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张专门存钱买房的银行卡,在出门前,他连带密码一起交到官殷手上。“不怕我拿着钱跑了?”官殷故意逗他,但这句话说出,江河就知道他不会了。“你怎么知道我给你的密码就是真的。”江河对他笑,又说他晚上想吃炒饭。“行啊,那你早点回来。”官殷拿着卡亲了一口。美滋滋地把它收进自己的金库。但他并没把装它的盒子上锁。 他还是希望能将它再还给对方。 江河没让他失望,在八点多,蛋炒饭早就凉的时候,他等回了一身血的江河,但至少将人等回了家。他没问江河什么,干他们这行,总是有各种意外,能将命保下已经不错,官殷只是到厨房替人把饭重新翻炒。“哎,明天我们去买个微波炉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江河虚弱地靠着厨房的门看他,得到官殷的回眸,他扯出一个近乎有些温柔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官殷想,他的饲主长得还真不差。一不小心他就炒糊了一小片米,也因此同意了江河的提议,“都行,你做主就好。” 他按两个人的分量下的米饭,做完炒饭,又总是会再多出一点。江河现在显然吃不下太多,接过官殷递来的一碗,剩下的半碗便放进冰箱当明天的早餐。“就半碗,谁吃啊?”江河坐在椅子上吃饭,问一旁靠墙玩他手机的官殷。“当然是你,我明天吃煎饼。”官殷理所当然地说着——谁让江河不会煮饭。 也只能这么接受,江河有些无奈,“不给伤员点优待?” “那你看吧,吃我还是吃饼。”官殷玩完一局游戏,总算放下手机,“是可以给你点优待——你想明早吃个煎饼,还是明早被我口醒?”
第5章 有些事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接受,比如和男人上床,比如,成为一个杀手。其实江河最早也没打算干这一行,但最终还是没能跳脱他人给他设定的道路。他也曾经痛苦,在刚开始杀人的那段时间里,第一次杀人之后,他想他大概算是废了。而他接受自己双手沾血的时间,也比官殷来得更为长久。 但多了到底还是能够麻木,他不可能再在杀人后像十八岁那年一样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只会抽一根烟冷静,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放进记忆的冷藏室里。也因此,他多少是有在佩服官殷,佩服这人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就将现实接受——虽然第一次时,还是带给他一些不好的经历。 接受杀人的现实,也接受给男人口交的现实。官殷倒也不觉得后者需要他去接受,毕竟他本来就喜欢男人——其实男人女人他都可以,只是他这样的烂人,到底没资格去祸害无辜的后者而已。江河显然不那么无辜,他和自己一样肮脏,死后他们都得一起下地狱,这样的人,官殷祸害得心安理得,通过含入江河的阴茎,他将人带入沼泽中去。半梦半醒间,江河也许想要挣扎,却无奈是陷入更深的区域。 其实他昨晚要求的是来个煎饼。然而官殷自作主张,还是将人口醒。七点多,他从江河的怀里滑到江河的腿上,褪下熟睡男人的长裤,将本就充血的阴茎先是舔弄,再含进嘴里吮吸。没一会江河就察觉到了什么,大腿下意识地夹上官殷的脑袋,马上又被官殷伸手挠开。这下又换了用掌根推上官殷的头顶,没推几下,就由于快感换成将人的脸压得往自己身下更紧。他本能地动了动腰,好一会才意识到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猛地坐起,掀开被子,动作一大,官殷还没什么事,反倒是他的阴茎被牙齿磕到,面部扭曲地看着嘴唇泛红的男人,“……官殷!” “醒得挺快啊。” “能不醒吗?!” “你凶什么,是我给你口,又不是让你给我口,”官殷挂上嘲讽的笑意,心里骂江河的故作正经,“还没射呢,我再给你舔舔。” 也不等江河拒绝,官殷又俯上江河的腿,熟练地将阴茎纳入口腔,江河意思地反抗了两下,很快也诚实地将快感接纳。好吧。他确实挺喜欢这样的服务,虽然仍然有别扭和羞耻的感受存生。但这样的感受在快感面前又毫无说服人的力道,叫他只能循着本能,最终也射在官殷口中。“行了,早餐有了。”他还要听官殷咽下阴茎,说出这种更让他感到羞耻的话语。一个没忍住,他又揉了揉官殷的脑袋,得到一个白眼,附带一个煎饼。 做的时候是享受其中,然而射精之后他又有点尴尬,和人面对面吃着早餐,江河总有点过意不去,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于官殷。在这样的情绪下沉默也变得无法忍受,于是吃到一半,他没话找话,问官殷要不要自己帮忙。“帮什么?”官殷抬眼看他,江河忽然又有点说不出话,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你不是给我口了吗……” “哦,你也想给我口?” “……我可以用手。”江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其实话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但等官殷真的拒绝他又感到些许不爽。其实也不算是拒绝,官殷只说让他先欠着,在他失望的时候又补上一句,“伤还没好呢,我可怕把你搞坏。”这下他那点复杂的情绪瞬间消弭,一脚踹到官殷身上,“就你?”“当然就我。”官殷对他挑衅地扬了扬眉毛,“你官殷哥哥技术比你好多了,上次是我没发挥好,你要不要洗干净屁股再让我试试?” “想得美。” “好小气哦,江哥,我都让你操那么多次了。” “……那是你的房租。” “我也可以给你钱嘛。” 这样的话很难让江河抑制住揍人的冲动。一脚踹上官殷的屁股,江河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在官殷打算溜走之前,又叫住了对方,“哎,你……很想操我?” “目前的话,肯定是比被你操更想一点的。” “知道了。” “所以?给睡?” “不给。”一个枕头砸到官殷身上,几秒后,江河又补了一句,“……你让我想想。” 到底还是不那么容易转变这么多年来的想法。好在他现在有很多时间将它思考。毕竟身上的伤不躺个一两周倒是好不了。他是残废在床上纠结,官殷却是接替他开始忙碌。一人在家养伤,一人外出养家——这是官殷的说法,他说要多赚点钱——说哪天江河死了好找个下家。“唉,如果你要死就早点死,趁我还年轻,扮个小寡妇什么的可能还挺招人的。”江河不过是受了些伤,就要听官殷边给他包扎,边在他耳边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你说当寡妇的话,我穿黑的好看,还是白的好看。” 江河说都不好看,让他早点滚蛋。滚蛋没能滚蛋,官殷还不满他的审美,当晚不知道哪里找来两套西装,非要让江河分个高下。这西装看着还挺贵的,“你哪搞来的?”江河没做出选择,反倒是这么问他。“偷的呗。”官殷说得理直气壮,“快点快点,你看黑的还是白的好看?” “晚点给人还回去。” “知道了——那你快选。”当着江河的面,官殷就把身上衣服脱了个光,江河还来不及阻止,就看着人赤条条地在自己面前晃荡。他不想看。他这么想。目光却没能从人身上移开,甚至还咽了咽口水,最终,不得不遵循自己的内心,他其实并不排斥官殷的身体。他看着人走向赤裸,再走回齐整。他也是第一次看人穿得这么正经,正经得让他喉咙一紧,手指也将床单抓紧。这下他是真的不能再看,却又被官殷扭回了脑袋,“怎么样?”“……还行。”他没说实话。他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官殷先穿的黑色,然后才是白色。后一套比前一套更适合他轻浮的灵魂,即使两件都不算完全的合身,但江河想的也不是让官殷完整地穿着它们。他起了下流的想法,很努力不让阴茎在人面前勃起。“后一套好看。”虽然不太情愿,但他还是给出官殷他的答案,“我葬礼上就穿它吧。” “那这套归你,穿来给我看看。”官殷似乎没意识到江河到底说了什么,对着镜子整了整领带,又将剩下那套黑色的西装丢给江河,“要是我先死,你就穿这个把我埋了。” “我看你没那么容易死。”江河笑着脱了睡衣,“祸害遗千年,听没听说过啊?” “说得像你好到哪去。”官殷也笑了,笑得不是那么深,让他还能紧紧盯着江河裸露出的躯体。很好看。他一直这么觉得,有伤疤也很好看,是他喜欢的模样。这具肉体稍稍能让官殷忽视他糟糕的技术,同时,也更渴望对它的插入。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江河一直很想睡他。只是他故意将人冷落,总有天江河会忍受不了,到他面前求他。 但江河又比他想象得还要能忍。看着他穿上那套款式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西装,官殷觉得马上要失控的反而是他自己的欲望。性欲,还有贪欲。一种想要更多的情绪,“哎,咱们这么穿还挺般配的。”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上扣好最后一颗纽扣的江河,让为葬礼准备的衣服又成为另一种仪式的需要。他暂时只是吻他。没察觉到江河的抗拒,舌头就更侵入些许。其实吧,衣服是我买的。官殷说。“……虽然是别人不要的,但这样便宜一些。” 叫他能够买得起。 他们在新换的灯泡下接吻,桔子样昏黄的灯光,没有太阳一样的辉煌,只有留着胶带印子的玻璃作为天空的画框,将他们框进世界,成为床上融化的颜料,和肉色的蜡。黑与白的颜料,相近又相反的模样。他们穿着被别人抛弃的衣服,用第一次来到世界的肉体,牵住彼此的手,但并没有诺言的降临。说不出无论疾病健康,无论贫穷富贵。他们只知道接吻,吻得更久一点,代替所有无法实现的诺言,成为他们当下共同的记忆。 很后来江河才发现,这一天对他们来说究竟能够意味什么样的事情。一个永远不会在他们之间被言语表达的仪式,一个一点也不正式的婚礼。处在当下的时候,他们单纯是想让这个瞬间延伸更久一点。人总是被氛围带着向前,一点点的情绪也容易在某些时刻被放大成永远。他们也想一直这么吻着,可惜身体不太情愿。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他们仿佛被沉进海洋,感受到喉咙的紧绷和胸口的疼痛,一种让人沉迷又恐惧的压力。喘着气,他们不得不将对方分开,还为刚才的热情感到有些羞赧,默契地在床上平躺,一人一边,目光也相互平行。 “江河。” “干嘛?” “其实我不喜欢男人。” “……骗鬼去吧。”江河扯了扯官殷的脸,一眼识破他的谎言,“你看你硬成什么样了。” “说的你没有似的。” “我那是不小心的。”说完,江河也忍不住笑了。到这里他们仍旧没有脱下西装,而是肩并肩地躺在床上。他们将两根香烟点燃,官殷突然冒出个想法,说他想给家里买个电视,或者电脑也行。“……这都多少年前的三大件了。”“说什么呢,我想看而已。”转过身,官殷的腿缠上他的腰,翘起小指就和人撒娇,“人家想看嘛,买嘛买嘛,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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