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蒋凝第一时间避开了,他摇摇头,又用手指戳了戳乔臻的心口,“你这里明明装着别人。我在哪里呢?” 他的手指在乔臻身躯上游移,最后颓然落下。 乔臻握住他的指尖放在胸膛,“你当然在我心里,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 “你不用骗我,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蒋凝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口气中没有责备或者怨怼。 “凝凝,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蒋凝侧过头,但没有退开,而是靠在他肩上。这个怀抱,为他遮风挡雨,抵御了外界一切的寒霜,然而这里也并不是全然完美安全的,它带着刺,时不时冒出来,在两年多的日夜中,扎得他千疮百孔。 他原本以为,乔臻的拥抱是他永恒的归宿,生活的艰难和悲哀全部在这里被化解,可他想得太好太天真,也直到现在才明白,没有爱的婚姻是维持不下去的。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绝不再被动地承受,他要像逃离陈荣一样,挥刀斩断这一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关系。 床头柜的抽屉成了蒋凝避之不及的存在,好像里面放着的不是信封,而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 他沉默不语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乔臻每次看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一样东西时,总会惴惴不安,时而觉得他缥缈遥远,时而觉得他触不可及。 乔臻的担忧并不错,蒋凝已经默默谋划了很多事情,谋划离开乔臻后的生活。 三月中旬。 莲城恰恰开春,气候并不温暖,病房楼下的小花园里还有几树晚开的腊梅。 蒋凝慢慢恢复过来,只是变得易怒,暴躁谈不上,但确实会发很多莫名其妙的脾气。 工作一停就是几个月,现在乔臻不得不回去上班。他有时会住在病房,忙的时候住在公司,已经不会回别墅了。 偶尔几次,他忙到深夜,但无比想念蒋凝,还是会披星戴月地赶来医院。 蒋凝被他吵醒,会不允许他上床,他也不在意,趴在床沿将就一会儿,天微微亮时再离开。 假如蒋凝正巧做了噩梦,他能讨到便宜,一个吻或是一声“乔臻”。 戒指,乔臻挑了很久,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中意的,最后和一个国外的设计师沟通后,按照他的意思订做了一对,只是等拿到手里得四五月份了,虽然时间久一些,不过恰逢春天,可以在户外举办婚礼。 而蒋凝,蒋凝在计划分手。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请律师,还是干脆地向乔臻提出来,犹豫了几天没能决定好,倒叫每天过来的周裕看出些端倪。 “小凝,你是不是有心事?”周裕问他。 “不要你管。” “唉,你这脾气……” 周裕把事情告诉了乔臻,让他和蒋凝好好聊聊,可是乔臻没空,实在太忙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过来医院探望的人一个接一个。因为乔臻在大张旗鼓操办婚礼事宜,莲城一众富商都蠢蠢欲动,前来示好。 上午刚送走一批人,下午又来一批,乔臻没能和蒋凝安安静静说上几句话。 临近傍晚,楚云捷又过来了,问蒋凝什么时候去上学。 蒋凝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又闹了小脾气,让楚云捷不要再来。 “你们姓楚的都讨厌!” “嘿,这关我什么事儿啊,可真是六月飘雪,窦娥喊冤。” 乔臻淡淡扫他一眼,楚云捷便不敢再说什么,嘟嘟囔囔走出去,出了门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乔臻说:“哥,乔望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出门的时候他刚好到我家。” 乔臻皱眉,“他回来了?” “是啊,他没跟你说?我还以为他先回了家再去我家的呢。对了,有件事……”楚云捷招招手,示意乔臻一起出去。 乔臻看了看困得直打哈欠的蒋凝,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问:“要说什么?” 楚云捷说:“刚才出门碰到乔望,他问我哥在不在,我说在,他就拿着一个小礼盒走进去了,我看那盒子跟装戒指的盒子好像。” 乔臻挑了挑眉,“所以?” 楚云捷惊愕地看着他,“所以?你说所以?你有没有听清楚啊,我在说他可能要送戒指给我哥,而且这几个月,我老是听见我哥和他打电话,嘀嘀咕咕的,肯定有猫腻。” 乔臻看向病房内的蒋凝,他坐在窗前发呆,撑着额角,眼睛红红的,似乎要睡着了。 “随便吧。”他轻轻地说。 “啊?!你有没有搞错啊,随便?!” 乔臻不耐烦地皱着眉,推了他一把,“回家去。” 楚云捷愣在原地,看见乔臻走进房间,搂着蒋凝坐在椅子上,哄他睡觉。 他回到家里,碰见楚云嬅和她的未婚夫要出门吃晚饭。 “姐,我也想出去吃,带我一起呗。” “你小子真没眼力见,我们俩约会呢,你掺和什么。” “哥呢?” “在家,乔望已经走了。” “咦,这么快?” “是啊,好像吵架了吧,也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小望气冲冲的。” 楚云捷若有所思,走进客厅,看见楚云天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哥,乔望呢?” “走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他说先去医院找乔臻,晚点会再过来。” 楚云捷尴尬地摸摸鼻尖,“哥,你和他……” 楚云天微微勾了勾嘴角,把耳侧的头发卷在指尖把玩。这下子,他不说,楚云捷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医院。 天色渐暗,猩红色的晚霞照射进来,落在床边的地面上,空气很温暖,弥漫着淡淡的桃香。 乔臻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一低头看见蒋凝已经醒了,但情绪好像还未完全从梦境中抽离,眼睑发红,神色茫然。 “乔臻……” “我在。” 乔臻很久没听到他这么满怀眷恋地叫自己的名字,心中悸动,俯身亲吻他。 这是一个久违的吻,乔臻有些失控。过程中蒋凝似乎清醒了,微微挣了一下发现挣不开,便咬住了乔臻的舌尖。 乔臻吃痛退开,并不生气,摸着他的脸颊说:“饿不饿?” 蒋凝摇头,“我不想看见你。” 这句话乔臻不知道听过多少遍,现在还是会隐隐不安,他不相信宿命,但总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在某一天就会变成现实。 “凝凝,今天就不要和我闹脾气了,我们说说话,好吗?” 蒋凝摇头,“我想一个人待着。”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乔臻望向门口,看见周裕,脸色不太好,招手示意他出去。 乔臻吻了吻蒋凝的脸颊,对他耳语:“我爱你宝贝,等我回来。” 这段时间,蒋凝经常听他说这样的话,一开始是会有所触动,现在已经麻木了。 这些都不是真的,蒋凝当然清楚,只是不清楚乔臻为什么要执着地把自己栓在身边。 他望向窗外叹了口气,开始担忧自己分别的计划能不能顺利施行。 走廊外,乔臻被周裕拉到一边,周裕看起来十分焦急,额头都是汗。 他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指着一处荧光笔的标记,说:“这个药是小凝一直在吃的,刚才看到新闻,说查出来有副作用,会对记忆力造成影响,有的人几个月,有的人几年,或者十几年,慢慢就会不记得所有的事情。” 乔臻脸色沉下来,周裕又说:“医院马上有个关于这个事情的会议,你和我一起去听。” 乔臻捏了捏鼻梁,来回走了几步,回到病房,蹲在蒋凝身前,握住了他的手。 “凝凝,我有事去忙,要晚点回来,好吗?” 蒋凝的眼神中尽是茫然,乔臻一阵心悸,下意识用力抓紧他的手,“凝凝?” “干嘛!那你就去,反正你总是晚点回来,晚点回来,昨天也是这么说,前天也是这么说,一直这么说!你快点走吧!”蒋凝伸了手去推他,一直推他到门外。 乔臻紧握着他的手不放,圈住他的无名指,在上面印了一个牙印,“这里的印子消下去的时候,我就回来了,好吗?” 蒋凝撇过眼睛,蜷了蜷手指,说:“好、好吧。” “亲我一下宝贝。” 乔臻凑到他跟前,一双沉沉的黑眸似乎要把蒋凝的灵魂都吸进去。他被蛊惑着,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乔臻匆忙地出去了,留给蒋凝一个背影,蒋凝摸着自己的嘴唇,总觉的手指被烫了一下,又辣又痛,这个齿痕好像一个紧箍咒,他被禁锢住,动弹不得,逃离,仿佛成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背叛行径。 留下来的念头一闪而过,蒋凝发誓,只是几秒钟而已,他觉得自己被爱着。
第27章 蒋凝花了些时间才想起来,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乔望。 他们好几个月没见了,乔望瘦了些,头发剃成了板寸,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精神,反倒像刚出狱的小混混。 他移开视线,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乔望用手敲了敲桌子,问:“我哥呢?” “不知道。” “不知道?楚云天说他一直在医院陪你。” 蒋凝蹙起眉头,“我就是不知道,他刚才说有事,和周医生走了。” 乔望“啧”了一声,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他几眼,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关你的事。” 乔望冷笑,讽刺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傻子,也会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一天啊,我看你是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吧。” 蒋凝猛地站起来,恶狠狠瞪着他,“我不是傻子!” “几个月不见,嘴巴倒是变伶俐了。那你告诉我,楚云天头上的伤,是不是因为你?他在酒吧帮了你,你怎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蒋凝握紧拳头,咬了咬牙,一挥手把桌上的水杯摔了,“谁要他帮我!我根本就不想要他帮!” “怎么说话呢你!” 乔望推了他一下,又说话刺他,“瞧你这臭脾气,就是被我哥惯出来的,我看你一点毛病都没有,在这里装什么装。” 蒋凝捂着耳朵尖叫起来,“你别说了!别说了!出去!出去!” 乔望也来了脾气,抬脚踹倒了蒋凝身后的椅子,“怎么被我说中,你心虚了?” 蒋凝半垂着头喘气,脸色苍白,他不知道为什么乔望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恶意。自己这灾难的人生和爱而不得的悲苦,在乔望眼里难道还不够吗?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出去……” 蒋凝浑身颤抖,只是说出这两个字,似乎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他后退几步,直到撞到冰冷的墙壁上,被浸满消毒水味儿的窗帘扑到了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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