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濯伸手摸着照片里的两人,想到方以淮提醒他注意分寸的话,愣神许久,把相框背了过去。 14. 江濯和徐霖是一块长大的。 家里为了江濯念机关幼儿园,特意买了个学区房,从城北搬到城南,和徐霖家成了对门邻居。 两家大人工作都忙,早晨互相照应着送两个孩子去乘校车,晚上就由徐霖家雇来的王阿姨接回家。 等三个人吃了晚饭,电视里的卡通频道播完一集动画片,片尾曲一响,楼道灯一亮,江濯爸爸下班,再把江濯领回家。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初中。 至于高中后为什么断了,因为两人住校了。 都算是争气,市里最好的A中,一个保送,一个体育特招。 一个理科实验班,一个文科实验班。 虽说不在一个班级,一到饭点,江濯下一层楼梯,就能看见徐霖和他们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等在教室门口。 江濯笑笑,说抱歉自己来晚了,然后一群人闹哄哄地往食堂走。 而晚饭时间,大多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吃的。 徐霖会和江濯聊白天发生的事,抱怨着看不懂的习题,还有最近的游泳训练成绩。 江濯点头听着,替徐霖挑走蒸蛋上的葱花。 直到高一下学期。 中午坐在徐霖身边的方以淮,在晚饭时也和他坐在一起。江濯嚼了嚼排骨,没嚼得烂,于是喝了口紫菜蛋花汤顺了进去。 “是吗。”江濯说。 徐霖有点高兴又有点不高兴,“你怎么是这个反应?” 倒完餐盘,江濯跟在两人身后,想,发小在自己面前出柜,那他应该是什么反应? 看着面前藏在宽大校服衣袖里、偷偷牵起又分开的手,江濯偏开视线,咽下了心里话。 15. 关于这件事,江濯特地在网上搜了资料。 倒也不是关于性取向方面的。 江濯在苦恼如何继续和徐霖相处。 在他的认知里,同性无罪,只是,身为同性的他,怎样以一种合适的姿态出现在徐霖面前,不越界,不太过亲密,始终稳定输出一种“只是朋友”的状态给方以淮呢? 显然,徐霖大方和他出柜时,考虑的并不多。他是以一种展示和告知的方式,就像告诉江濯,今天食堂有他喜欢吃的排骨一样,极其自然。 徐霖脑子直,方以淮明显不是。 饭桌上若有似无的打量,足够让江濯感受到所谓和平相处,男朋友的男性朋友也能成为朋友这句话,就是做梦。 认真考虑一番,江濯有动摇过,要不要就此不要再与徐霖往来了。 不过没执行。 他舍不得。 但事后证明,无论是亲近还是疏远,他掺和或不参与徐霖和方以淮之间,逃不开是根刺。 鲫鱼挑不干净的小刺那种。 16. 好在纠纠结结间,高三临近。 江濯开始走读,物理性隔绝了晚饭时间。 于是轮到徐霖跑上楼找江濯了。 “你怎么独来独往的?”徐霖不放心他,“午饭也一个人吃,也不和其他同学玩,这怎么能行!” “这样省时省事。”江濯和徐霖解释,“还可以多写两道题。” 徐霖瞪眼睛,却找不出逻辑毛病,索性拽着人下楼,“那陪我去买辅导书,散心又紧扣学习主题,总可以吧?” 江濯笑说,“可以。” 方以淮站在楼梯间,看两人并肩从自己身边擦过,冷哼了声。 说江濯没有心眼,这话谁听了都不信。 17. 教室门一推,方以淮径直走到最后排的座位边,一巴掌拍在桌上的满分物理卷上,“走,请你吃饭。” 祁戎看他,转着手里的笔,慢悠悠地,“庆祝分手?” 方以淮皮笑肉不笑,“借你吉言。” 祁戎“嗯”了声,整理好笔袋,站起身,把椅子推进课桌里,“不用客气。”
第5章 05 18. 和徐霖与江濯一样,方以淮和祁戎,也是一块长大的。 就读的实验幼儿园在小区里,小区治安好,放学时两人戴好帽子,背着小书包,沿着开满海棠花的园路走,第三栋别墅就是方以淮的家。 站在方以淮家门口,祁戎挥手和他再见,然后走到旁边一栋,按下门铃。 19. 住的太近了,有好也有坏。 比如,祁戎需要放下手里的插画书,时不时帮方以淮捡丢进院子的小皮球。 比如,方以淮需要暂停动画片,帮祁戎拋回去卡在灌木丛里的遥控飞机。 等两人大点了,祁戎会给方以淮开门,方便他从自己家后院翻墙回家。 作为补偿,方以淮会帮祁戎辅导下语文,然后宣告放弃。 祁戎对着方以淮稀烂的化学试卷,同样有心无力。 好在考试都发挥出色,顺利就读A中。 互相帮忙习惯了,方以淮在年轻家教离开后,公然出柜时,方父的那一巴掌,是祁戎挡下的。 “怪我。”祁戎说。 方洲表情愈发严肃。 祁戎继续说,“是我给了他不好的影响。” 20. 祁父送走怒气冲冲上门责问的方父,走到二楼,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好。” 祁忻双手抱胸,打量了眼祁戎红肿的脸,第一反应是自家儿子怎么都好看,然后才慢悠悠地问他,“怎么,终于承认了?” “想多了,”祁戎收好桌上的录取通知书,“我恐同。” 21. 祁戎恐不恐同,方以淮不清楚,也不在意。 反正友谊的小船也不会因为他的性取向说翻就翻,他也不会把祁戎纳入考虑对象,弄得双方尴尬。 祁戎不咸不淡地,“为什么?” 泳池里,徐霖压着浮标,摘掉泳帽泳镜,甩了甩略微沾湿的头发,在和另一个泳道的人说话。方以淮挑了挑眉,说,“我喜欢肌肉型。” 22. 方以淮雷厉风行,面对喜欢的人更加。 当面表白被拒绝了,也大方地笑笑,“你道什么歉?没事。” 徐霖拉住他,“你哭成这样,确定没事?” 方以淮眼睛更红,“不确定。” 祁戎等在游泳馆更衣室外的走廊上,玩了一局游戏,这时才听见声响,是方以淮和徐霖并肩走了出来。 祁戎侧过身,给他们让道。 方以淮和祁戎擦身而过,眨了个眼,嘴巴无声的比划着口型,“拿下。” 祁戎面无表情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23. 心机如方以淮,摊上江濯,可谓是棋逢对手。 “关键是他,竟然可以装的如此自然,我也是服气。” “怎么就是装的?” “喂,胳膊肘别往外拐啊!” 祁戎喝了口水,“我是说你。” 方以淮一愣,随即耳朵一红,“……靠,有点东西啊你。” 24. 小卖部在食堂对面,方以淮拉着祁戎准备去买点零食,迎面撞见徐霖和江濯从隔壁书店出来。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方以淮快步走近,直接拽着徐霖的袖子走了。 江濯抱着习题册,看着两人渐远的身影,目光缓缓移至身边的人,试图礼貌客套,“你也回教室吗?” “不打算和你一块。” 江濯松一口气,心道,“太好了。” 噢,不小心说出口了。 25. 但,回去的路,就只有一条,无论是先回教室再出校门,还是直接回家,都要经过樱花林。 鹅卵石路硌脚,江濯走的慢。 然后停了下来。 樱林深处,花影簌簌,隐约辨认有两人身影,靠得很近。 江濯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 祁戎眼前一黑。 握住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祁戎一掌拍掉,“你干嘛?” 树影里的人稍稍分开了距离。江濯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地向人致歉,“有蚊子。” 26. 春末夏初,换季之时,天气阴晴不定,头顶的一片云层一下子压了下来。 江濯担心要下雨,甩甩被拍红的手,低头准备快步离开,身后突然一重,被莫名地一股力道拉了回去,宽大的校服外套被往后扯,拉链直直卡住了喉咙。 是祁戎在拽着他往后退。 江濯踉跄着倒退两步,一边咳嗽,一边反手抓住祁戎的手腕,扯了扯,没挣脱开,很小自家子气地用指甲狠狠一掐,对方才终于停下来。 江濯稳了稳身体,站定,连喘带骂,“有病啊你!” 祁戎看着小路尽头离开的两人,揉揉掐红的手背,说,“有蛇。” ---- —— 圣诞快乐哇
第6章 06 27. 徐霖和方以淮交往多久,江濯和祁戎就积怨多久。 好在江濯和他是隔壁班级,最多下课倒水时互相横对方一眼,外加晨会时翻个白眼。 没想到高三上学期重新分班,站在公告栏前,祁戎找到自己的班级后,被徐霖拍了拍肩膀。 徐霖笑得爽朗,“巧了,我和以淮还是一个班,没想到你们俩也是。” 方以淮扭着徐霖的耳朵,“会不会说话?” 徐霖眉头皱起,想不明白哪说错了。倒是江濯抿嘴笑着,解释给他听,“竞赛班淘汰的,都会到我们班。” 28. 准确来说,祁戎是没去考试。 祁忻给了他几个文件夹,一水的留学申请资料,“你看看感不感兴趣?” 祁戎没明说,拿回到房间里翻了翻,摆在书柜里,然后把原先的竞赛书取了下来。 眼下也没必要解释,省得让方以淮知道。 祁戎指尖叩着KT板,在名单的最后一栏敲了敲,“好过有人成绩垫底,差点踢到平行班。” 出于保护,学生成绩一般不对外开。 但无论竞赛班还是实验班,因为淘汰机制,班级人数有控制,名单顺序就是成绩排名,贴在公告栏里,既是荣誉墙,也是耻辱柱。 也不知道江濯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耸耸肩,“去平行班更好,要是分到楼下的六班,还能挨着文科班,多好。” 徐霖也颇为遗憾,“是啊,要不还能一块上体育课呢。我也能监督监督你,你爸出国后看你蔫巴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他回来指不准怨我呢。” 方以淮笑嘻嘻地夸他,“体委就是不一样啊,自己班都操心不过来,还要管其他班级的人。” 徐霖被人一提醒,想到正事,牵着方以淮的手和其他两人挥了挥,“先走了,我盯着他跑圈去。” 29. 郑老师端着茶杯站在办公室门口舒展脖颈,见江濯和祁戎一前一后从楼梯间上来,眼睛一亮,“刚好要找你们,都跟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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