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倒是说的不太伤人,说,“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专一且深情,如有实质般,饶是一块吃午饭的方以淮都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徐霖一个人在状况外,“女友?什么时候的事?” 祁戎挑着葱花,往江濯的餐盘里放,“未来。” 方以淮看徐霖失落的表情,直乐,“哈哈哈,你难道听不出来他在开玩笑嘛?” “什么嘛,我听到祁戎喜欢女生,还白白松口气呢。” 方以淮歪头,“哈?” 徐霖一改以往的粗神经,神情认真,“我一直以为祁戎喜欢你。” 此话一出,嘈杂的食堂环境音被抽干,四人都安静了。 先是江濯慢慢回过神来。 对着眼底晦涩的祁戎,江濯眼睛微弯,挑衅地勾了勾嘴角。 但,未等笑意酝酿,蓦地,唇上一热。 祁戎指腹抿着江濯的唇角,轻轻摩挲着,说,“怎么这么大个人了,饭还能吃到脸上?” 江濯心中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先不说祁戎蹭了半天没变出一粒米来,光是那种带着无奈又温柔的嗓音,配合上祁戎低头淡笑的表情,别人看来,一整个大写加粗的宠溺。 这举动,要是放在方以淮和徐霖身上,是便饭家常;搁在江濯和徐霖身上,是积以为常;发生在方以淮和江濯身上,是进退有常。 但,出现在祁戎身上,且对象是江濯时,是,这俩人不正常! 嘈杂的环境音被“哗”地被释放,江濯脑仁被震得生疼,余光撇向方以淮和徐霖,果然看见他们复杂微妙的神情。 好了,不用再纠结祁戎喜不喜欢方以淮的问题了。 江濯脑中飞快计算,摁住祁戎的手心,狠狠掰开,眼里却透着些伤感,以退为进,“别这样,我们已经分手了。” 叮咚叮—— 校园广播响起。 音乐声中,方以淮拉着大脑当机的徐霖退场,心中暗暗收回自己的话:他和江濯根本不是旗鼓相当,唯有祁戎能与之一战。 而饭桌上的两个人,似乎无事发生,继续吃饭。 正等祁戎饭碗见空时,眼前倏然晃过一道绿意,是江濯用勺子把葱花全部铲到了自己碗里。 一抬头,江濯面无表情地:“你不用舍不得吃,也别都留给我,喜欢吃就多吃点。” 祁戎放下筷子:“你才是。” “没事,”江濯说,“我比你大方。” “是吗?”祁戎说,“我还指望你小气点。” 谁当恶人谁傻逼,江濯不为所动,冷眼横向祁戎,话说的文雅又入耳,磨着后槽牙警告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祁戎活学活用,写在了第二天的随笔里,还扇风似的甩着作文纸,就差明目张胆地嘲弄了。 好在江濯对于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早就看开了,一把从他手里抓过作文纸,摘抄好词好句。 喜欢这种事情,既没有什么先来后到,更解释不清楚为什么。江濯不想再细想,因为不管怎么想,他都不是方以淮。 往在自己碗里夹了点配菜,江濯合上打包盖,把剩下的鱼肉全留给祁戎下课后吃。 祝他被刺卡破喉咙。 ---- 高三
第9章 09 安德烈在国内定居很久了,中文说得很地道,下楼时看见趴在沙发上的人,回头道,“祁,你的同学睡着了。” 祁戎坐在书桌前朝楼下撇去一眼,角度原因,只看见满面墙的书,点点头说知道了,继续写作业。 直到写完一张物理试卷,楼下都没有动静,祁戎关掉台灯,抱着一沓书换到了一楼的书桌。等祁戎配完最后一道化学方程式,江濯仍不见醒,似乎是冷,翻了身缩缩身体,摸索到抱枕把脸一埋,继续睡。 祁戎合上笔盖,起身关上窗户,飘动的白色窗帘不再鼓动,浓郁的桂花香也淡去。 “起来了,”祁戎轻声叫他。 江濯手指微微蜷起,小幅度的摩挲着布艺沙发粗粒的纹理,很慢地眨了眼睛,逐渐清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支起身,“几点了?” “快十一点半了。” 江濯动作一滞,望向墙上的挂钟确认,11点23分。 没想过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喊自己起床,江濯搓了搓脸,彻底清醒过来,语气带着懊恼,“试卷还没讲。” 左脸上的枕头印子被江濯揉得红,祁戎看不过眼,拎起他的袖子,招财猫似的摆了摆,说,“你要是不着急回去,也可以讲。” 江濯一个人住,早回晚回都不碍事,“太晚了,等明天——下周一吧。” 明天周六,上完早课就得回城北。 A中在城东,无论城南还是城北,都离得远。一来一回的,实际上很费时间。徐霖劝过江濯高三住校,但也理解寝室“加夜班”不方便,就不再说什么。不过一个走读的人周末不回家,就很难解释了。江濯在榆城没有什么亲戚,连个借口都找不到。 “你还困?” “啊?” “不困的话就去椅子上坐着,你等我泡杯咖啡,”祁戎问他,“你要吗?” 江濯摇头,“喝可乐。” “喝西北风吧你。” 客厅留了一盏壁灯,暖黄的灯光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偌大的房子倒是不显冷清,祁忻工作性质的缘故,家里艺术藏品、摆件、绿植都多,填充了空旷感,甚至有些拥挤。 拆了新一盒胶囊咖啡,等待萃取完成的间隙,祁戎取了个水杯,朝流理台边的一株鹤望兰上浇水。溅了些水在地上,祁戎抽了两张厨房纸巾,擦干净,连同餐桌上剩余的外卖一并丢进垃圾桶。 除了一张便利贴。江濯写的。 字迹清秀,顿笔处和他每天抽空练的字帖形似,祁戎记得是行楷,但笔画更为工整,很好辨认简短的一句祝福话语。 看了会,祁戎贴在冰箱上,点着火机去了后院。 江濯整理完桌面,抽出草稿纸默写化学方程式,写了大半面,闻到推门进来的人衣服上的烟味,装作不知情,“热个吐司也这么磨蹭。” 祁戎“嗯”了声,把餐盘朝江濯手边推,“试卷给我。” 江濯双手递上,“麻烦了。” 比起开学初的摸底考,江濯其实进步很多。 他做题策略很清晰,从不死磕难题,基础题压得很准,几乎全部拿分了,最后一道大题采取的是尽量写,公式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试着推一两步。 一张卷子做下来,放在平行班,是比较亮眼的成绩了,但实验班光是0.5分就能差了四五个名次,江濯自然落后一大截。 就成绩排名而言,江濯还真的不太在意,他较真的是自己究竟掌握了多少,毕竟有时考试也看运气。 老师常说他是个聪明孩子,然而勤奋总是放在聪明前面的。江然生病以来,江濯家里、医院和学校频繁三头跑,别说作业,有时候觉都没怎么睡,第二天睡意昏沉地,面前立一本书,耷拉着眼皮在课上补觉,没学多少东西。偏偏高二是最关键的一年,学习任务重,内容又多,集中了大半个高中的知识点,江濯无法,只能一点点补回来。 眼下有年级单科第一的人愿意给自己讲题,江濯脊背挺得再直,也要学会躬身,更何况,他从来都擅长屈膝。 实际上,祁戎每天都有给江濯讲题,集中在午休时间。 有些人属于做题好,但讲不好;有些人成绩一般,但是给别人讲解时,就很容易听懂,祁戎介于两者之间,属于看对象是谁的类型。 讲题一般能讲清晰,很大一部分是站在了听讲者的立场,以他能跟上的思路去进行解释,帮助其理解吸收。 但是祁戎不是,他更多的是启发江濯去找适合自己的解法。 江濯和班长描述的是:“有一种从思维的本源上,去抓取思路的感觉。” 班长推了推眼镜:“三体人,你说得太玄乎了。” 江濯没看过《三体》,就网上碎片化的信息判断,班长的话既褒又贬,于是重新向他描述:“就好比我突然想吃甜的,走到商店里,祁戎会说,先不要挑,想想自己到底是情绪问题还是嘴馋;但假如是面对班长你,他就会说,可以在巧克力、面包和冰淇淋之间选择一样。” “哦,说了半天,你就是说他因材施教嘛。” 江濯觉得班长的总结过于暧昧,既准确又不太准确。 他的毛病在于,大脑调取知识点的速度与思考周期的不匹配,也就是说,当有灵光一现,知道怎么解题的时候,江濯已经错过了。一出现这种情况,江濯就会选择放弃,“没有思路,想也没用。” 祁戎矫正的,是他这个毛病。 “不是没有思路,是你根本没掌握,脑子没形成记忆。” 加深记忆这件事江濯太熟练了,无奈争辩不过对方,索性当做没听见,跳过受力方向分析,选择另一只小球的运动轨迹。 如果说,一张卷面可以反应一个人的性格,可想而知是不准确的论据。 否则祁戎没办法解释,在题目上很容易作出取舍的江濯,为什么在感情上这么执拗。 但这是祁戎自己的结论,江濯不认可,“讲题就讲题,少含沙射影。” 那厢班长还在催,“江濯你赶紧问问明白,我还有两题要问呢。” 不光是班长,找祁戎的人越来越多,江濯交让众人觊觎已久的宝座,塞着耳塞,退到黑板底下站着,背几个单词。 午休快结束了。其他同学陆续离开后,祁戎回头,看见江濯倚靠在储物柜上。 骨节分明的手扣在书皮上,好看的唇形轻轻张阖,无声地念着单词。眼神起初专注,翻页过后,随之,眼睛一弯,似乎是被方便记忆的联想词惹得发笑,眼睫长长的垂下,碎在斜斜照进教室的光晕里。 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江濯摘掉耳塞,“怎么?” 蹬了脚江濯的椅子,祁戎说,“滚过来。” 江濯眼睛更亮,用只有对方听得到的音量,发言纯正,“Fuck you。” 祁戎看了他一会,笑,“自己找老师去吧。” 物理老师榆大研究生毕业,属于第一种讲题人类型的高级版本——你以为自己听懂了,临做题了又捉瞎的那种。动作也干练,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走得比谁都快,一下课就钻到办公室里,江濯挣扎许久,最终放弃。 这卷子在王老师面前,实在拿不出手。 回到教室,下节课是体育课的缘故,只剩了几个请病假的学生。祁戎不在。 江濯很没骨气的把对方见空的水杯盛满,这才下楼,混进结束跑操的队列里。 热身结束,体委让大家去器材室领羽毛球拍,江濯领了一副,转身没有找到祁戎的身影,想了想,江濯把球拍还给体委。体委见怪不怪,体育课上,很多人是带作业本下楼的,躲在什么树荫底下刻苦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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