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了。” “算了就别抱我,热死了知不知道。”官殷反正暂时是清心寡欲,见江河不甘地打消那点糟糕的念头,便不客气地又将人使唤,让他给自己倒杯水去。 顺带让人剥了个橘子过来。先前买的一箱已经吃完,搬来这里的路上官殷又买了一袋。不敢再买太多,怕吃得手指发黄,脸色难看。只是到底管不住嘴,喜欢这种便宜的滋味,满足他对糖分的所需。自己吃了大半,留下两三瓣带籽的让江河解决。“你对我可真好。”“那可不是嘛。”官殷厚脸皮地对人一笑,假装听不懂对方的讽刺,“快说谢谢。” 江河伸手就是往人脑门上一弹,“谢什么谢,滚蛋。”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官殷想,这辈子就跟这人过了也算不错,他早同意江河说要带他回老家的提议,也不止一次和人贴在一起,构想那种退休后的生活。到时候不当杀手,可以开个店铺,卖卖奶茶或者水果,总之能赚点小钱就行。当然,前提是他得先解决他过去的仇家——倒也没以前那么怕了,反正已经当了杀手,大概也不差那两个,反而是他们该祈求别撞到他们手上,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似乎越来越堕落了,他思维所遵循的道路,官殷察觉到这点,却又不打算改变。盯着江河的脸,他点燃手上的烟,在人看过来的时候露出一个傻笑,没笑两秒,就被他的室友往头顶上盖了个巴掌。 江河是对他挺好,但也确实挺凶,官殷叹了口气,尤其是在正事上面,这人更不给他任何偷懒的余地。定下一周后去完成那个指定给江河的任务,不知道这人又抽什么风,非得他来个特训,说他体力太差,技巧不行,万一遇上硬茬,指不定就丢了小命。“之前不都没事。”“那是你运气还行。”江河板着脸凶他,“运气花完了怎么办?我才不给你收尸。” “反正我运气一直挺好。”官殷在心底补充一句,不然也不会遇到你,“就是命不太行。” 反抗无果,他终归还是被江河抓去天台殴打,顺带恶补了点本该在学校就学会的知识,让杀人不止能通过血腥的方式。官殷隐约察觉江河对这次任务比以往更严肃些许,他也就这点朝江河开口问询,得到的答案,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直觉而已。“反正多准备点总没错——跑什么,继续写题。”江河伸手勾住官殷的后领,把人重新押回桌边。官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快三十岁,还要在现在,被江河看着写高中练习。 写得头晕脑胀,江河还要趁机占他便宜——他单方面认为江河看他太累,好心给他捏肩捶背就是为了摸他而已。没办法,谁让他这么招人喜欢。享受了一会对方的服务,他不客气地把江河又当作靠枕,仿佛前几天嫌他热的人不是自己。 生活在单调的重复中推进,焦虑也在一天天地成型。一种对于任务的焦虑,这一点在江河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仍旧只是因为直觉,让他在等待的最后几天甚至想让官殷直接留在家里。但最终还是没能拗过对方,毕竟官殷说他也没打算直接上手参与,“杀人你杀,钱是你赚嘛,”官殷把脑袋搭上他的肩膀,越来越习惯把江河当作他的骨头,“我就去看看,当你的司机。” 当然,这话也不一定能够实现。没有意外的话官殷大概会依照他的说法去做,一旦有什么问题发生——说不准,可能没法坐视不理。不过口头上的承诺自然还是能随意交付,让他换来了行动上的自主。唯一的问题,是江河的态度,他的焦虑在最后一天已然是肉眼可见的事物。成为了实体,搭建出他身体内外的联系。 他感到一种清晰的胃痛,胃部的供血不足,不安的预感反复从内部切割他的内脏,让他甚至想将自己折叠进自己的胃里。官殷给他煮了粥也不管用,便干脆问他要不要推迟任务的日期。“没什么,不影响。”江河说的倒是实话,只要他不刻意感知,当下的难受不过是几粒滚进胃里的沙砾。 所以当下的问题不是治疗,而是注意力的转移。依靠电视机,依靠手机,最后,还是寻求肢体的接触来消解警示他的情绪。三支火焰在床头燃烧,一根蜡烛在江河体内磨损自己。在床上,江河总是不喜欢呻吟,连喘息也要压抑,却不知道克制的结果并不能将羞耻转移,仅仅是加速了施暴者的情欲。 官殷总喜欢看他这样带着隐忍的表情,因为情感而忍受情绪,说不清到底是理性还是与之相反的行举,毫无疑问的是正是这种克制让官殷无可救药地沉迷。也难得是江河主动,主动让他肏进,以一种极为青涩的勾引诠释官殷对情色的定义。几分钟前,江河只是坐在床上,其实有点手足无措,对着官殷解下他的衣物。再以一种赤裸的姿态询问对方,“哎……你要不要操我。” 显然,时间性在此消弭,未来的答案在过去便已清晰无疑。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在做爱,将这几天没有表达的欲望一次性地抒发,反复的磨损也让江河感到自己身体被官殷的阴茎贯通,塑造成一种只属于对方的容器。但他似乎也只有肠道比较敏感,至少被官殷舔咬乳头,迟钝得甚至比不上被舔喉结的反应。这让官殷感到可惜,只能揉起对方的臀肉,至少将自己的欲求满足。没多久他也遭到报应,被他过分使用的男人在两场后也反过来将他摆弄。江河拿着那条曾经绑到他自己身上的绳子,学着官殷对他做过的样子,绑上对方的身体,还想试着能不能把人吊上半空,彻底塑造成情欲的雕塑。“等等……这就不用了吧?!”官殷显然害怕江河真这么干了,赶紧凑过去哄人,却反而被另一条绳子绑到身上。不知道江河又是从哪个色情电影里学来这些东西,没找到吊人的地方,他就将官殷绑成无法动弹的模样。毕竟是个杀手,这种事情他做得熟练无比,绑到一半,他那认真的表情看得官殷有几分心痒,开玩笑地叫他干脆再给他贴个胶布算了——江河如他所愿,尽职尽责地完成一个绑匪的角色,给人蒙上眼,封了嘴,让他的人质得到他应有的待遇。很快,官殷也只能狼狈地张着腿呜咽,认命地迎接江河送给他的报应。 过度的激情之后,他们落入一种共同的空虚,筋疲力尽的空虚。衣服也不想穿了,就这么赤裸地在床上平躺,透明的光线从玻璃穿过玻璃,以高速撕毁他们的身体,让他们成为一块块光的遗迹。他们总算成为失去边界的空无,再没有空间的存有容纳一处焦虑。个体在虚无中消亡,只有紧贴的手还能将此在固定。通过皮肤的接触,温度又让人走进一种寂寞,“江河。”官殷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而后的问话又暧昧不明,“哎……你后悔吗?” 江河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摸上官殷下巴没刮干净的一点胡茬。摸了许久,他露出个笑,他说,“谁知道呢。” 后悔因为一点好奇和冲动睡了官殷,让本该死在自己枪下的男人倒在自己床上,或者后悔对人投注感情,让本可以仅停留于肉体的关系缔结成更深的联系。或者,后悔带人走上同自己一样的道路,让官殷的命也被扔进上帝的赌局。能后悔的事其实不少,但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懊悔江河其实并不确定。他总是不断地向前流动,仅有很少的江水能被风带着回头。 他只能看向前方,看到官殷耳朵上的耳钉,又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似乎有些忘记是什么时候将它真正戴上。也许比他想的是要更早,可能是在那个一起穿上礼服的夜晚,也可能是在他心甘情愿躺到对方身下的早上。唯一能确定的,是他短时间都不会愿意再把它摘下——只要没有意外的到来,只要另一个戒指还在他的身旁。他还等他给自己换个更好的,或者,哪天由他来给对方换上,换成他认为能配得上对方的式样。更好的戒指,更好的家,更好的仪式,更好的阳光。除了更好的人,他不愿意给他。 但这也不为他能够控制。江河的额头抵上官殷的肩膀。早点睡吧。他和他的菩萨讲,明天我们准时出发。 明天。明天真好。明天牌牙膏。他们在计划的时间一起出发,出于某种预感,江河将所有的证件都带出了家,又反复确认,让官殷把房门锁好。他的紧张多少也影响到了官殷,让他上车前去买了个一直舍不得买的煎饼。如果任务顺利这就是他的点心,不太顺利这就是他最后的晚餐。这样丧气的话,一出口就让他被江河掐了把脸,差点还没被赶下车——只赶到后座去吃他的煎饼。“好啦,我错了,今天肯定没事的。”官殷趴在椅背上和人认错,啃着他的煎饼,还想凑过去亲他。可惜没能成功,脑袋被人推开,认错也没被接受,有点失落,官殷不得不委屈地缩回后座。 后来,江河想,他应该将这个认错接受。人总是认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未来,死亡也由此往往像突然到来。一个小时之后,江河在昏厥前看到身旁的炸弹时计,唯一的想法,是他应该在下车前将他想做的事完成——吻到官殷脸上,说他根本就没有生气。他不满的只是自己,成不了谁的庙宇,只是条江河而已。 ---- 等会又要考试,提前更更。 好吧,以为今天能写完,但应该还有一章……
第11章 [正文完] 当上杀手之后,江河就曾无数次料想过死亡的来临。只是那些料想往往也仅停留于料想,太多次的有惊无险让他逐渐放松了警惕。即使存在焦虑,但也没想到他以为可能的意外从头开始就是一个陷阱。在他有些狼狈地完成他的任务之后,正准备清理痕迹,却看到不该出现的男人出现在他附近。“……好久不见,孟恃。”他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快十年没见的弟弟。可惜,他这兄弟不是来和他叙旧——他对他露出一个笑,抬起手,他手上拿着比江河更好的武器。 此时的官殷仍一无所知,他坐在车里,玩着游戏,想着江河刚刚上楼时的背影,可惜地叹了口气。他原本给人的计划是打算让江河扮成男妓——想法一被发现,就给江河敲了个暴栗。想法虽然被暴力镇压,但并未彻底消去,他花了点小钱,买了对兔耳和兔尾,等着任务结束,给人弄套情趣内衣。他已经能想象江河戴上它们,再穿件黑色的紧身衣,光是在脑海里将图像构建他就硬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他的肌肉摸上一遍才行。好吧,还是得克制一点。官殷用手指一点点把那些淫秽的场景藏起,才开始思考当下更重要的事情。 他和江河约定在十九点结束任务,提前两分钟到现场附近,收到信息后负责开车把人接回家里。却是没到时间,就莫名被一阵心慌侵袭。总感觉今天会出什么事情,毫无缘由的直觉,重合起同江河一般的忧虑。只是这样的忧虑早被习以为常,让他暂时没有特别注意,直到约定的时间来临,他没有见到本该出现的江河,也没收到任何讯息。十九点零五,他忍不住将香烟点燃,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江河这几天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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