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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凝看了她一眼，撇过头，没有搭理她。 乔臻把他护在怀里，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和楚云嬅道别走了。 从这之后蒋凝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晚饭也没吃多少。睡前乔臻去洗澡，出来时蒋凝还好好的，半夜被他的哭声惊醒，一摸身畔，床铺冰凉，洗手间的灯倒是开着。 他推门进去，看见蒋凝站在镜子前，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一把剪刀落在他脚边。乔臻呼吸一窒，立刻把剪刀捡起来放在了蒋凝够不着的高处柜子上，抱着他回到床上。 “你在做什么凝凝？” 蒋凝闭着眼睛哭，“我不知道……” 乔臻抱着他安慰，“好了没事，是不是想剪头发？明天我们去理发店里剪，好吗？” 他的手臂横在蒋凝肩上，上回被烫伤的地方已经留下了浅浅的疤痕。蒋凝伸手摸了摸，指腹压过凸起的伤处，说：“我想去参加宴会。” 乔臻拍着他背的手一顿，“凝凝，宴会上那么多的人，太乱了，我们不去。” 蒋凝又恼起来，用指甲掐着他的手臂，说：“你是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看见我？我很丢脸吗，是我比不过楚云天吗？我确实没有他好看。” 乔臻叹了一声，“不是这样凝凝，你想去，那我们就去。” “我要去。” “好。” 第二天乔臻带他去理发店剪了头发，送他回来后才去上班。下班回家路上，他去了趟珠宝店，给楚云捷买了一只手表做生日礼物，又重新买了一对婚戒。 回到家要把戒指给蒋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蒋凝不愿意带，紧紧攥着拳头。乔臻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蒋凝也不表态。乔臻只好把自己那枚戴上，随他去了。 去参加生日宴那天下着大雨，等到楚家，宴会已经开始半小时。乔臻领着蒋凝进去，并没有吸引多少目光。 他们先去见了楚云捷，蒋凝躲在乔臻身后不说话，楚云捷也没去自讨没趣。 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人来和乔臻搭讪，蒋凝全程沉默，他听见各式各样的恭维奉承，还有人感慨“终于见到乔夫人本尊”，弄得他和乔臻面上都十分尴尬。 后来他就不去听旁人说话了，视线在宴会厅里乱飘。他毕竟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觉得新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还趁乔臻不注意，喝了一杯侍者送来的香槟。 等乔臻发现他喝了酒，他人已经醉了，也不管什么场合，撇撇嘴就开始哭，越哭越大声，哭得昏天暗地。乔臻哄不好他，也没同楚家人告别，带着他急匆匆地走了。 在宴会厅外面，他遇见了乔望和楚云天，两人像是出来透风的，见了他也并没有说话。他就也当没瞧见两人，再要往前走，乔望出声喊他“哥”，他顿了顿脚步，抱着仍在呜呜咽咽的蒋凝，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了车上，蒋凝似乎才冷静下来一些，把头伸到窗户外吹风。他现在剪了短发，脖颈的伤疤已经遮不住了。乔臻想摸一摸，蒋凝看一眼他手上亮闪闪的戒指，把他的手打开了。 乔臻已经习惯他变幻莫测的情绪，这会儿就静静坐着，看着他，等他发号施令。 半晌，蒋凝终于转头来看他，说：“你把戒指脱下来，你不许戴。” 乔臻捏着戒圈，脱到指关节又推回去，几次反复，到底还是没拿下来，轻声问他：“宝贝，刚才哭什么？” 蒋凝垂着头，说：“那里很多人都有香味，只有我没有，我是个怪人。” “你不是。”乔臻说着，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接了，又要他把戒指拿下来。 “你不许戴，刚才我还听到他们问你什么办婚礼，我不办，你听见了吗？我不和你结婚。” 方才乔臻在宴会上同那些人周旋，说等明年天气暖和点的时候，请大家去观礼，结婚仪式一定会办得隆重盛大。他原以为蒋凝根本没在听，没想到他全都听得清楚。 蒋凝见他不说话，坐得离他近了些，有商有量地说：“那我给你亲一下，你就听我的，这样行不行？” 乔臻被他逗笑了，蒋凝有些恼怒，“你要不要？你亲不亲呢？你不想的话……” “想想，过来点儿宝贝。” 两人凑近了，嘴唇贴嘴唇，一个简单的吻。乔臻想停留得久一些，蒋凝已经退开了，在他唇上留下些许酒香。乔臻舔了舔嘴角，把戒指摘了下来，随手扔进储物箱里。 回家路上蒋凝睡着了，眉头紧皱，兴许又做了噩梦。乔臻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摸着他的头发，看他一眼心都在痛。 第二天蒋凝有些发烧，没能起床，乔臻担心他的身体没有去工作。 下午睡午觉的时候，蒋凝又做梦，梦见昨晚的宴会，所有人都指着他笑，笑他是个没有腺体的怪人，哪一边都不是的怪人。他哭着醒过来，眼前是乔臻关切的脸。 乔臻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真不应该带蒋凝去宴会。 蒋凝身上不安的情绪一直有，但从那之后就变得尤其强烈，在每一个梦魇里折磨着他，也影响着乔臻。 他尽力去维稳蒋凝的情绪，随时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抽时间陪他，时不时买些小玩意儿哄他开心。可这些事情，就好像隔靴搔痒，没有用处和意义，弥补不了蒋凝缺失的安全感和认同感。 在他思考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春节悄然而至。乔臻休了长假，像之前说过的那样，他带蒋凝去了海边。 他们在沙滩附近租了一栋别墅，一推开窗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蒋凝不习惯陌生的环境，去的第一天就又生病了，在房间里躺了两天才好。第三天晚上，他和乔臻去附近一家餐厅吃晚饭。蒋凝要喝西瓜汁，乔臻劝不住他，怕他又要闹脾气，只能依着他买了好几扎。 饭间蒋凝忽然问起乔望，问他和楚云天什么办婚礼。乔臻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老实地说不知道。 “可是他是你弟弟。”蒋凝说。 乔臻正给他剥一只螃蟹，心不在焉地说：“他大了，不需要我操心他了，随便他做些什么，我管不了了。”顿一顿，又说：“以后也不见他了。” 蒋凝又问：“你不担心吗，楚云天要和别人结婚了。” 乔臻知道他在确认在试探，近段时间，他几乎一直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关系，他有很多的耐心。 “他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了凝凝。” “可是……” “没有可是。”乔臻把剥下来的螃蟹肉递给他，说：“这个凉，只能吃一点点，不然你要胃疼。” 蒋凝哼了一声，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他，又绷着脚尖撩他的裤腿，撩拨得他坐立难安。 “凝凝……乖一点。” 蒋凝说：“我还想吃，你再剥给我。” “不行。” 他皱着眉，伸过脸来，说：“那我亲亲你，再给你剥一个。” 乔臻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又剥了一个给他吃。 蒋凝摇头晃脑，咬着果汁吸管，轻轻地笑。 晚上两人去沙滩散步，风很大，带着海的腥咸。蒋凝有些兴奋，跑跑跳跳，捡了一个遗落在沙滩上的海螺。 乔臻陪他一起捡，找到了几个贝壳，没有地方装，只好用T恤兜住了。 他们很晚才回去，也不着急，蒋凝这次倒大方了，把整只手都给乔臻牵着，和他慢慢地散步。 回到别墅，蒋凝说还不想睡觉，乔臻就陪他看电影，放到一半两人都睡着了。夜半的时候，乔臻忽然惊醒过来，听见外头炸响的烟花声音，再一看身侧，蒋凝早没了影。 他心一牵一牵地，喊着凝凝往楼上跑，满背的冷汗，没看到人，匆匆忙忙出了门到外面去找。 他心急如焚，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了一阵儿，不知不觉来到了海边，远处堤岸上正放着焰火，沙滩上聚了一片人，正是赏焰火的最好地点。 他跑过去，喊蒋凝的名字，挤进人群中寻找，还是没找到，又沿着沙滩跑了一圈，终于在堤岸边的几块礁石旁见着了坐着的人。 蒋凝看他这样狼狈，愣了愣，软糯糯地说：“你干嘛呀……你怎么了？” 乔臻腿一软半跪下来，抱着他，说：“凝凝，出来怎么不跟我说？” 蒋凝头一偏，“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不见了，你也不会想我。” 乔臻心里发堵，几乎要被他折腾得落泪，深深叹口气，耐着性子说：“我当然想你凝凝。” 蒋凝不说话，看向幽暗的天。焰火已经放完了，天上没有月亮，星星稀疏的几颗，明天大约不是个好天气。 乔臻挨着他坐下来，两人静静待了半晌，蒋凝说：“我睡不着，就出来了。” “我知道了凝凝，没关系，你想怎么样都行，不和我说也可以。”乔臻来握他的手，他默许了，还往乔臻身上靠了靠，头枕在他肩上。 “我刚刚有点害怕，这里好黑，焰火也照不亮这里，我总觉得会有鲨鱼从水里跳出来咬我。”他顿一顿，又说：“我在想，你会不会来找我，找不找得到我。” 乔臻莫名地一阵心绪翻涌，眼眶热热的。他紧紧抱着蒋凝，说：“我找得到，我找到你了宝贝。” 蒋凝搂着他的脖子，点点头，“嗯，你要……一直找到我。” 乔臻应了一声，又说：“我爱你，凝凝。” 蒋凝伏在他肩上，没说话。海风吹得他眼睛又涩又痛，他感觉自己要哭了，一眨眼果然掉下眼泪来。 他喊“乔臻”，乔臻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眼角也红红的。 两人不知道在这儿坐了多久，渐渐地有光从海平面照过来了。蒋凝侧头看了眼乔臻，他还没有四十岁，但是头发几乎全白了，在光下闪闪发亮。 他有那么一点心软，侧过脸主动地亲了亲他，亲在他唇上。乔臻笑了笑，说他怎么这么乖，问是不是有想要的东西了。 他说是，他说想吃海鲜粥，叫乔臻马上跟着去海钓的船出海，掉不到鱼回来煮粥，他就不要他了。 乔臻说这么艰巨的任务，他可能完成不了，或许得再要一个亲亲。 他就又亲了他一下。 乔臻心满意足地背着他回去，在晨光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滩上，承诺他明年、后年，每一年春节，都带他来海边度假。 ---- 完结了。21年下半年写的，算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本吧。很多不足，结尾也仓促，但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写完就已经很好了。感谢大家的阅读点赞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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