首脑激情会晤 宋云川和向阳洲都是从小吃街边这家面店长大的,店主熬的一手好汤,他们俩蹲在马路牙子上闷头喝面汤。 干到一半的时候,那边消防员终于发现一直和他们沟通交涉的人不是房主,问起来七嘴八舌,谁报警也没找到,最后扯着嗓子喊房主在哪里。 于是宋云川应声举起了手。 向阳洲说:“他问房主,你是租户。房产本上写我名儿,我才是房主。” 宋云川放下了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被比他们壮实一轮的消防员和旁边的大叔一顿猛训,大致搞明白了情况。 也就是楼下大门没关严实,溜进去了几个玩鞭炮的小孩,小孩儿把鞭炮放微波炉里,微波炉炸了,加上电路老化和杂物堆积,一路火花带闪电,这就燃起来了。 消防员说你们家这消防通道上堵了可燃物这样不行,隔壁邻居说你们家这儿怎么能不管大门呢,消防员说这电路不及时检修大电器一插就得断电,隔壁邻居说我们已经把狗放出去逮那帮小屁孩儿了。 向阳洲撑着听了一会,默默退到了宋云川身后。宋云川只能站在中央,左耳朵听这个,右耳朵听那个,左右逢源,一脸淡定,那边都没冷落了。 赵日天推着他爸紧急杀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赵渊源是做消防员退下来的,身上还有功勋,可以说坐着车来的要么就是他后辈,要么就是他前同事,一接头,很多事情沟通起来就顺畅了,帮着料理了几手,顺便教宋云川处理后续的一系列问题。 向阳洲就趁宋云川被带着去清点东西的时候和赵日天凑成一对,把剩下的面汤全都祸害完了。 赵日天刚出院就听说这边起火了,觉得地名听着耳熟多问了几嘴就火速杀到,饭都还没来得及吃,现在勉强垫了个肚子,抱着向阳洲脑袋左看右看,一脸操心样:“你俩一天天的,能有一天安生的吗?我吓死了都。但凡是掉水里了我浪里小白条都能给你们救起来,这着火了,属性克我啊!你们俩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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