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骁翰在他床边坐下,“阿耀,别难过。宝宝......还会有的。” 流产手术让他的身体到现在还有强烈的异物感。那个可怜的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离他而去了。 见何耀没反应,褚骁翰握住他的手,又叫了他一声“阿耀?” 何耀挣开了他的手,十分冷淡地说:“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 “出去!” “好。” 手术后何耀的伤口一直发炎,导致持续的高烧、腹痛。 褚骁翰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来看他。何耀在他与褚骁翰之间竖起了一道铜墙铁壁,经常是褚骁翰说十句,何耀答一句,久而久之两人共处一室也只是无尽的沉默。索性褚骁翰就等何耀睡着了再进去陪他。 护士从病房走出来轻轻带上了门,她悄悄对等在门口的褚骁翰说:“睡着了,轻点别吵醒他,他一直肚子疼,好不容易才睡着。如果还是疼,您给他用热水袋热敷一下。” “好,谢谢您。” 何耀背对着门侧身躺在床上,褚骁翰觉得短短几天,他单薄了不少,这个样子太让人心疼。褚骁翰轻手轻脚地脱了鞋从背后轻轻拥着他。 这几天他一直在反思,那天是他太冲动了,他看到视频的第一反应就是何耀背叛了自己,接着他知道了何耀跟沈星竟然在一起七年,嫉妒和自卑让他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唔”何耀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这几日的发烧让他总是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却也睡不踏实,醒来还是觉得累。 看样子还是肚子疼,褚骁翰往热水袋里倒了些热水,试了试温度确保不会烫到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他的肚子上。 “骁翰。”他听到何耀在叫自己。 “你没睡?” “醒了。” 这是他们这几天来最平静温馨的时刻,褚骁翰大着胆子在他后颈蹭了蹭,又亲了他一下。 “舒服点了吗?” “骁翰,我们......分开吧。” 褚骁翰勉强笑了笑,“阿耀你说什么呢,别胡思乱想,养好身体要紧。” “......我们分开吧。” 褚骁翰抱紧了何耀,哀求道:“阿耀我不想跟你分开,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好补偿你,我们还会有宝宝的。” “骁翰,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累了,这几天我想得很清楚,我们好聚好散。”他的语气平缓却是决绝。 何耀始终背对着褚骁翰,他们就这样躺了一个晚上,谁也没睡。 天亮了褚骁翰不得不去工作了,何耀打了一通电话,“师哥,我想转院。” 下午的时候唐子杰就利用私人关系安排何耀转入了一家私密性很强的私立医院。 唐子杰帮何耀调整好床的角度,好让他舒服一点。 “你就在这儿安心养病,他找不到这里来。” “嗯,谢谢师哥。还有热搜的事,也谢谢你。” “热搜那个不是我,那天我才刚联系上那边的朋友,他跟我说远大公关部已经找过他们,要他们删掉热搜以及所有暴露你隐私的内容。” “远、大?做远洋航运的远大集团?” “对。” “我不认识远大的人。”何耀实在有些想不通远大为什么要帮他。 “嘿,我真奇了怪了。” 爱谁谁吧,何耀也没精力去管了。 医院的花园里种了很多名贵品种的牡丹花,此刻开得正艳。何耀的病房位置极好,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满园的娇艳欲滴。 他望着窗外看了会儿花又觉得没什么意思,便转过脸对唐子杰说:“你记不记得有次咱们团队聚餐,老师说自己最近在研究达摩一掌经,就要给我们几个算一卦,算到我这,他说我命里有“孤”,感情多波折。原来,冥冥中早有定数。” 唐子杰心中叹了口气,却跟何耀开起了玩笑:“什么姑姑?我还有舅舅呢。别听我爸瞎说八道,他是律师又不是法师。” “你又在这说我什么呢?”唐志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病房门口瞪着唐子杰。 何耀看唐子杰吃瘪的样子,这几天来第一次脸上有了笑意。 “何耀你身体怎么样了?”唐志忠关切地问。 “好些了。” 何耀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老师,我有话想跟您说。” “你说吧。” “我、我想转所。我想离开南都。” 唐志忠沉吟片刻,对他说:“你也别转所了,咱们去年去申市接洽的达通公司这几天就要跟我们签两年的顾问,他们需要一名驻场律师,我派你去,去申市换个环境就当散心了,你觉得呢?” 转所实属无奈之举,何耀只是想离开南都换个环境,眼下这个办法两全其美,他没理由不答应。 唐志忠见何耀这憔悴的模样心里十分不好受。他语重心长地说:“何耀你振作起来,你研究生一毕业就跟着我,我想我是了解你的,这点波折打不倒你。” 何耀点了点头,“老师,您又帮了我一次。” “那你也帮老师个忙。达通公司跟鸿远公司有个案子已经鏖战几年,涉及达通一个亿的债权。经过一审,发回重审,两级法院四次审理达通公司都输了。但是达通公司始终不服,想要我们帮他申请再审。等你好了,你代表我跟他们签风险代理,前期收一些基础费用,风险收十个点。如果赢了,除去管理费,我跟你五五分。” “好。” 何耀明白老师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有点盼头。 “何耀,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那老师跟你说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山穷水尽之后一定会柳暗花明。” “嗯,谢谢老师。” 唐志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去吧,去挣他个一千万回来。” . 又过了半个月何耀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就办了出院。他再次回到他跟褚骁翰的家,这里的每一处布置和陈设都花了他们不少心思,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看不够似的一遍一遍打量着这间屋子,彷佛要把屋子里的一切都刻在脑海中,最后他拿出一张便利贴,一一写下交水费、电费、宽带费、煤气费的账号,把它贴在冰箱上,仔细地压牢。 在去往申市的飞机上空姐偷偷看了一眼头等舱的这位客人,他一上飞机只跟她要了条毯子,然后就戴上眼罩睡觉了,这样没要求的客人她最喜欢了。殊不知何耀根本就没睡,眼罩遮住了他红肿的双眼。得知孩子流产的时候他没哭,跟褚骁翰提分手的时候他也没哭,可就在这一刻他的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浸湿了深色的眼罩。 自打那天之后褚骁翰再也没见过何耀,这天他下班回家发现何耀把自己随身的东西都搬走了,柜子空了一半,他看到了冰箱上的便利贴。胸口彷佛被硬生生撕了一道血口子,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疼。 失恋的痛苦在白天的时候不算强烈,非要到夜深人静折磨得他痛不欲生。警察的工作需要他时刻要保持清醒,酒精和药物都不能滥用,后来褚骁翰找到了一个办法,用痛苦减轻痛苦,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什么危险的工作都冲在第一线,一次抓捕任务时,当凶徒把刀子扎进他的左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白T恤,他没觉得多疼,甚至觉得解脱,这样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疼了。
第16章 达通公司法务助理李晓婷指着资料室地上堆着的两个大纸箱对何耀说:“何律,这是我们跟鸿远案子的全部材料。我帮您搬吧。” “你别动了,我自己来。”何耀把这两个大箱子搬到平板车上,拉回了办公室。 他蹲在地上把箱子里的资料拿出来摆在办公室的空地上,大致浏览后再将它们分类。 达通领导层的本意是让唐志忠亲自代理,他们看何耀不过三十来岁,担心他的能力和经验不足以胜任这样疑难复杂案件,最后还是唐志忠力排众议,力挺他来办理。 自从来到申市,何耀的睡眠更差了,经常是睡一会儿就会醒,醒了便难以再次入睡。与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倒不如起来干活,于是他把案卷扫描了一份,在睡不着的时候就点上根烟,打开电脑研究案子。 直到每一处细节都烂熟于心,案件的脉络逐渐清晰,看似已经死掉的案子有了一线生机,之后便如顺水推舟,最高院受理了他的再审申请,并决定提审此案。提审意味着法院也认为原审判决可能存在重大问题,这算是法律圈公认的潜规则。 开庭那天何耀穿上律师袍走进庄严肃穆的法庭,坐在了申请人席上。被申请人鸿远公司的代理人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同样来自知名律所。 这场庭审颇有法律人巅峰对决的意思,审判法官自不用说个个都是审判业务专家,双方律师也是思路清晰,发言简洁直击要害。何耀大概是其中资历最浅的,但他不卑不亢,沉着自信,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底气,他的底气源自于专业知识的积累以及对案卷的熟悉。审判的焦点、法官的发问、对方的抗辩思路他早已经在头脑中演练了无数遍。他竭尽所能地说服法官,做了所能做的一切,至于输赢,那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就交由法官去评判吧。 庭审结束,何耀跟鸿远公司的代理人在法院门口碰了面,在法庭上他们虽然是对手,却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下了庭,大家都是同行,对方还是自己的前辈,何耀很恭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方文政跟何耀握了握手,“年轻人后生可畏啊。”他很欣赏何耀在庭上的表现,这位年轻律师将来一定大有可为。 “方律师您过奖了。” “何律师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的。”何耀拿出手机跟对方互留了电话。 在达通两年的服务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何耀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原审判决被推翻,改判鸿远公司支付达通公司工程款一亿元。 . 两个月之后何耀返回了南都,却正赶上Richard回港述职,等两人见面的时候何耀已经回来了整整一个月。 Richard记得有阵子何耀很喜欢日料,便约他去了一家和牛寿喜烧店,“你不在这两年,这里新开了家寿喜烧,我吃了一次就想一定得带你来尝尝。” 大片的牛肉淋上寿喜烧汁简单煎了一下,在蛋液中一滚,牛肉的脂肪瞬间在口中融化,奶香四溢,何耀称赞道:“嗯,不错。” Richard端起酒杯,“来,恭喜何律师得胜而归!” “谢谢。”何耀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跟许久未见的好友无拘无束地聊天是难得的轻松和惬意。 “资本家这是没少压榨你啊,你看着瘦了”,Richard给他夹了片牛肉,“快多吃点。” “其实也还好,朝九晚六,可能因为我总是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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