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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洲憋着一股气，不想理他。 憋了一会儿，周围机关枪似的读书声音又起来了，他就憋不住了，等宋云川又勾了一下他后领，就扭过头去，压低了声音说：“你干嘛？” 前面陈唯一立着课本偷偷用铁片开夏威夷果，她耳朵尖，听见后面有动静，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宋云川从向阳洲身后伸手拽过笔，敲了敲向阳洲的手，龙飞凤舞地改了默写上的一个错字。 宋云川改完，在周围读书声的掩盖下冲向阳洲说道：“憋不出来别憋了，别把你黑笔累到了。” 向阳洲笑着反手就给他脑袋糊了一巴掌。 坐在前面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的陈唯一手一歪，铁片戳进指甲缝里了，痛得直吸冷气。 向阳洲一顿，立刻就把宋云川摁蹲下了。 也不止陈唯一一个人注意到这边，不少人不读书的时候就偷偷窥班主任，跟着班主任视线就偷偷看到了教室这边角落。 向阳洲冲陈唯一比了一个嘘声，然后把默写给递了过去。 老齐看着也差不多了，吼了一句没吃饭啊赶紧大点声读书，溜达到后面冲宋云川使了个眼色。 向阳洲冲老齐勾勾手，老齐瞪了他一眼，冲门外努了努嘴。 这是同意向阳洲一起出去说话的意思了，向阳洲当即拽着宋云川往外面走。 宋云川难得悠哉游哉，一直在回头打量这个教室，仿佛觉得第一次见有点新鲜，出了门顺手关上，还没等向阳洲说话，先转头开口道：“你不是说你都背下来了吗？” 向阳洲一噎，转头看老齐。 “能写就不错了，我还是头一回看他不抄书。”老齐说道，“怎么样？惊不惊喜？” 他笑得乐呵呵的，发现门口的风把保温杯的热气都吹没了，就把盖子盖上了。 向阳洲撇了撇嘴，转头看宋云川。 宋云川收回打量学校的目光，看着向阳洲，“你跟出来干什么？” “你跑过来干什么？”向阳洲伸手一勾宋云川脖子，小声说，“来都来了，陪我上课呗？” “得寸进尺。”宋云川懒懒道，“我陪你上课干什么？教你老师做人吗？” 向阳洲一指老齐，“我老师在这儿呢。” 老齐高高地挑眉。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宋云川这样，狂得那么自然真挚，不经意间就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了脸上。 要不然能和向阳洲混成一块的都是啥省油的灯，他估摸着就是他班上的小孩儿们都太乖巧了，没人接得上向阳洲的脑回路，要不然按向阳洲从前那个性格，也不至于现在向阳洲都是独来独往。 要是赵日天还在学校可能还好些，他好说歹说能帮着把这俩熟人安排到同一个班……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摸了摸口袋里的烟，随口道：“下节我的课啊，要不你旁听一节也行，教教我做人啊宋老师。” 宋云川捂上向阳洲嘴巴，“不好意思啊老师，我乱说的，都高中毕业了早就忘了。” 向阳洲把他手扒拉下来，“他的意思是他要没毕业，还能教您做人。” 老齐乐了，想起这是在班级门口，催着向阳洲回教室里面去，省得里面那帮猴关里面没人管着当场开趴体。 他还顺便也把宋云川推了进去。曲小潼女士都开口让他帮着照看照看了，那就顺便两个孩子呆一块照看得了。 他也不怕这俩凑一堆了不学习，反正一个都上大学了一个本来就不学习，差别不大，说不定有个熟悉的宋云川在旁边还能帮着压制住向阳洲。 只不过他料到了向阳洲，没有料到陈唯一。 向阳洲复读过来，班上刚好是一个单数，所以他是没有同桌的。他身边就是一个空桌摊着卷子和他乱七八糟的书，宋云川一坐下就开始整理桌面，一抬头，就看见坐在向阳洲前面的女生频频回首，心里头大概就有个猜测。 早读一下，陈唯一就抱着一袋坚果吭哧吭哧转过来，几度欲言又止。 宋云川低着头翻课本，向阳洲盯着她怀里的坚果，开口说：“搞点。”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吃了人家坚果就好说话，陈唯一不用问宋云川要不要吃坚果了，向阳洲也不用再问陈唯一还想问点啥。 宋云川扯了向阳洲桌子上一张纸巾，抓了把山核桃放在上面，三个人趁着早读和第一节课这点空隙给自己加了个餐。 宋云川看了一眼陈唯一，“他说，你看我画啊？” 陈唯一点头如捣蒜，然后狠狠对向阳洲说：“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 向阳洲装傻，“啊？我知道啥？” 陈唯一懒得和他说，转头就对宋云川发誓：“儿砸你放心，妈妈不往外说……” 话音未落，她同桌警觉地转过来：“什么不往外说？有瓜？” 她同桌一转过来，先看见向阳洲，再看见宋云川，人一顿，默默转回去了。 过了三秒钟，她又一甩头转了回来，抓了把夏威夷果，加入了三人教室后排小型野餐会。 “你是要来我们班上课吗？”陈唯一问，“你不是大学了吗？” “他来我们学校代课，美术老师，闲得很过来听堂课，低调，低调。下节数学吧？”向阳洲指着宋云川手里刚拨出来的山核桃，“我要吃这个大的。” 宋云川让他抢了过去，撕了向阳洲草稿本上一张纸，折了个垃圾桶出来，把壳丢了进去，“你们班主任教数学？” “是啊，虽然我数学考得没那么好，但是其实老齐挺厉害的，之前在外边带竞赛班的。”向阳洲说，自然而然地转头问陈唯一：“诶他后来为什么不带班了啊？” “不让补课了呗，上课地点好像被人点了三四回。他怂了就不开了。”陈唯一说。 “还在开。年级前几的那几个家长找他说晚自习教一下，一个星期上两节。”陈唯一同桌吭哧吭哧开果子。 陈唯一哦了一声，又转头问向阳洲：“你们俩是不是以前很熟？好兄弟？” “父子。”向阳洲说，伸手呼啦宋云川头发，“你看，像吗？” 宋云川反手扭住他胳膊，“我父你子。” “那前两天微博那画……”陈唯一看向宋云川。 她说的是被向阳洲发上微博的那些旧画，认出宋云川之后她就一直想问，一直没好意思开口，现在实在是好奇占据了上风，试探着就问出了口。 宋云川，“他找出来的。” “他刚回来没两天，我才知道他微博上闹这么一出，正好以前的东西都在我这里，我就拿出来了。”向阳洲吭哧吭哧吃陈唯一同桌开出来的夏威夷果。 陈唯一同桌不管他，揪着陈唯一问：“什么画？什么微博？什么东西？” 陈唯一一下把她呼啦到一边，“那那那那连载……我能问这个吗？” 她直觉宋云川开天窗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向阳洲一开始不承认他认识宋云川的时候她也知道估摸着是觉得她会打扰到他，所以本来不太敢开口，现在看着好像宋云川没那么排斥，就多嘴问了一句。 “有点事，耽误了。”宋云川淡淡道。 他一边剥山核桃一边翻向阳洲桌子里莫名其妙有的高一美术课本，手里剥出来的果肉都被向阳洲抢走了。 他消极地啧了一声，目光停留在课本上的某张图。 向阳洲凑过来，“这老头谁，你看这么久？” 这两页上好几个老头，宋云川用手点了一个，“你说这个？” “这个，老头有点流批诶，怎么，你偶像啊？”向阳洲问。他盯着看老先生照片下面一长串头衔，看着有点骇人。 “不是。”宋云川把被向阳洲夺走的一大块完整核桃肉抢了回来，“我老师。” 小桌子周围的剩下三个人吃坚果的动作同时一顿，缓缓转头看宋云川。
第23章 自闭儿童向阳洲 宋云川的大学大一还没有导师制，严格来说，那位老先生只是教他其中一门课，上过这门课的人都可以说一句，老先生是他的老师，乍一听很有牌面。 不过老先生也确实有自己的直系子弟，和宋云川走的并不是同一个路子，学也学不到一块去。 按理说，艺术就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老先生对除了他自己弟子的所有学生都是一样的和和气气，只有对宋云川，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向阳洲就问：“他干什么针对你？你教他做人了？” 宋云川沉默了一会儿，“他上课讲商业插画，拿我的画做例图，正好点到我，我就问他有没有要授权。” 陈唯一，“……儿砸，你好虎。” “那会儿版权纠纷赔钱比较多，我又不懂，回答完问题才委婉地问了一下的。”宋云川翻了一页，“下课就道歉了。” “然后呢？”向阳洲觉得这个故事还没完。“你道歉也要教人做人？” “没教人做人。交作业的时候我着急就糊弄了一下，他让我多画了三张。”宋云川顿了顿，“然后每次都让我多画三张。” 向阳洲吭哧吭哧笑，“你活该。你什么系啊，这老先生不搞国画的吗，还有什么壁画什么民族艺术的，他搞你干什么？” “大一还没分流，不知道哪个系。” 陈唯一同桌开完坚果搓了搓手，回头看见老齐都进来了，赶紧通风报信。 向阳洲倒是不在乎，让她不用收拾，反正他这地方大，下了课接着吃。 这时候老齐远远地扔了个眼刀子过来，逼迫向阳洲把垃圾给扔了。 老齐虽然平时人乐乐呵呵的，但是班主任的威压还是在的，数学卷子一拿出来，班里同学先倒了一半，过了十分钟，剩下那一半也开始懵逼了。 他们班学生整体基础并不好，这种课堂氛围老齐早就习惯了，自己抬头瞄着天花板上课，心说底下都是萝卜都是萝卜。 讲完一题一低头，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向阳洲那个方向。 他本来以为向阳洲会和宋云川传传纸条什么的，就算是吃东西泡茶喝，只要不打扰到其他同学就行。结果他这一看，意外地发现这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只是低着头各干各的，各不相干，仿佛都当对方不存在。 老齐趁着让底下人算题，假装溜达到他们那边瞄了一眼，发现向阳洲居然是在看课文，而宋云川拿了向阳洲的数学试卷，唰唰唰算题。 老齐在上面还没讲完选择题，宋云川都算到填空题最后两道了，简单的基础题就算了个答案，稍微有点难度的在旁边随便写了个过程。 这速度就有点太快，老齐假装不经意地多扫了一眼，发现至少他看到的那几道题，答案全都对上了。 不仅对了，宋云川这娃还给向阳洲的错答案画了一个圈，拉了一条线，写了一句：就这还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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